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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黑峰

“万山界狱图。”

先没有去管别的,程彻急切地探手入怀,小心翼翼地拿出了一个卷轴。

他原以为这是赤精仙子之物,与那火纹团扇一样是修士的法器罢了,没想到这竟是摩睺先祖寄存在元魂里的宝物。

“虽不知这摩睺修为几何,但听他的口气那么大,莫非是个地武境的强者。他都如此重视的东西……”

摩睺要是知道了程彻这般揣测,非得气得他吐出一口老血不行。可于现在的程彻而言,聚气七层的青灰散人、聚气八层的陆闲道长都是只能仰望的存在,天武境、融魂期那种神鬼莫测的强者实在是超出了他的认知。

不过,即便程彻不清楚摩睺的厉害,也从传承记忆中了解到这卷轴的非同小可。

屏气凝神,程彻把目光全都放到了缓缓展开的画卷之上:

卷轴本身古拙无华,纸张也有些陈旧泛黄,画中,群山散列、云雾环绕,怎么看来都是一幅寻常的水墨画罢了。但程彻一点也不敢轻视,深深地一吐一纳,才按照摩睺传授的方法,咬破手指,趁着鲜血渗出,就在那画卷之上写起什么来。

鬼画符样的图形既晦涩又繁复,却熟悉得像刻在脑子里一样,那是人族早已失传的上古符文,意为“解”。一个符文,包含了六七十道笔画,它不仅仅有“解”的意思,更是一种依靠血脉传承的秘法,只有血脉相承的后辈才能使用这种秘法解开先祖留下的封印。

一开始,画卷静静躺在地上、没有一丁点反应,但程彻毫不担心,只管耐心地等着。

果然,一盏茶的功夫,画卷上突然起了变化:

鲜血符文的颜色由深渐渐淡化、化为虚无,像是被画卷吸收了一样。

“嗡”的一声似闻未闻,群山在云雾中若隐若现的画面,竟一下子活了起来!林叶随风,鸟群盘旋,连山涧的溪水都哗啦啦地流淌不息。

“看来,我真的是那家伙的子孙后辈了。”程彻露出一丝苦笑,很快,满腹心思都放到了“活起来”的画卷上,心中连连惊叹:“这才是这‘万山界狱图’的真正面目吗?”

突然,一团刺眼的白光从画卷上射出,一瞬间,整个竹屋都被那光芒充满,程彻早有准备,也不得不阖上双眼、暂避锋芒。

再睁眼时,已是另外一番景象了。

无穷无尽的苍白空间,分不清天与地,横在眼前的只有一座巨大的玄黑色山峰,高耸不见其顶峰,表面坑坑洼洼的,不生一草一木,仿佛一只伏在地上的洪荒巨兽一般。

听人描述是一回事,可亲眼所见又是另一回事了。黑峰之下,程彻惊骇得说不出话来,半天才说出一个词来。

“重元峰。”

注视着山峰,程彻回忆着摩睺在传功中留给他的话:“此图非同小可,虽然还未曾找到办法用以实战,可若论起玄奥,即便是仙界、魔界流传过来的宝物也远不如之,所以老夫不惜消耗许多代价也要将它保存在元魂之中……可惜老夫得到此图的时候大限将至,没有完全参透此物,只解开了第一层的‘重元峰’和第二层的‘载空渊’,至于剩下的就要靠你摸索了,走运的小子。”

“这就是‘万山界狱图’中第一层的重元峰了。”程彻没有贸然上前,绕着山脚、仔细观察着:“重元峰,峰如其名,本身奇重无比。不仅如此,身在其上就会受到很大的重力,峰高千丈,而每上升一尺重力都会增加一分。”

稍一感应丹田,真气好像没有存在过一样,毫无踪迹,程彻没有惊慌,因为在这画中空间之内,不仅不能用真气,法器、符篆、魔气、魔器等仙法魔功之物一样都无法驱用。

“摩睺说,此间只有内力可以驱使。”程彻盯着自己的手掌,又望了望那庞大的黑色重元峰:“对我来说更要紧的是,在此峰上炼体,事半功倍!”

一步踏出,脚步方落,程彻面色刷的一白,摇晃了两下才稳住了身形:“山脚之处就有如此大的重力,那顶峰之处岂不是要把人压成肉泥?我还是稳扎稳打比较妥当……”

想罢,再不敢往上踏出第二步,程彻就盘腿坐在山脚下。忽而一手拂膝,一手指天;忽而双手遮目,昂首向上;忽而……每个动作持续五息,须臾之间,就换了数十种。

此为炼体心法“引气诀”。据摩睺所言,世上功法千千万,大多是左道旁门、舍本逐末,唯有数种功法能够直指炼体本意——内力。“引气诀”,就是其中之一。

炼体不同于修仙,修仙是将外界的天地灵气转化为体内真气;而炼体,一边在体外淬炼肉身,另一边从体内激发潜在的内力。二者的共同点是,唯有资质、机缘、苦修三者合一才能够成就大道。

资质,对修仙而言就是仙根,对炼体来说就是血脉和体质。而据摩睺所言,程彻血脉庞杂,近乎凡人,无法使用家族血脉特有的力量;体质孱弱,即便是用“通脉引气针”解决了经脉淤塞的问题,能够突破到后天武者已经是极限,若想更进一步,则必须借助于灵果、灵药、秘法等等外力了。

不过,这些都已是后话,目前最要紧的还是突破后天境界。

这些“引气决”的动作固然简单,可是在重元峰上,就算抬一抬手都成了很大的负担,只是这数十个动作就几乎耗尽了程彻的全部体力。黄豆大的汗水像雨水一般,密密麻麻,汇聚、流淌,打湿了头发,也浸透了衣衫。

少时,一声闷喝从喉咙深处发出,一步点地,程彻用尽了全力方才退出了重元峰的范围,一个踉跄,狼狈地瘫坐在地上,脸上再无半点血色:“这重元峰实在是太过恐怖了,本以为能将那‘引气诀’练个两三遍,没想到,只一遍就耗尽了浑身力气……”

喘了许久,程彻才缓过来了几分,抬手握了握酸软的拳头:“辛苦是辛苦了些,可这不到小半个时辰,就像以前练功练了一整天一样。可惜摩睺只传了这‘引气诀’,武功招式是半点没教,只能徒增些力气罢了。”想着,腹中突然咕咕叫了起来,这炼体消耗的是肉体力量,自然会导致乏力和饥饿。

一团白芒大作,双脚轻轻落到地面,程彻又回到了那竹屋之中,手中握着那万山界狱图,暗想道:“如此玄奥的宝物,若只是为了炼体所造,未免也太过浪费了……”他的心中不由生出了与摩睺同样的感慨来,这万山界狱图的来头绝对不小、也绝不会仅仅只有辅助炼体的作用。

卷轴放入怀中,程彻的手又碰到了一件冰冰凉凉的东西,那是从邱千寸处得到的寒玉,程彻不由联想道:“这块所谓的‘寒玉’,与万山界狱图一样无法收入乾坤袋里,恐怕也不是什么寻常之物……”

“本来只是为了寻找藏真门,没想到生出这么多事端来……”程彻收起画卷,脸上反倒露出了一丝无奈:“要命的是,关于所谓的‘家族’,摩睺没有半点线索,只能先行炼体,在一个月内突破那后天之境,方可得到一线生机!”

“至于藏真门……”他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犹豫:“必须要去。且不论日后修仙还是炼体,纵使我的资质不足以踏上修仙大道,可藏真门传承悠久、万千法术难以想象,未必没有解除我身上元魂隐患的方法。”

踏出屋门,只见竹林边缘,聂平傲立一侧,看见程彻也仅仅抬起了眼眸,只是眼神中藏着深深的忌惮。

“这位聂前辈如此偏执,也不知摩睺是怎么将他降服的,又与之约定了什么?”对这位实力在自己之上的角色,程彻担心露出马脚、不敢多问,但关于藏真门山门的位置等等,程彻还是打算稍后请教一番:“他既然拥有比拟聚气修士的实力,肯定比世俗之人更有可能知道修炼界的事情。”

旁边佝偻着身子的是苏醒过来的大当家邱千寸,见程彻点头召唤,他便忙不迭地一路小跑过来,拱手作揖、越发的恭敬。

“仙长大人,有何吩咐?”邱千寸见了二人的真正实力,自然是一点歪心思都没有了,只是十分好奇聂平、程彻二人刚才还在死斗,怎么就握手言和了;更疑惑聂平刚刚明明占尽上风,怎么对待程彻的态度仿佛是输了一样。

程彻没有立刻回答,视线投在汹涌起伏的竹海之中,须臾,一声轻叹,手中递出了织金铁刺。

“帮我准备一些吃的。另外,将此物交给吴三亩。”

“吴三亩?”邱千寸不解其意。

“你手下中有个叫吴四柱的,被我打断了腿,你一问便知。”

“没问题,您就放心……”

不等邱千寸拍胸脯作完保证,程彻就继续说道:“见到吴三亩,什么都不必问,他若愿来你便让他来。”

邱千寸迟疑了一下,小心问道:“他要是不愿来呢?”

程彻微微一笑,只说了五个字:“他,肯定会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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