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陈庆之双目暗淡,满脸苍白,气血两虚,拼尽全力张着血盆大口喊道:“给我个痛快!咳咳,死在你手中不丢人。”
莫苏心忽一动,终究没有动手,尔后说道:“死在谁手中又有什么区别,你因爱成就了自己,又因爱丢失了自己,现在已经由爱情的信徒沦落成妒忌的囚徒,颜面早就丢尽了。我不杀你,但至今日起,希望你来日也别来找我麻烦,还有一点,我觉得有必要申请一下---我心之所向,并非鬼灯。”
处心积虑想毁掉的人,竟是一个无心无意与他对战的人,陈庆之愣住了,甚至忘记了身上的疼痛。
随后,陈庆之又咳了两声,面上的妒火逐渐平静到释然,他把头倚靠在墙上,战意颓然,死亦无惧,自嘲道:“原来,我竟扮演了那么久的傻子和小丑。”一想到这些日子,一直把莫苏当做情敌,恨不得除之而后快,而现在挑战不成,还把这技不如人,德不及人的一面表现出来,他心中渗出一丝羞愧。
他不再做声,不处理伤口,闭目等死。也许他是想让自己放手,也放过自己。
这让莫苏有些恼火,他俯身快速地在他身上几大气命要穴挨个点了一轮,助他止血保命。
“你别想死得那么轻松,给我好好的活着,你要是死了,鬼灯杀了那个小丫头,我可是会对她动手的,这小丫头对这个孩子来说,可是很重要的人。”
莫苏的话突然惊醒了本已放弃自我的陈庆之。这些年来,鬼灯是他的救赎,曾经的点点滴滴突然浮现在脑海里。他盘腿坐稳,抬手运气,调理气息。
鬼灯深深叹了口气,微微侧目,垂眸看向地上的人,暮色浓重,没人能看出她眼中正暗流涌动。
郑匡、黄亮相视一眼,十分有默契地围在莫苏身后,望着他的脑袋。
月光洒在他们的脸上,每个人脸上都渗出细汗,逐渐凝聚成珠的冷汗。
乌黑的头发,漆黑的束衣,黑色竟有那么可怕的魔力?
盟友失约,郑匡、黄亮更无胜算,甚至进退两难,他们的神色越来越难看,仿佛大祸临头无处躲的模样,但是他们却没有立马认输、逃走,而是静静地站着。
忽而,远处响起一阵诡异的琵琶声,尖锐而凄厉、急切而崩神,宛若鬼哭,又似狼嚎。
郑匡、黄亮的脸色又变了,看起来十分紧张,难看如菜色,连瞳孔都似因恐惧而收缩。
莫苏转过身来,望着远处,没有动手,只是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这琵琶声,如阎王催命,死神锁喉,更是监工下令。
莫苏依旧没有动,故作镇静打趣道:“老郑、老黄,这琵琶声熟悉不?”
郑匡眼神四下瞟瞄,啍道:“是那个女人来了。”
莫苏:“看来记性也不差,不过我猜她可不会帮你们,甚至可能杀了你们,你们还不快走?”
郑匡道:“我们当然要走,难道我们还要再这鬼地方等死不成?但是走之前,我们还是要过上两三招的。”
莫苏笑了,淡淡道:“行吧,你们不打那丫头的主意,我可以配合一下你们。”
黄亮不语,望向郑匡。
郑匡想了想,道:“成。我信你这次。”
都是杀手,自是知道讲信用的杀手一向讲信用,不讲信用的哪怕是讲得天花乱坠也不会讲信用的。
而莫苏一向以德服人、以武制人。
不管是信,还是不信,他也只有这一条路。
莫苏虽背对着陈庆之,完全没有看得到陈庆之的动作,但他毫无疑问能清楚地听到背后窸窣的声音,久处黑暗的他,早就练就了耳听八方,随时投入战斗的绝技。
只见莫苏身影一侧,右手一伸一缩,掌中两指便已将一支白瓶紧紧钳住,他望着白瓶,目中有些许疑惑。
未等莫苏发问,陈庆之便解释道:“这是小姑娘的解药,不服解药,一天暴毙。”
莫苏叹道:“可真行,一个拳脚功夫都不会的小丫鬟,你们竟给喂毒药。”
鬼灯拂袖而起,身形袅袅,飒然飞来,道:“日后再见,仍是敌手。”语音低哑,她一把揽过陈庆之的腰肩,飕地一声越上墙头,白色的衣襟如道闪电,倏然间便不见了。
携一男子,仍有这般这身法和速度,果然惊人,轻功的深浅立刻就可以判断出来了。
莫说道:“鬼灯这轻功真是日益精进,速度这样快,郑匡、黄江你二人能做得到吗?”
“你想说什么?”郑匡问道,随即二人径直欺身直入,倒像是开始光明正大的比拼了。
莫苏眼珠一转道:“无事,我的轻功向来速度极快,一会驭轻功你们得铆足了劲使出来。”
郑匡、黄江纵横江湖数十载,虽已有默契,但此时此刻二人全神贯注,不敢有丝毫怠慢,以郑黄双二组的杀手身份,势必不能输得那么惨兮兮,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不至于连逃脱的能力都没有?
郑黄二人似乎已拿出真本事,双双运气,气劲裹身,气焰缠刃,寒光双闪,“立破磐石”直劈像莫苏。
莫苏双手一错,双剑格挡身前,剑锋抵达身前时猛然旋身错步,突然一转折,脚步改变了方向,“流云七星步”倒着踩,身形如行云流水般,手腕一翻,已将郑黄二人的双刃硬生生卡在手臂两侧,两把黑剑顺着二人的剑身划向他们的剑柄,疾如闪电,骇人非常。
郑黄二人只得双双撤回兵刃,压身错位与莫苏拉开距离,面连错愕,暗暗惊叹榜一武功精湛,路数多变。让他们更为错愕惊慌的是,莫苏倏然嗖的一声,身形飘飘而起,但微微一转之间,又快速在空中变了身形,朝身后翻了个跟斗,翻转落地之时,双剑带着凌厉而骇人的气劲,“游龙出海”,眨眼间莫苏便越过他们二人,立于身后缓缓将双剑放回剑鞘之中,只道,“你们输了。”
郑黄二人面如菜色,脱口而出:“你竟已习到这边境界!”
莫苏速度当真极快,脚步奇诡变幻,令人目睹不暇,而这一道缠绕的气劲何止厚重纯甄,简直匪夷所思,怪不得连岛主都爱之惜之妒之又恨之。
二人均只觉胸前一暖,呼吸之间,血腥味便侵入鼻孔之中,再一低头,胸前已浸湿一半,然而却无一丝疼痛,刀起刀落,何其快狠准,靠近心肝脾脏却又未曾伤及,可以见得,莫苏跟这榜一的盛名何其般配、符合。
二人急急给胸口点了穴道,只道:“你果然是个讲信用的人。”
莫苏微微一笑,只道:“以后别再找我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