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致一数,居然有二十五个人,二十五匹马。只怕岌岌可危的,不止这座风烛残年般的小山村。
莫苏吐掉口中打发时间的那根草,起身便运气驭着轻功落在北村口的路中央,想着是不是该把他们引到土坡后再大开杀戒。
那伙强盗如狼似虎般来势汹汹,咆哮着,欢呼着,好似大胜在望,提前庆祝。
莫苏漠然地看着他们,站在马路中央,目中杀气蹭蹭往上涨。
一身玄色如夜的他,轻纱乌发轻飘,站在这宽阔的绿色乡间田野前,是如此的抢眼,强盗们一眼便锁在他身上,再也挪不开。
“停!”
为首的男人举手骄横一喝,所有马匹齐齐停下,所有人趾高气扬地看着莫苏。
为首的男人光着膀子,臂上刺着一条青龙,古铜色皮肤下,每一块肌肉都强健有力,宛若铜浇铁铸,铜筋铁骨的钢铁人。他细细打量着莫苏,只见他玄衣亮发,肤白如玉,静静地站在那里,宛如一块无暇美玉熔铸而成的玉人,面无惧色,雄姿英发,神韵独超,给人一种高贵清华的感觉,恍若是名门望族里的贵公子。
“这小哥身上的衣服和两把剑看起来都很值钱啊。”
“看他那细皮嫩肉的,看起来娘们似的,估计是哪家有钱人公子,要是绑了他,估计够我们大家伙快活好一阵子。”
强盗团中议论纷纷。
“你不是这里的人,你是谁?”为首的冷冷问道,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他腰鞘口紧闭的两把佩剑上。两把精美的剑,价值一定不菲,周身透着贵气,又没有随从,说明他武功一定是到了常人无法想象的境界。
莫苏阴恻恻一笑道:“没错,我只是个路人,但我也是个杀手。杀人不眨眼的杀手。”
人群中传来一声大笑:“我们还是杀人不眨眼的强盗呢!”
一句话,引得一众人等哄然大笑。
莫苏不理会他们的笑声,只是定定地盯着为首的男人,淡淡问了句:“若是现在弃暗投明,把之前掠走的钱财尽数还回来,我便放了你们一条生路。肯或是不肯?”
男人被他瞧得心里发毛,手臂上的青龙也恼怒起来,只见他扬起马鞭,朝地上狠狠一抽,雨后酥软的泥地忽地就被割出一道深沟来。他神气十足嘶喊道:“兄弟们,你们肯不肯啊!”
嘴上虽跟弟兄们说着话,可他的眼睛却一直瞪着莫苏。他的目光恶毒且锐利,就像是眼镜王蛇的眼睛,他的声音雄厚、急促,而且呼吸一深一浅极为喧响,也就好像眼镜王蛇发出来的声音。
莫苏无谓地挑了挑眉,反正他也认为这些强盗不可能改过自新。他忽然就笑了,嘲讽道:“想不到,堂堂龙门镖局二把手范华赤竟然沦为匪帮头目,真是出乎意料。”
听闻说出自己的名字,范华赤十分震惊,微眯双眼,透着浓浓的杀意,于是又问了一遍,“你到底是谁?”
他的脚一蹬,马忽地就朝莫苏冲了过去,掌中还多了一把明晃晃的九环大刀,凌空一抖,九圈银环叮当作响,他用刀锋直指莫苏,一字字道:“说也得死,不说也得死。”
莫苏自是不会畏惧于他,从容站着,哪壶不开提哪壶:“范华赤,你在这里当的几把手?”
范华赤怒不可遏,只想赶快杀人灭口,明晃晃的大刀砍断阳光,迅猛劈向莫苏。
看他这火冒三丈,眼睛瞪得跟铜铃一般大小,莫苏心底升起一股快意,反手抽出鸿鸣刀,向旁退了两步,只稍用力一挥,范华赤的大刀竟便变成了两段,一段在他手上,一段斜斜插入软泥地中。
范华赤望着手中的断刀,瞠目结舌。
没等他反应过来,调转马头,莫苏已然冲向马群去,只见他脚尖轻点一下,如弩箭离弦,迅速地在马群里来回穿梭,快得让人捕捉不到他的身影,恍如鬼魅魍魉般。剑柄轻轻一带,像刀剑划过水面般轻盈,那二十几个人的人头就忽地凭空跳了起来。
而他,却早已从马群里蹿出,从容淡定地走在马路上。
接着,他的身后,无数鲜血如旗花般自猩红的脖子里冲出来,冲得这人头在半空中胡乱飞舞。鲜血如雨点般密密麻麻落下,但却没有一点一滴洒在他身上。惊得马匹一阵嘶鸣乱跳,甩下背上的尸体,胡乱奔跑。
莫苏瞥了一眼身后的情景,指尖轻轻摩挲着剑柄,喃喃赞道:“果然是把宝剑,今天就当开光了。”
范华赤惊得惊心骇目,身体不寒而栗。
但他范华赤还活着,毕竟他武功比身后的那些小喽啰不知要强多少倍,腰间还有一把奇软无比的剑,他不仅精通十八般武艺,而且他还有金钟罩,因此,他很快便恢复了镇定,一把扔掉手中的断刀,拽住缰绳勒马停下便一跃而下。
他把手置于腹上,青龙一甩,手中忽地又生出柄铮亮细长的狮头软剑,只见他迎面一抖,这藏在腰带里的软剑已抖得笔直。他狞笑道:“你可知这把软剑的来历?”
莫苏轻笑道:“知道,狮吼剑,可软可硬,像一条毒蛇,杀人于无形。”
范华赤洋洋自得:“这把剑,我看你怎么砍得断,这可是一把无坚不摧的杀人利器,出自龙泉铸剑名师周瑞生之手。”
“我还知道,这把剑是你偷来的。”莫苏嘴角忽然露出一抹坏笑,目光如炬,仿佛一眼就能把范华赤的前尘往事全部看穿。
范华赤又是一阵惊怵,剑确实是偷来的,而且可以算是监守自盗。
莫苏道:“女人多爱金银珠宝,但也有例外,比如相府的二小姐,专爱舞刀弄枪。”
闻言,范华赤的脸色暗了暗,往事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莫苏继续道,“五年前,相府的二姑爷华笙跟周瑞生订了一把剑,打算在爱妻的生辰之日送上,也就是相府二小姐。剑如期铸成,周瑞生便按照与华笙的约定,把剑送到你们龙门镖局,让你们总镖头押镖保送。但是,这把狮吼剑却在护送途中丢了。”
范华赤脸色越来越难看。
“华笙很是生气,跟你们龙门镖局逼要狮吼剑,可大镖头雷贺连盗剑之人都不得知晓,哪里交得出剑。华笙三番五次讨要未果,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并且最终此事传入了相爷的耳朵。相爷震怒,给了七日时限,拿不出剑便以命相赔。所以,雷贺最后死在了莫苏手中,一剑封喉的死法,因为他不仅没有交出狮吼剑,而且还逃匿了。只是,我想不到,这把剑竟会在你身上。难怪这几年你也销声匿迹了,放弃龙门总镖头的一把椅。”莫苏摇头轻叹,仿佛有些痛心。
所以,雷贺最后死在了莫苏手中……?
范华赤骇然一怔,雷贺死在莫苏手中虽是众所周知的,但却没人知道莫苏是为何人所刃。良久,他面如死灰,讷讷道:“所以,你是莫苏?”他不敢相信当下的耳闻目睹,惊恐得目光几乎呆滞,因为他也知道,知道莫苏真面目的人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