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杜棋砚终于拿到画了押的供词,快马加鞭进宫见驾,萧怜则直接回了商阳府。
她推开房门,悄然一路边走边脱,扯掉腰带,褪去带血的衣裳,只留了裹胸和白绸的里裤,直接进了内室。
秦月明知道她回来时身上一定有血,一早就命人给她准备了滚烫的热水,再用炭火温着,等到回来时,炭火早就熄了,温度便正好用来沐浴。
两年来,每每她要给萧兰庸办事,回来的时辰都差不多。
因为她要梨棠醒来时,看见自己被满身干净清爽的爹爹抱在怀中,而不是在她身上嗅到脂粉、硝烟和血腥的味道。
她散了长发,依然穿着裹胸和里裤轻轻迈进大木桶中,生怕动静大了吵醒了孩子。
因为要时刻警惕,所以沐浴时很少脱衣,除了秦月明,这世上没人知道她是个女儿身。
而秦月明知道这个秘密,也是迫不得已。当年她要生下梨棠,就一定要有一个可以信得过的女人来给她掩护,只有秦月明这个一生一世都绑在她名下的人,是最好的选择。
身后有人脚步轻轻走了过来,双手覆在她的肩头,有些凉,将她肩头的疤痕上仔细拂过。
萧怜合上眼,“梨棠睡了?”
身后的人不吭声。
“你的手怎么这么凉,病了?”
身后的人还是不说话。
萧怜累了,也懒得多问,“要是不舒服,就不用陪我,最近你也辛苦,下个月藏珍楼有场拍卖,跟我过去,喜欢什么,随便拿就是。”
身后有个呼吸渐渐靠近,“好。”
沉静而透着妖异的男子声音。
萧怜猛地睁开眼睛,见了鬼一般地唰的从水中站起来!
“胜楚衣!”
杀生链飞出,从胜楚衣面前擦面而过,卷了他身后衣架上的浴袍,又飞快的拉了回来。
胜楚衣转身避开的空档,再回头,浴盆中跳出来的人已经裹了个严严实实。
“殿下身上的秘密,还真不少。”
“国师!你半夜三更跑来我商阳府做什么?”
“睡觉。”胜楚衣淡淡然,“殿下,一起吧?”
萧怜无赖见多了,她自己就是个无赖,可撞上这个无赖,竟然一点办法都没有!
“你自己没地方睡?你自己没床?你三天两头跑来我家睡什么觉!”
“殿下贵人多忘事啊,本座之前说过,殿下这里,人多,暖和,比堕天塔中的那张床实在好太多了。”
一提起那张床,萧怜就开始浑身疼,她三年来的噩梦都是从那张冰床开始的。
“你想要人多还不容易,不要说别的,宫中的十四位公主都巴巴地等着您老人家呢,只要您点头,说不定到时候火辣辣地将那万年寒冰都给融化了!”
“殿下,该是没有去过堕天塔吧。”
“我去你那鬼地方做什么!”
“既然没去过,如何知道本座的床是万年寒冰所制?”
“……,我听说的!”
“见过那冰床的人,都死了,”胜楚衣走近了一步,一双眼睛细细地看着她的脸,“除了一个人……”
“看什么看,关我屁事!离我远点!”
胜楚衣反而离得更近,声音渐轻,几乎是诱惑一般,“殿下天生一身炎阳之火,对于本座这种身处冰渊之极的人来说,实在是不可多得的——”
胜楚衣说到这里,故意停了下来,探了身子,看着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他的萧怜,那双眼已经慌了,满是想逃又不能逃的意味,于是他心满意足地重新直了腰身,“实在是不可多得的温暖啊。”
萧怜兔子般的向后跳开,“国师这么大年纪还孑然一身,原来好的是这个!”
她这会儿穿得少,换了旁人敢动手动脚、罗里吧嗦,直接杀人灭口、毁尸灭迹、上床睡觉,哪里还有闲工夫在这里尴尬。
可眼前这一只,她自知打是打不过的,单是无意识的反击都那么恐怖,要是安了心想杀人,再有十个她萧怜也招架不住。
更何况,现在她的床上,还有一只小胖猪儿在呼呼大睡。
胜楚衣并没再捉她,而是转身向床边走去,“殿下整日流连烟花之地,所思所想,本座叹服。”
他掀开帐子,看着里面被窝里睡得小脸红扑扑的梨棠,眼中划过失望的神色,微不可闻地叹息一声,直接在床边躺下,将肉呼呼、软绵绵的小身子捞进怀中,极力小心地抱着合了眼。
一种跟他的脸一样凉的东西触碰到他的脸颊,胜楚衣重新睁开眼,一柄小刀,刀锋已经贴在他的面皮上。
“下床!你若是再碰她,我不管你是谁,要不了你的命,也给你这张脸上留个深刻的纪念!”
胜楚衣重新合上眼,奇长的睫毛在灯火映衬下投下一片扇形的阴影,“本座当是什么事,殿下随意。”
“你当我不敢?”
“殿下若是不动手,便是舍不得本座这张脸了?”
嗤!
刀锋划破血肉的声音!
两寸多长的刀口,殷红的血很快从玉石般的脸颊上渗出。
小刀顺势落在他的脖颈上,萧怜俯身在他耳边,轻声道:“放开梨棠,滚出商阳府!”
胜楚衣果然轻轻放开了呼呼大睡的梨棠,转过脸来,淌着血痕的面庞上缓缓绽出妖异的笑颜,美艳之中多了几分狰狞,“放了她,那便轮到你。”
说着伸手抓人!
对!根本不需要打,直接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