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不要吃东西,饿不饿啊?”
“你烦不烦啊!”江枫眠说,“收起你的好心,我不需要你可怜,不用假惺惺的。”
“我……”
“你怎么还不走!”
“我就是想来看看你,作为你同学或者朋友的身份来看看你。”
“那你看也看过了,可以走了吧!”江枫眠白了我一眼。
“江枫眠,你不要这么刻薄好不好!”我终于忍不住了,“本来就是你先摔了年初他把的照片,你知道他爸对他有多重要吗?即使年初他有错,那你面对一个已经去世的人,最起码的尊重用该有吧,你现在躺在这里完全是你自己造成的。”
江枫眠煞白了脸,一声不吭地看着我。
过了几秒钟,他淡淡地说了一句:“你替我向他道个歉吧。”
“真的?你原谅他了?”
“这件事上我可以向道歉,但并不代表我原谅他,我不会原谅他的。”
“你怎么这么小心眼,小肚鸡肠,年初他又不是故意的,是因为你先摔了他爸的照片他才拿酒瓶砸你,这是由因果关系的,”我看了看江枫眠,“切!算了,原不原谅已经不重要了,年初他估计也不会在乎,只是希望你们俩以后能和平相处,现在毕竟是一家人。”
“够了!”江枫眠冲我喊,“我不会他他是一家人的,永远都不会是!”
“你……”我脸红脖子粗,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不是我,你不会懂的。”
瓶子里的已经流到尽头了,过了一会儿我才干巴巴地说:“快输完了,我去叫医生。”
最后是永泽叔进来拔掉了他手上的吊针。
说来也奇怪,年初妈嫁给永泽叔应该是在永泽叔家举办婚礼,为什么新房却在年初家?后来我才知道是永泽叔家的房子太古老了,算得上危房了,村里马上就要进行拆迁,可能会补偿给永泽叔几万块钱。
江枫眠输完后永泽叔带着他回了家,没有去年初家。我于是跟着去看了看,永泽叔家确实很破,房子外面的土墙都裂开了一道缝,房子有些倾斜,似乎风一吹就会倾倒似的,院子里长满了野草,似乎许久都没有人住过似的。
“涵影,在这儿吃晚饭吧,叔给你做好吃的。”
“不用了,我得回家去了,您给江枫眠做点好吃的吧,让他赶快好起来。”
“嗯嗯,那也行,那你帮叔跑一趟吧,告诉年初他妈今天就不过去了,过两天安顿好后再过去,让她不要担心,安慰一下年初。”
“知道了,年初的工作我来做,叔你放心吧。”
“小心点,”永泽叔向我挥挥手。
那天晚上刚吃过晚饭,外面就刮起了大风,似乎要下雨,我不禁担心永泽叔家的房子会不会倒塌啊!
我也很担心年初,不知道他那一晚是怎么过的,或者他躺在床上睁着眼睛,一晚上都没有,或者他会坐在椅子上与他妈妈彻夜长谈,总之没有睡觉就是了。
第二天我还是去了江枫眠家,走在路上我很白痴地在想:他家的房子不会真的倒了吧,他会不会被砸死啊。事实证明我简直就是胡思乱想,刚走到江枫眠他家门口就看见永泽叔在院外铲煤,那煤似乎很硬,永泽叔吃力地铲着,额头上冒出汗珠。
“涵影来了,枫眠他在里屋呢。”
“哦,那我进去了啊,我来看看他好点了没有。”
刚进到院子里我就闻到了一股饭香味,原来是年初他妈在做饭,江枫眠在里屋看书。
“涵影,吃饭了没有,我做了点小米饭,一起吃点吧。”
“嗯嗯,我就是来看看江枫眠好点了没有。”
“江涵影,”里屋里传来江枫眠的声音,“你是来我们家蹭饭的啊!”
“我是好心来看看你!”我皱起眉头,“你不欢迎就算了。”
江枫眠扑哧一下笑了,我觉得很惊讶,因为这是我第一次见他笑,说实话,他笑起来很好看,可他在班里总是黑着一张脸,,面无表情。
“你也会笑啊,真难得。”
江枫眠立刻收起笑容,好像烟雾般顷刻间消失了,他又恢复了原来的严肃状态,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我干脆坐在椅子上,江枫眠又开始看书,直到年初妈做好饭叫我们,我才和江枫眠一起去端饭,江枫眠好像一点也不讨厌年初妈,对她很尊敬。在这点上,我觉得年初没有江枫眠做的好。
天上的云渐渐都凑到一起,变得很浓密,有时整个天空都是白云,偶尔会露出一小块蓝色,阳光便乘机从那一小块缝隙中折射下来,在地上形成一小块影子。
接近8月底的时候,头顶就会有一群大雁飞过,窗外的枝头上总是会停留一两只麻雀,傍晚的时候乌鸦也会来凑热闹,发出很难听的声音。树林里也有鸟儿在那里乱窜,它们在等待这夏天逝去,秋天醒来,冬天降临……
9月1号开学。
那天天气是很闷热的,云将天空遮得密不透风。我,年初,洛北和江枫眠是在8月30号就到学校了,那天依旧是永泽叔将我们送到学校,年初妈只是送到村口就停住了,她站在原地望着我们逐渐消失的背影。
永泽叔将我们安顿好久离开了,走之前他叮嘱江枫眠一定要和年初和平相处,不要惹事。经过一个暑假,江枫眠拆掉了头上的纱布,但还是留下了一小块不太明显的疤痕。也许心里的疤痕要比额头上的严重。
因为是开学的第一天,学校上下一片混乱,政教处一群人围堵在那里,学校里多了许多陌生面孔,我马上意识到我已经初二了。
教室里的人很少,大多都出去玩了。今天是最后一次玩了,痛痛快快玩儿,算是这个暑假的最终结局。
树上依旧传来蝉鸣的声音,但声音似乎很无力,大概预示着这个夏季的终结。
洛北刚开学就往操场方向冲去。我和年初绕过操场去了学校的后院,那里有我们种的树,现在已经长高了许多。
“年初,你说这树它会长多高呢?”
“不知道啊,它是和我们一起长的,应该会长很高吧。”
“那有一天我们都老了,它会不会死啊?”
“不会的,但它的树皮会裂开,就如人老后脸上的皱纹一般,除非有人砍到它它才会死。”
“那我们就保佑我们的树永远平安吧。”
我闭上双眼,双手开始祈祷,其实心里一直在说:年初一定要幸福。
但愿上帝能听见我说的话。
当新书安全地发到我们手里时,新学期正式拉开帷幕。开学的头条新闻就是我们换年级主任了,原来的年级主任被调往了别的学校。新来的年级主任一副凶神恶煞,他似乎要比原来的恐怖得多,刚一来就颁布了一份“新文件”,要求周一至周六都要穿校服,并向校长提出建议,规定食堂只准周一提供白面馒头,其余全部是高粱面做的馒头,而且他还督促每个学生每天早上养成吃早餐的好习惯,发扬“忆苦思甜”的精神。
总之,不管他规定什么,我,年初和洛北都是在宿舍吃自己带着干粮。
可干粮总有吃完的时候。
我们终于鼓起勇气每个人都盛了一个高粱面做的馒头,而且洛北还要了两个窝头。
“预备,开始!”洛北一声令下,我们三个开始啃馒头。
刚咬下去,我就感觉像咬住了一块生铁,虽然优势i在家妈也经常做高粱馒头或者煎饼,但也没有这么硬啊,我真怀疑食堂的厨师有问题。
很庆幸的是我们终于啃完了,再看看周围的人,一副刚打完一场仗的样子。但饭盆里都很干净,没有留下一粒残渣,一滴汤。
我们最初的想法就是:新官上任三把火。他也只是搞搞形式主义罢了,可没有想到这样的政策居然能持续到十月中旬。最后还是一些家长们联名上书说我们需要营养,早饭必须吃好,所以被迫取消了,而且每天早上还有小菜供应。
秋已经深了,形容秋天也只有“叶子泛黄,秋高气爽”这样的陈词滥调,倒是那句“自古逢秋悲寂廖,我言秋日胜春朝”还算有新意。
秋天还是有一些淡淡的哀愁夹杂在那些树叶里。
我和年初,洛北依旧是两个星期回一次家,每次回去都是永泽叔在村口等着年初和江枫眠,但每次都是年初一个人走在前面,江枫眠和永泽叔走在后面。
永泽叔的旧房子已经被拆了,他和江枫眠都搬到了年初家,我听年初说永泽叔和他妈还是分开居住的,永泽叔和江枫眠一间房,而年初和和他妈一间房。当然,年初见了永泽叔连句话都不说,倒是江枫眠,每个星期回家都帮年初妈干一些家务活。
我时常去年初家,让他帮我补习功课。
“这次拆的房子村里补偿给我20000块钱,”永泽叔喜笑颜开,“我一会进城给咱家添点新东西,给你们买件新衣服。”
年初在一旁没有吭声,而以前永泽叔给他买的衣服他一次都没有穿过,身上的衣服已经旧得发白了。永泽叔也是很久才回一次家,他在城里打工,听洛北说他爸爸的工作是永泽叔给介绍的,而且因为他爸爸干得不错还升职了。
“年初,你还是那么讨厌永泽叔吗?”
“没有,只要他对我妈好点,其余的无所谓了。”
“永泽叔他是个好人,你对他好点吧,他很不容易的。”
“我知道了,尽量吧,但要我完全接受他现在还不可能。”
“那你和江枫眠不能成为朋友吗?”
年初的脸一沉下来,他看着我迟迟不说话。
“试着和他成为好朋友吧,他人不坏。”
“好了,以后别提他了,我不想听到他的名字。”
“可是你们俩都住到一起了,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要做朋友你去和他做朋友吧!”说完,年初转身回了里屋。
叶子落地,树几乎只剩树干了,成群的大雁向南方飞去。
期中考试完后,老师突然决定要调座位,方式是按照期中考试的成绩排名自己挑座位,这无疑对成绩不好的同学来说是巨大的打击,尤其是最后一名同学,当所有的同学都坐好之后,就只剩下一个位子,那就是他的。
听说这个制度要永久持续下去,直到毕业,说是为了激励我们上进。
“太不公平了,坐在前面就一定能学习好吗?”我憋了一肚子火,“什么破制度!”
“所以嘛就坐后面喽,最好坐到角落里,”洛北说。
“年初,你这次肯定坐到前面了,”我说。
“不一定啊,”年初说,“既然是挑座位,我也可以挑后面,这样反而清静。”
“你傻啊,”洛北说,“老师这么做不就是为了让你们好学生坐到一起,不让我们影响你们啊,你可别辜负老师一片苦心啊。”
“干嘛那么没有自信,我决定和你们坐一起。”
“那老师肯定特别生气,”我说,“你会挨批评的。”
“老师没有理由批评我啊,规则是他定的,他也没说成绩排在前面的不可以挑后面的座位啊,我觉得坐哪都一样。”
“都是一群势利眼,”洛北说。
我和年初都陷入沉思,那边传来江枫眠的声音,他和几个好学生商量座位的事,似乎听见他说了一句“好学生不要挤一块,岔开坐”。
“都是一群势利眼!”洛北朝那边看了一眼,冷冷地说。
下午第二节课我们进行挑座位。
“后会有期啊,”江枫眠边收拾东西边对我说,“加油啊,争取下次坐到前面。”
“不就一个座位吗,有什么了不起的,什么叫‘好学生’?字典里有这个词吗?”我很生气,“后会无期!”
说罢,我便背着书包到教室外面排队,老师手里拿着一张成绩单指挥着,点到谁的名字就进去。
“夏年初!”
年初走了进去,不知道他会坐哪。
“江枫眠!”
可恶的势利眼,肯定坐到前几排了。
“张敏、范鸿飞、徐子阳,严文玉……”
“江涵影!”
“到!”终于轮到我了,当我走进去的时候,前5排全部坐满了,后面空荡荡的一片,年初向我招了招手,他居然挑了倒数第三排的靠窗户的位子,他示意让我坐到他前面,我不明白我为什么不能和他坐同桌,直到洛北进来后,年初才将洛北拉了过来,洛北和年初成了同桌,我同桌是个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