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雨阁在苏府的东面,院落不大,但胜在干净。院落的确干净,可惜是表面干净,内里却是肮脏不堪。
苏心研前脚进了听雨阁,苏王氏后脚就到。苏心研头有些发晕,但却没有之前的严重,算是在她的忍受范围之内。
对于苏王氏,苏心研盈盈行了个常礼,随后端坐在椅子上,看着素雪端了茶上来,转头看向苏王氏,“母亲来,有何事?”
“心研,你虽不是母亲亲生,但母亲待你如何?”坐在椅子上的苏王氏轻皱眉头,双瞳剪水的看向苏心研,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
其实她不过就是来探个虚实,看这苏心研究竟病了没有。病了,则说明她安排在听雨阁的人没有背叛她,只是苏心研一人在搞鬼;没病,那放在听雨阁的人就不能再用了。
苏心研敛下眼帘,自己刚从宫里出来这苏王氏就匆匆赶来,到底是连休息会都不行。就这样找上门来要个说法,还好意思问待自己如何吗?苏心研虽然心中这样想,但面上却是一派感激,“母亲自然是待我极好的。小时候母亲让人教我和二妹琴棋书画,我一旦不想学,母亲就允了我;二妹不想学,母亲还会责骂她。这样的差别,还不能说明母亲待我好吗?”
“母亲不知道心研是否病了,是因为母亲执掌中馈,将这苏府安排得妥妥贴贴,所以有时顾及不到,忽略了心研也是正常的。不过心研院子里这乱嚼舌根的奴才,发卖了也罢。”
苏王氏面色一僵,想说的话倒是没能顺着说出来了。然而只是一会,苏王氏就恢复正常,柔和的说道:“心研院子里的奴才自然和心研自己做主。”
苏心研得到自己要的,也不再这件事上多做纠缠,于是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这次宴会二妹的踏梅舞的确好看,不知母亲为二妹请了哪位姑姑,心研也想跟着一学。”
苏心研自上辈子就知道,苏王氏请回来教苏倩丹舞技的,只是一名青楼的舞姬。如今这么说,不过是想转移话题罢了。
“大姑娘说笑了,大姑娘若是想学舞,我再请一个姑姑来就是了。”苏王氏连忙推脱。
瞧瞧,连对自己的称呼都变了。苏心研心里暗自嘲笑,又想着:在一些事情上,苏王氏总是能做到最好,其中不可否认的是她的确心细。
“母亲说的哪里话,心研不过是这么一提,母亲还当真了。”苏心研笑道。右手似是无意间地靠在木桌上,撑着下巴,显得慵懒。
苏王氏端起茶杯,接着喝茶的间隙打量着这个这些天变得更加沉稳的大姑娘,只见她笑语盈盈间,带着拒人千里的淡漠。
没由来的,心里生出了一股烦躁气,苏王氏觉得这茶杯里泡着的雨前龙井是一点味也没有了。当下接着府中事情没处理完,带着两个丫鬟离开了听雨阁。
看着苏王氏离去的背影,苏心研的笑容敛去,紧抿着嘴,叫人看不出喜乐。
素雪端着一盘绿豆汤踏进内阁,眼睛却是还看着才离开的苏王氏,对坐在椅子上的苏心研说:“小姐,这夫人这般着急,才一回府就来了听雨阁,跟您说什么重要事情了么?”
苏心研这才收回目光,接过素雪递来的绿豆汤,脸上挂在笑容,却是眼里噙着嘲讽,“她是来看我是否病了的。若是我没病,她安插在听雨阁的人就会成为她的弃子了。”
苏王氏认为苏心研感染了风寒,就让来给她看病的大夫下点“特别”的药,让她的病慢一点好。药都开了,人怎么可能会没事?抱着这种想法,苏王氏肯定苏心研无法去参加赏花宴。因为太过自信,才会被苏心研摆了一道。
苏心研端着盛着绿豆汤的瓷碗,目光放在绿色的汤水上,忽然抬头看向素雪,“这汤是不是你直接在小厨房那里拿来的?”
这话问得有些莫名其妙,素雪一愣,以为是有什么问题,想罢就重重点了点头。因为一直看着苏心研,素雪并没有错过她嘴边的那一抹奇怪的笑容。
下一刻,苏心研猛地将碗摔在地上,溅出来的汁水快速吸进暗红色的地毯里,破碎的瓷片凌乱。
这一动作,把素雪吓了一跳,以防自己发出声音,匆忙捂住自己的嘴。在外阁小憩的轻荷听到声音,忙跑了进来,奇怪地看着苏心研和素雪,看不透这是怎么回事。
轻荷在琢磨间,只听苏心研冷然吩咐道:“让小厨房的人都过来,不用说什么原因。如果有人不想过来,也不用强求,过来的人就让他们在院子里等着。”
素雪得了命令,福了个礼就转身出去了。
按照苏心研的话,素雪只带来了一个掌厨的婆子、两个打杂的丫头和以及一个采买的丫头四人。
离素雪再次进来已经过了一柱香的时间,内阁里的苏心研才走到院子里去。看着站在院子正中央的四个人,苏心研微微一笑,嘴弯起的弧度太小,叫人看不出喜怒。
礼部尚书苏利华的嫡女身份特殊,听雨阁的小厨房里加起来总共有十个人。而如今,却只来了四个人。
“素雪。”白璃轻呼,待素雪走到她面前时,便开口道:“去告诉母亲一声,我要把几个不听主子使唤的奴仆发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