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心研看到了桌台上的花瓶,“殿下喜欢什么植物?殿下受伤,屋里放些植物也是不错的。”
“植物?没有。”慕容成洋十分老实地告知。
“那我回去之后让人送几盆君子兰过来,再拿盆茉莉来摆在这里,有助于休息。”苏心研的手指在桌台上的花瓶上轻割,指甲在磨得没有一点瑕疵的花瓶上触过。
慕容成洋毫不犹豫地点头。虽然这些东西他想要多少就有多少,可是来自苏心研的——很难得到。
苏心研转了个圈,回到刚才的位置。慕容成洋带笑地看着她,忽然想到了什么,笑容一点点地敛去,带着苦涩地说道:“没想到你今日会来!我还以为,你不会来看我了。”
自他醒来之后,最想要见到的人不是皇帝,不是他的母妃昕贵妃,更不是他的胞兄慕容成洋,而是这个提出跟他合作、半点不肯超过那一条线的苏心研。他不知道这样的自己是不是疯了,明明知道苏心研不钟情于自己,明明知道苏心研已经有婚约,却还是疯了一样恳求老天能让事情有一线转机。
这一天一天过去,却不见苏心研的人,亦是听不到苏心研一句问候的话。失望汇聚在一起,便成了烦躁;烦躁越积越多,便成了暴躁!整日守着他的人都知道他这些天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怎么都见不到以前温文尔雅的态度!他们奇怪,为什么他会变成这样?可是,不仅是他们,就连他自己,都在奇怪。但问题就是他控制不了自己。
在他醒过来的那一天,皇帝亲口告诉他那日宴会行刺的舞娘背后的人查到了,当皇帝说出他早有预料的几个名字时,他想的却是:“苏心研不想让苏利华好过!”所以,皇上关于刑罚征求他的意见的时候,他昏昏沉沉地说出苏心研想要见到的结果。
苏家被抄家了。仅仅留下一些构不成威胁的孩子,也是女的进花楼、男的流放南蛮。这样的处罚,其实只是慕容成洋想让苏心研看到她想看到的。
可是,苏心研却见都没来见他,甚至连一句问好的话都没有。
慕容成洋苦涩地想着,心道:你如果只是说一个借口也好,借口的话我也愿意去相信!
“殿下!你疯了不成?你如今虽然是重伤在身,但也不能儿女情长,你应该心系整个天下!尽管那日你护架有功,可那又如何?如果你不好好把握,就算有再大的功劳也无补于事!”
听了这番话,勉强压/下心中不满的慕容成洋大怒,手紧握成拳,麦色的皮肤上可见突起的青筋,睁大的双眼旁,也能够看见一条一条的细小筋络!若是只看他的表情,会让人认为他接下去会怒吼,可是结果,他只是发出类似于午夜时饥饿的狼匹发出的低吼声:“我是疯了!并且疯得还不轻!可那又有什么办法?我没办法!我拿自己一点办法都没有!自从我在宫中醒来那一刻,我就想见你,可是没办法!那一天整个人都不舒服,昏昏沉沉的!第二日稍微好一点,我便提出回府,但是皇上不同意,非要我留在宫中。在宫中人多口杂,我担心你是想要看我的、但是没有办法,所以我要求回府。好不容易回府了,我等了这么多天,等到的就是一句‘你疯了’!是啊!我这不是疯了吗?”
苏心研一动不动,甚至是脸上的表情也没什么变化。谷雨退到她的身后,半垂着头,拘谨得很。听着慕容成洋说完了,苏心研才淡笑着上前一步,捏起了掀着翻到榻未的被褥,仔细地给拉到他的手肘的地方。
慕容成洋却不领情,没有受伤的右手一把把被子掀起来,原本盖着手的被子便被掀起了一角。尽显孩子气的动作却没有得到该有的大人性子的包容。
苏心研把他的动作收进眼底,似笑非笑,同时用诡异的语气道:“殿下真是好脾气!这么多天了,居然还能忍着不发脾气。的确不错,成大事者就得有这种脾性。”
发完了脾气的慕容成洋渐渐平静下来,在渐渐平静的过程中听到这话,下去的火气又有再起的趋势。
“但是……殿下,我要说你一点,发脾气的时候不能这样发!你可知道天子一怒伏尸百万之说?这样发的脾气太小了。所以说,下次发脾气,就该有百万人来承受你的怒火!”苏心研转了个身,语气很平静!平静到没有一点起伏。平静到慕容成洋轻易地意识到她说的是反话!
“苏心研!你又何必如此!”比之刚才更加隐忍的语气,慕容成洋陷入更深的怒火。苏心研总是能够轻易挑起他的脾气——这是他从来没有想到的。彼时,苏心研已经坐在桌前,拿起倒扣在桌上的杯子,稳稳地放在桌上。“不然殿下要我说什么?要我如何做?要不这样吧殿下,你来说我来做,只管你满意!”
谷雨提了水壶,往苏心研摆好的杯子倒水,水壶里的水却是温水,是刚添了不久的。
慕容成洋盯着她,脸上仍有笑意,丝毫不肯放过她表情的一丝一毫。只是眸子里跳跃的火光,表明他并不是真正在笑。
“啊!殿下,差点忘了。殿下你卧病在chuang,五皇子最近深居简出,得利的不过是二皇子。殿下若是疯了,二皇子更是有利。所以我劝殿下,疯……还是要等到功成名就的那一天再疯。”苏心研说的绝对不无道理。但是她说话的时候阴阳怪气的,让人听着怪不舒服的,慕容成洋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好容易沉下去的青筋又被他紧紧握成拳的手逼了出来。
“呵呵!”看着慕容成洋的样子,苏心研轻笑,“殿下好自为之。如果你想要继续维持你我之间的关系,那么请你时刻记住我的身份不是你挥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我来本是有话要和你说,你自己决定,还要听我说与否。”
慕容成洋没料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勉强平静下来,却是想都不想地决定让苏心研说了。不管怎样,他都决心那个位置——这是不会改变的。
得到肯定答案的苏心研满意地笑了,“负伤公务总要比卧病在chuang来得深刻!殿下若是出现在朝上,定然会让皇上更加深刻地记住殿下的功劳。”
卧病在chuang实在不见得高明,但可以理解的是慕容成洋的伤势过重,不允许他贸然公务。她这只算是建议罢了!
慕容成洋垂下眼睛,若有所思。
“我听说九王爷最近似乎是得罪了皇上,常常被皇上当着众位大臣的面责罚。殿下可知这是为何?”苏心研一手执杯,轻啄一口温水。
九王爷近日的遭遇很是奇怪,众人或许只是奇怪皇帝对他的态度转变过快,可是慕容成洋奇怪的还有太后对这件事的态度!太后颇为照顾九王爷不是秘密,所以这次她的态度便耐人寻味了——太后并未劝皇帝手下留情,更未差人去看望九王爷。
“我负伤未出府邸,知道的并不清楚。”慕容成洋如实相告。似乎是在他受伤昏迷不醒之后,九王爷才开始被皇上责罚,而他醒来后不得出府,身边又有皇上身边的人,能够知道外界事情的渠道仅是来自身边的谋臣,信息来源不足。
苏心研知道这个消息完全是来自苏卫鸿,只是苏卫鸿说了之后依旧苦恼,而苏心研知道的那一刻就知道了答案。毕竟比其他人多活了一世,知道的怎么说也多些。
“我问殿下,皇上和九王爷是什么关系。”
“兄弟。”
“于先帝,皇上和九王爷谁更重要?”
“九王爷。”
“可是最后皇上登基了。九王爷不理朝政是明智之举,游山玩水亦是明智之选,难得回来一趟大都,皇上却在文武百官无人知道原因的情况下罚他了。敢问殿下,你觉得这是计谋呢还是九王爷真的得罪了皇上!”谪仙般风姿卓越的脸上露出淡笑。
九王爷不是愚人,一个知道身份而清楚该如何做事的人,怎么会是愚人?既然九王爷不是愚人,在盛世中只求生命无忧,如何会去得罪盛世君主呢?
“计谋。”慕容成洋毫不犹豫地回答,其实他也不傻,只是身边的谋臣都认为是后者,长时间地在他耳边告诉他们的理由,久而久之,也认为似乎就是这样了。
苏心研点点头,又喝了一口水,“九王爷愿意作饵,皇上当那执饵人,便必须得钓上称得上重量的猎物。如果皇上和九王爷不惜联手做计,但是达不到他们想要的结果……”
“我会让他们达到目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