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兵剑相接,巨大的冲击声后,尖锐刺耳的剑刃相对,磨出点点亮斑。黑衣人诧异的瞪大眼睛,他明明可以将苏心研杀死的,结果却是被人搅了好事。黑衣人蒙着脸,对方一张俊美的脸微微笑着好像是在讽刺,看着自己的眼神就好像在看一个死人。
元策一身白衣,手上的剑转了个赞收在背后,左手“啪”的一声拍在黑衣人身上。
黑衣人瞪大眼睛尝试动动身体,却是半点也动弹不得。此时的他哪里还有不明白的,他是被人限制了行动了。
只是不知道,是什么人的能耐这么大。愤愤不平的,又想这个男人是什么来头,居然一出现就对上自己这边的人。
难道,他知道自己是什么人?
余光看着在自己旁边的同伴,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断气了。而旁边还站着一个身着褐色衣服的男人。
元策对上苏心研一直打量着自己的目光,别过头有些不自在的咳了一声,“恰好路过这儿,想看看是谁得罪了这帮人……”居然那么多人对两三个人。确切的说是两个,因为苏心研是手无缚鸡之力,连自保都不行。
不是路过还会是什么可能?苏心研点头表示明白。紧接着就将目光放在被元策限制了行动的黑衣人身上。
面对苏心研不解的目光,元策倒是笑了笑,“杀了他,就当报我今日的救命之恩。”用最温和的面孔,却说出最狠毒的话。
他刚才看到了?看到自己想杀黑衣人了?苏心研再次心惊元策的能力,握着匕首的手微微出汗,沁出的薄汗使匕首的柄带上了些诗意。
杀不杀?
理论上,她并不是第一次杀人,曾因她指使杀了许多人。但是亲手杀人,她还不曾有过。敢不敢呢?敢的吧,苏心研坚定的半眯眼睛,可是……刀起刀落,一条人命就没了。
杀过人的人,就知道第一次下手杀人是多么难的过程。
元策冷冷的看那个黑衣人,破天荒的开口劝,劝苏心研:“你可要知道,你不杀他,他就要杀你。只有杀了他,你才能暂时的得到安全。”
是啊,不杀他,他就会杀了自己。法则就是如此,他不死就是我死……苏心研握紧匕首。
看惯生死,她也是经历生死的人了,可是,她不曾经亲手杀人,此时此刻才知道杀人有多难。杀吧……她颤抖的高举匕首。
黑衣人大多被灭,只剩四五个人还在拼死抵抗。其中为首的那人不甘,不甘快要得手的时候被人搅局而失手。他高喊:“你我井水不犯河水,为何各位要坏我好事?”
白墨然一身惹眼的红衣,闻言笑得猖狂,银色长剑不断滴血,血滴滴在地上生出一朵朵血花。“且不说我行事轮不到你管,就说你挡了我的路,我出手也不过分。”
张扬的话和他的性子极为相配。
如果不是黑衣人首领的脸蒙着条黑布,脸上的表情一定很可笑。
苏心研下了决定的眯眼,狠命往下砍。匕首尖端劈开黑衣人的衣服,接着,破开衣服扎进皮肤,血液疯狂的涌出来。利器断进血肉,犹如指甲扣出木屑的刺耳。
元策清楚的感到手掌内,她的手抖了抖,匕首割进肉了。
黑衣人起先抿嘴不发出声音,可是苏心研新手的杀法让他忍不住大叫。杀猪般的叫声终于让元策不耐的皱眉,手掌覆在苏心研握住匕首的手上轻轻往外一带。
匕首刺进心了。黑衣人痛苦的瞪大的眼睛里瞳孔慢慢放散,直到没有丝毫活力。好像是因为元策施力限制了他的活动,黑衣人的反抗不至于太过激烈。甚至可以说是没有什么反抗就交代了命。
苏心研不知道什么时候垂下了眼睛,死死的盯着眼前拼命涌出来的血。地上已经落了一滩血,黑色的衣服也被濡诗。元策的手已经收回去了,面无表情的看着尸体……以及脸上没有血色的苏心研。
黑衣人背靠墙,因为插进胸腔的匕首而勉强挂在墙上,失去生命时还睁大眼睛,涣散的瞳孔昭示这人已死。
看了黑衣人一眼,苏心研竟是感到心头一悸,有点难以呼吸。黑衣人是真真正正断了气了的,手上一片黏糊糊的感觉,苏心研知道自己手上都是黑衣人的血。
接着,身后传来一个倒地的声音。苏心研握住匕首的柄,身上的重量几乎都要放在匕首上,缓慢的转身。
九天倒在了地上,脸色苍白。
而远处的九云,也靠着残破的马车架,双眼紧闭,脸色同样苍白。
她却不知道,她此时的脸色比其二人更加苍白。
因为她转身的动作,匕首被往下拉了几寸。破开的伤口被拉大,依稀可见里边的器官。苏心研尽全身力气控制身体不要害怕的抖动,可是手并不受她控制。
她杀了人了,她终于杀了人了。
“已经死了的人,没有必要为其感到悲哀。”元策冷冷的声音响起,一条人命在他看来犹如蝼蚁。
实际上,苏心研对要取她性命的人的性命也视为蝼蚁。但是她把他杀了,就这一点,自心里涌出来的矛盾的思想无法压制下,堵在心口更加让她觉得矛盾。
心闷痛几下,眼前明亮的一切模糊了些。站着一动不动的等着这阵闷痛过去,绝对没有想到自己会忽然晕倒。
烈日当头,元策看着她闭上眼睛昏了过去。当他扶着人时,不受控制的闻着她身上特有的清香。随即一把把苏心研抱起来,觉得手上无几两重量。怎么这么轻?
苏心研不知道接下来是怎么回事了。反应过来时,她是趴在地上做深呼吸的。或许是因为腹里没有什么东西,故没有因为手染鲜血而狂吐。
而等她缓过来时,才发觉,她并不是在大街上,而是在一个似乎寻常百姓的屋子里。榻上堆着干巴巴的茅草,落了漆的桌子、普通木材做成的承重柱、不断发出声音的令人讨厌的蚊虫……
地也是粗糙的泥地,苏心研忍住恶心的感觉,撑着硬邦邦的床榻坐起来,看向打了个洞当作窗户的孔,再看向只用一块木板做成的——门。
杀死黑衣人时,空气中的血腥味还挥之不去,只要静下心来,总能看见匕首刺进血肉的场景。白森森的骨头以及红色的鲜血和隐约可见的器官,回想起来都令她感到胃内一阵翻滚。
杀人,并不是她想象中那么困难,但也绝对不是她想象中的简单。苏心研低头,抬手,双眸对上干干净净的手。不久之前,这双手还沾了鲜血呢!如今十根玉指纤纤,哪里有沾过血的痕迹?
就在这个时候,看起来摇摇欲坠的门被打开,苏心研闻声看去,进来的是白墨然,他一身抢眼的红色衣裳。
红色衣裳,使苏心研不由自主的想到了鲜红的血,又想起了死去的那人,胃里不禁又是一阵翻滚。不停的在心里对自己说这不是血,效果虽然不是很好,却没有失态到趴在地上狂吐。
白墨然像是来到了自己家一样,直接走到苏心研旁边,大大的凤眼上下打量着她,不放过一点的打量。
苏心研被他看得发毛,皱了下眉头对上他的眼睛。
“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呢!你这么干净的人,居然也杀人了。”白墨然似笑非笑,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语的说。苏心研轻轻闭上眼睛,她知道当时从天而降下来的一白一红是什么人了。
白墨然不在意苏心研是什么表情,只顾着自己能将话说完了。“刚才抱你到这里的,不是我,而是常平王世子元策。是别人的功劳,我再怎么说也不会去顶的。”后面一句,是因为苏心研不相信的目光,白墨然才会开口解释。
在自己晕倒后到现在,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苏心研不解的轻轻摇了摇头,没有印象,一点印象都没有。
白墨然又说了:“你这个人太轻了,元策用一只手从举起来。该说他身体是非常棒,还是说你实在很轻?”
苏心研不语。
“这里呢,是城郊外一家农户的家。我们到东宸算是个秘密,没大摇大摆的入住使馆。我和元策是有事要到东宸做才会出现在东宸,原本就是需要带你去做点事情。之前的打算是将你虏走的,这下我们顺手把你给救了,你应该会愿意帮我们这个忙吧。”
苏心研防备的盯着他,救了自己之后要自己帮忙,自己不应该拒绝,可是白墨然这样说,很难让她不往坏的地方想。
“咂,苏丫头,我一人唠唠叨叨的说了这么多话,你怎么连哼一声都不肯呐?”对于苏心研不说话,白墨然终于不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