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和轩心里微微一凛,试探的问道:“不知长公主是何意?”
楚云裳不着急回答他的问题,接着说道:“张大人十八岁就被楚太后赐为文武状元,这些年来,一直兢兢业业,恪守尽职,不知可否,有其他的想法?”
张和轩脑门上的冷汗刷的冒了出来:“微臣不敢。”
楚云裳微笑道:“有何不敢?”
“这……”张和轩说不上来。
“给你一个宰相的位置,你敢坐吗?”楚云裳再次问道,话语,一句比一句惊人。
张和轩是带着一身冷汗离开的,尽管最后关头,他一咬牙,大声说:“我敢!”
但是声音大,并不代表有气势,而是实打实的心虚的表现。
张和轩原本还对这个美艳无双的长公主颇有微词,认为她难以压住阵脚,却是没有想到,第一次交锋,就以他的惨败结束。
但是,他败的心服口服,败的心悦臣服。
同时,张和轩也是明白了,楚云裳压着名单不看,并不是不去动那些人,而是楚国上下,岌岌可危,有些人,可动,但是不是现在动。而有些人,而必须去动,怎么动,分寸的拿捏,可谓妙到毫厘,让人不得不服!
特别是楚云裳顾左右而言他的几句话,更是让张和轩振聋发聩,深深明白自己楚云裳之间的差距在哪里,他是文武状元不错,但是并不等于,他有足够掌控一个朝廷的智慧,偌大的天下,楚云裳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弹指间,灰飞烟灭。
宰相这个位置不好坐,但是张和轩还是坐了,也必须坐。
“长公主,微臣不会让您失望的!”心里暗暗发誓,这一刻,张和轩彻底对楚云裳死心塌地。
张和轩刚走,一道紫色的人影,一闪入内,萧慎轻声苦笑:“火凰跑掉了。”
“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楚云裳不以为意,说道:“张和轩你也看过了,觉得如何?”
“有血性,有傲骨,但是少年得志,志躇意满,未必是好事了。”萧慎淡淡评价。
“少年得志,意气风发,却总有和光同尘,被消磨掉傲气和傲骨的一天。”楚云裳轻声叹了一句,说道:“楚太后用人识人,手腕超凡,这一点,我是万万比不上的。”
萧慎笑道:“既然如此,为何不让张和轩随军出征?”
楚云裳耸肩,无奈的说道:“宰相这个位置,虽然他坐着未必合适,但是眼下,谁又能坐?随军出征的人,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若是他不能理解你的意图该怎么办?”萧慎多嘴问了一句。
“各人有各人的际遇,就看是否能够抓住吧,抓住了,是他的命,抓不住,也是他的命。”低头思索了一下,楚云裳轻声说道:“楚国上下,现在要的是稳定,就算是不能上下一心,也必然不能再出乱子。以张和轩刚烈的性情来看,由他坐镇朝廷,是最好的选择。”
当日皇极殿内,她三言两语,打的众臣措手不及,唯有张和轩忽然抬头看了她一眼,给她留下了极深的印象,这也是她今日会抽出时间见上张和轩一面的缘故了。
萧慎听的这话,若有所思的说道:“那你的命是什么?我的命是什么?”
楚云裳听的这话,轻声苦笑:“我的命,你看到了;你的命,我不知道。”
是不知道,还是不想知道。
萧慎最终没问出口,悄然退下。
三日之后,楚国大军,在长公主楚云裳的率领之下,从邺城出发,直奔西方而去,楚国长公主之名,再次名动八方,各国内外,一片潮涌,越涌越烈!
墨龙国大军在太子墨染尘的率领之下,呼啸北上,一路跋山涉水,星夜奔驰,最终,在郸城驻军,划上一个谁也看不懂的疑问号。
这个疑问号,不仅是齐亦风看不懂,秦书容看不懂,便连远在楚国邺城的楚云裳,也是看不懂。
郸城,并不是墨龙国北方的门户城市,墨龙国北方,运城、沙城和山城,互为拱照,三座城池之间,又有走势连绵的天然大山,乃是一道天然的屏障。而郸城,地处平原,虽然有郸河环城,但是郸河水浅,并不足以拱卫郸城的安全。
而且,郸城离运城三城,还隔着一个牛城,牛城虽然并不是枢纽城市,但是眼下,沙城和山城的战事胶结,到处都是齐国大军的影子,一旦齐国攻下沙城和山城,牛城就成了唯一的俯冲之地,而且,并不是墨龙国的俯冲之地,而是齐国一路北下的磨刀石。
齐国齐亦风磨刀霍霍,所向披靡,如若牛城陷落,那么,墨龙国大好江山,基本上就一马平川,再也抵挡不住齐国大军南下的步伐。
是以,墨龙国大军驻军郸城,看似是为这场战事划下了一个惊心动魄的惊叹号,实则,是一个大大的疑问号,没有人清楚墨染尘此举,是什么意图。
虽是夏日,郸城的夜,依旧清凉如水。
郸城太守府后院,一颗古老的香樟树下,墨染尘手里拿着酒杯,独酌独饮。
清冷的月辉,洒落在他的身上,月光在绯红的衣裳之上跳跃,升腾起一抹紫红的光晕,愈发衬托的他遗世独立,风神秀逸。
他一个人喝酒,一杯又一杯,也不知道喝了多少,眼神,却愈发的清亮,双眸之中,隐有红色的血雾在蔓延。
清冷的月色之下,墨染尘的身影,形单而影只,偶尔月色斜斜照射,在地上留下一团迷蒙的影子,却始终,无法对影成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