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毛送姚安濛出去,他问:“今天心情不错?”平时要是有这种事情发生,她早就把人揪着打一顿了,哪有这么好说话。
姚安濛看了一眼手机,才回答:“还可以,你盯紧点那小子,乱来就废了他。”
黄毛笑了一下,他就知道这小祖宗不放狠话都不是她。
姚安濛又看了一眼手机,空空荡荡,一条信息都没有,她内心没由来一阵烦躁,她对黄毛说:“我先回去了,今晚你让他们盯紧点。”黄毛应了声好,就站住了脚看着她走出去。
巷口有棵大树,刚好遮住了太阳,阳光只能从树叶的缝隙中溜出来,斑斑驳驳地洒在地上、墙上,姚安濛走到巷口回过头来,一缕光照在她侧脸上,她冲黄毛挥挥手,喊道:“走啦。”
黄毛看着她一步一步走向光明,而他隐匿在黑暗里,冲她挥了挥手,然后看着她开车离开,直到看不见车尾了他才放下手,转身走回去。
她是光,偶尔落在他的生活里,点亮他的生命,但他已经待在黑暗里很久了,怎么能将她也拉进来呢,她终究不属于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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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向南把车子停在许昭远的工作室门前,然后将陆向北的微信推给姚安濛,才推开车门英勇赴战场。
许昭远就在门边等着,陆向南一推门进来就被他捏住后颈:“胆儿挺肥啊,敢拿我的手机。”
陆向南双手递上手机,等他拿了手机才用一只手抓住许昭远的手,讨饶:“哎哟哎哟,我错了。再说了不是你自己把手机扔给我的吗?”许昭远加大了劲,陆向南喊得更大声了。
“我让你去阿拉伯沙漠的时候你又没这么听话?”
说着他就松了劲,陆向南趁此机会挣脱开来:“那能一样吗?你让尔希去就算了,还让我去。”
许昭远轻笑:“因为你们是好兄弟。”他打开手机,发现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并没有给自己发信息的时候,心情一下子就不好了,“赶紧走,不然送你去撒哈拉。”
“我靠,好凶。”陆向南赶紧溜,“对了,刚小嫂子给你打电话了,你回人家一个。”说完他就推开门跑了,估计除了小嫂子,没有人能降服得了这个老妖怪了。
许昭远心里高兴,嘴上说着:“算你跑得快。”手上一刻不停解锁回拨,给江宁打电话去了。
陆向南跑上车,问:“送你去哪里?”
陆向北扫他一眼:“我的车。”
“你的就是我的,送你去墓园。”他知道只要他哥一想安檬,就会偷偷跑去墓园,刚开始他整天跟着,生怕他哥出什么事,后来被陆向北黑着脸揪着耳朵让他滚回家的时候,陆向南想他哥这么大人了,放着不会有事的。
陆向北再扫他一眼,没说什么,由着他去了。
他也知道自己现在确实想找个人说说话。
车子很快到了墓园,陆向北推门下车,然后看着陆向南说:“你在这里等我。”
陆向南:“好的,我一会过来接你。”
陆向北叹口气,挥挥手让他赶紧滚。他转身走向墓园左侧。
这么多年来他时不时会买束花过来,找安檬说说话。所以墓碑四周是很干净的,他前不久放的花还在那里。
他靠着墓碑坐下来,“檬檬,我今天看见了一个姑娘。她也叫安濛,但是她又和你不一样。檬檬,八年了,你走了八年了。这八年来我偶尔会想要去陪你,但是一想到你那么希望我活着,你爸爸妈妈还要我照顾,我就又不敢想了。
你说你能在我身边七年,很开心,也很知足了,但是我不知足,我想让你陪我十年,二十年,我想让你陪我一辈子。
你说没有人的生命是一帆风顺的,你只是先走了一步,替我看看去往奈何桥的路难不难走,但是你明明知道,我想和你一起走的。”
一朵云遮住了太阳,天微微暗了下来,陆向北头靠着安檬的墓碑,眼泪滴在地上,他慢慢地诉说着自己的思念,心中一阵绞痛,眼泪溃不成军,他张大了嘴巴想要呼吸,却觉得心中有巨石压着,喘不过气来,右手按在心脏处,那颗心疯狂地跳动,仿佛要跳离他的胸口。
年少时候不懂爱,只知道有个人陪着就是莫大的幸福,于是暗暗想这辈子都有这个人陪着多好,殊不知有些人注定只能陪着走上一小段路,等到懂爱的时候,那个人早已不在了。
陆向南站在不远处,看着他哥慢慢弯下了腰,在那个姑娘的墓前,哭得肝肠寸断,那悲哀仿佛要把天都染上阴郁的灰色。
他就静静地站着,并不过去打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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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安濛开车回到家,才终于等到自己想要的那个人的微信,她点开名片,他的头像是一片灰蒙蒙的天,压抑得喘不过气来。她退出去将对方添加为好友,斟酌着在附加语句里敲上“我是姚安濛”五个字。
然后她仰面躺在床上,等着回复。
管家在门外敲了敲门:“小姐,吃饭了。”她赶紧把假发扯下来,应声:“好,等一下。”然后拿起卸妆水和家居服冲进洗手间,十分钟后素面朝天却眉眼娇俏的女生从洗手间出来。
她打开门,管家在门外等着她:“小姐。”
她微微点头,然后跟着管家下楼。姚国斌在饭桌前等着女儿,看见姚安濛下来了赶紧起身拉开右边的第一张椅子:“濛濛快来吃饭。”
姚安濛乖乖地点点头,一副乖巧的样子坐下,然后说:“爸爸你坐,李叔你也坐。”
这个偌大的别墅里就住了三个人,姚安濛的妈妈以前嫌弃她爸爸穷,刚生下她就走了,姚爸爸自己带着她,又要工作又要看孩子,一个大男人硬生生把孩子养大了,同时还攒下了家底。
姚爸爸父母也去世了,只能靠亲戚或者邻居帮忙看着孩子,自己出去工作,每天早出晚归,被拜托帮忙的人都看在眼里,于是能帮的就帮衬着一点。姚爸爸不止一次和安濛说如果没有这些好人们,或许她早就饿死或者病死了。
安濛看着爸爸,明明只是不到四十岁的人,却因为过度操劳而显得十分苍老,她眼眶热热的,给爸爸夹了块鱼肉,也给李叔夹了块,然后说:“谢谢你爸爸,也谢谢你李叔。”
李叔也是个可怜人,姚爸爸见他一个人怪可怜的,就说把他请来做管家付他工钱,结果李叔一听包吃包住家务也不用干,平时就帮忙遛遛家里养的一只小狗就行了,说什么也不答应收下工钱。
只说若是信得过,让他来做每日三餐就可以了。就这样,李叔在这里住了好多年。
“傻孩子,谢什么呢。”姚爸爸开心地吃着女儿夹的鱼肉,心中感叹自家女儿懂事了,会体贴人了。
李叔也高兴地暗自抹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