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龙安道:“这些年你是怎么熬过来的?”
刘雨菲叹口气道:“只有想不到的富贵,哪有经不过的苦难。”于是将四年来的经历,娓娓说出。
刘雨菲放走柳龙安后,心中再无牵挂,师从高公、高婆习练仙功。三年后,她借口要在弟子大考中夺魁,向高婆索要功力。老夫妻俩对她疼爱有加,千依百顺,分别传给了她二十年的功力。
那时的刘雨菲,身负四十年功力,漫说红梅山庄众弟子不是对手,即便是各堂口的堂主,也不见得都能打赢得了她。于是大考拿了头名后,便偷偷跑出红梅谷,回到京城大都。以为凭着一身功夫和法术,一定能够捣毁卢邱寺。
刚回来的时候,报仇十分顺利。逼问出了在刘府杀人的和尚名单,将他们逐个杀死。只有明达和无尘是漏网之鱼,在各个寺院东躲西藏,始终找不到他们。
那些寺庙不但护佑他们,还出人出力,帮助官府围捕刘雨菲。刘雨菲从此对寺院与和尚恨之入骨。原本只杀有仇的和尚,现在是见了和尚就杀,搞得京城各大寺院鸡犬不宁。
她杀了住在刘府内的和尚,夺回自家大院。由于她神出鬼没,没有人相信她便住在自家府内。后来有几个年轻人跟她偷偷习武,其中两人向官府告密,于是官兵和明了便将她围堵在那里。
卢邱寺的住持明了和尚,是吐蕃准提派高手,尤其他的金刚大手印功夫,十分厉害。刘雨菲仅仅与他打了几个照面,便被她打成重伤。她挣扎着逃出,被当地汉人百姓救起。
元朝不得人心,多少次危难之中,都是老百姓将她救出藏匿。也有很多地下门派,都想拉拢她,希望能一起造反。因为曾经被人出卖,因此她疑心加重,于是一一拒绝。甚至再有人来学武,一觉可疑,随即杀掉。
两个月前,听说朝廷对卢邱寺鱼肉乡里十分不满,责罚明了远赴吐蕃自省,遣送明达到沧州落鹰寺任职。明达动身南下沧州,做得十分隐秘,而且一直有二将军和魏堂主保镖。
刘雨菲暗地跟踪,但自忖不是二将军和魏堂主对手,因此一直没有下手,只是暗中探听他二人何时离开。
到达落鹰寺后第三天,二将军和魏堂主便即告辞,说是要返回伏灵山。刘雨菲又等了两天,确信那二人真的离开,这才在夜晚动手。不料,却中了敌人圈套。那屋里坐的三个和尚,都是假扮。
柳龙安听完刘雨菲讲述,不禁慨叹不已,道:“这些年可真是苦了你!有你这么孝顺的女儿,你爹娘泉下有知,一定会瞑目安心。”于是将自己的经历,也向刘雨菲说了一遍。
最后,他说到父母人龙相恋,刘雨菲听得十分陶醉,悠悠地道:“你父亲宁肯舍弃荣华富贵,也要和你母亲同生共死,这才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好男人。”
听她赞佩父亲,柳龙安也觉脸上光彩。心道:“如果将来能和你在一起,我一定也会做那样的大丈夫,好男人。”又一想:“好像男女角色发生了反转。我父亲是人类,母亲是妖精。而现在她是人类,我却成了妖精。”想着想着,心中充满柔情,嘴角露出笑意。
四年时间难说长短,二人经历却非同寻常。互诉苦辛后,不免惺惺相惜,又增添了一份亲情。
想到眼下,柳龙安道:“眼下他们盯得很紧,不如你跟我去双峰山,先救我母亲恢复人形。她是双峰山的仙人,功力一定非凡。到时候咱们联手,一定能报仇雪恨。”
刘雨菲迟疑道:“我家有一本秘籍,我刚刚得到不久。需要闭关三个月,才能小成。等我养好伤,我去闭关,你去救你母亲。然后咱们汇合,再一起杀了他们。”
听她说不随自己南下,柳龙安心中极为不爽。心道:“你的父母轻易便被和尚杀死,显然毫无武功。说是家中还有秘籍,倒是一桩怪事。这种理由,也太牵强附会。”
又一想:“她这样一个冰清玉洁的姑娘,虽然眼下落魄,一旦大仇得报,便可以在江湖逍遥。人妖殊途是件大事,她岂肯自轻自贱,与我这妖精纠缠在一起。这不过是借口,推辞而已。”
一念及此,自惭形秽,心下不由自卑起来。
刘雨菲见他脸上阴晴不定,说道:“你可不要胡思乱想,我可从来没拿你当过妖精。”仿佛猜透了他的心思。
柳龙安此时一股豪情陡然而生,心道:“真是男儿当自强!我虽然爱你,却也不能对你低三下四。”
当下把刘雨菲从怀里推起,将她靠在墙壁上,道:“你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养伤。等你能坚持住了,我就去找些砂锅和清水。我这里有神药,能治疗你的内伤。”
刘雨菲皱起双眉,道:“怎么了?你生气了?”
柳龙安笑得极不自然,“我生什么气,我有什么可生气的。”
刘雨菲默然半晌,眼中含泪道:“四年来,我杀人,躲藏;躲藏,杀人。一个孤魂野鬼,终日四处飘荡。夜里望着星星扪心自问,除了报仇,你活着还为了什么?这次遇到你,终于有人做伴,心中特别温暖,我也不想跟你分开。”
听她说得恳切,柳龙安心中一软:“也许她家里真的藏有秘籍,只不过他的父母从未练过。为了报仇,她取了出来,这才闭关修炼。既然还要报仇,总有出关的那一天。到时候我们两相汇合,还不是迟早的事情。我怎能轻易就怀疑她嫌弃我,如此的小心眼儿!”
心里想着,脸上不由霁然转喜,道:“我真的没生气……我只是……只是不想再和你分开。”
刘雨菲泪眼一瞥,道:“瞧你那德行吧,跟个小孩子一样,说不高兴,立马就瞪眼!”
听到刘雨菲嗔怪,柳龙安心中又是惭愧,又是甜美,望着她傻笑起来。
刘雨菲扭脸望向门外,不再理他。
柳龙安忙道:“你身上还冷不冷?是不是该饿了?”见刘雨菲仍不搭理,又道:“哎!你不是喜欢七色花吗,要不我再去弄点回来?”
刘雨菲转过脸来,道:“知道还问!”
柳龙安急忙念动咒语,往身琉璃国中,摘了许多花朵,又到药师国,采了些治疗内伤的药材。瞬间回到刘雨菲身边,殷殷勤勤地递了给她。
刘雨菲道:“这还差不多。”
柳龙安合十道:“请女菩萨多多包涵,多多包涵。”
刘雨菲双眼撇着他,嘴角终于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柳龙安极力想将她哄笑,然而她始终难展笑颜。想是心中积郁,自然脸色如霜。
突然刘雨菲指着门口道:“好可爱的狐狸!”柳龙安望去,见一只雪白的狐狸站在门口。
那只狐狸不知何时到来,静悄悄站在那里,不错眼珠地看着他们。见二人都望了过来,它迅速转身,毛茸茸的尾巴一摆,眨眼消失在门口。
柳龙安心有所动,急忙追了出来,却哪里还有它的踪影。
他想起了胡雪,那个与自己相互钟情的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