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就这么定下了,在所有人看来,都是乐辰碍于孝道,才勉强答应。
唯有错芫,在一旁目睹秋紫等人拉着乐辰的手感恩戴德,心里忍不住道:腹黑!
从一开始,乐辰打的主意就是与小龙皇亲近,这下可好,对方直接拜托她教养小龙皇。都说生恩不及养恩大,这样一来,算是将凤族和青龙族绑在了一根线上。
而且,如果以后小龙皇在凤族长大,感情上,必定更加偏向凤族,这对凤族而言,百利而无一害。
怎么看,都是乐辰赚了。可是,偏偏她还做出一副很为难的样子,真是腹黑的够可以了。
仰头望着天空,恰逢一片白云飘过。错芫看着,心情出奇地好。
小龙皇降生,青龙族大办酒席,三天三夜。
第四天清晨,一行人在龙虚顶,为乐辰等人送行。
“少主,请务必照顾好自己和小龙皇,待属下安顿好族中事务后,便去梧桐山或云苍宫寻你们。”秋紫拉着乐辰的手,絮絮叨叨地交代。
乐辰叹了口气,又叹了口气,直弄得手心里的小龙皇都发现了她的不耐烦。但讲得激动的秋紫,却没有意识到。
晗光老君瞅着小弟子越来越黑的脸,识趣地把秋紫叫过去,说了一句话,然后带着儿子、弟子以及……未来儿媳,踏上了回家的路。
事实上,晗光老君虽然年迈,但却不是老眼昏花。这几天,儿子和错芫眉来眼去,那模样、那亲密比之对乐辰更甚。
他不是傻子,自然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可他并不打算阻拦。
在他眼里,只要儿子幸福快乐就好,天理纲常什么的,统统都得往后站。
而且,据他所知,错芫这孩子也是个好样的,照顾妹妹,尊师重道,为人谦顺。
关键是长得不错,还会来事儿,私底下送了他一瓶梦寐以求的太上老君的仙丹,把他乐得找不着北。
他哪里知道,那瓶丹药其实是乐辰嫌带着太麻烦,扔给了错芫。而当时错芫正一门心思地想怎么和颂川的爹打好关系,得知他对太上老君的仙丹很是喜欢,于是便借花献佛,将东西送给了他。
可怜晗光老君兴致勃勃,却想不到,怀里那宝贝的仙丹实则是他们嫌弃不要的东西。
几人就这样回到了云苍宫,半路时,乐辰嫌凤族的几个长老太啰嗦,直接打发他们回了梧桐山。
梧桐山,凤族神殿。
华映坐在上首,看着风尘仆仆归来的五位长老,笑意盈盈地接待,并安排人下去伺候。
等人走尽,她独自待在殿内,心思如潮水般激烈涌动。
那日,匆忙归去的途中,她便隐隐察觉出不对劲儿。只因情况特殊,才暂且搁置一边,没有多想。
回来后,她待在神殿,苦思冥想,终于明白,心头萦绕不去的异样感来自逝遗!
众所周知,逝遗是晗光老君的入门弟子,乐辰的二师兄,亦是她的守护者。从云苍宫起,他便一直待在乐辰的身边,保护着她。
那天夜里,他和乐辰、错芫一起离开的梧桐山。
然,当他们听闻凤皇啼鸣赶到时,见到的却只有乐辰和错芫。
那么,逝遗呢?
不!或许应该称呼他寻烨帝君。
那是几个月前的某一天,她无意中偷听到错芫和寻烨的对话,知晓了他的真实身份,同时探知的还有帝遥花。
于是,沉寂的心思慢慢活络起来。但,因忌惮寻烨,她没有敢出手,只是将乐辰梦到帝遥花的事暗中命人传递给了容宁。
容宁嫉妒心太强,能力很大,居然买通了凤族的人,利用其为自己办事,欲置乐辰于死地。
本来,她意识到乐辰的重要性后,决意取消行动,可想不到对方下手太快,仅仅转眼间便把乐辰引到了浴火池。
由此乐辰陷入险境,情况危急。
她不是圣人,同样爱惜自己的生命。所以,在众人踯躅不前,犹豫不决的时候,她选择了袖手旁观。
可最后,恰恰只有她救了她。原因,是她看到了一些不该看到的东西。
那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乐辰身上,没有人发现乐辰身下的天火岩浆其实渐渐有缓和之势。
只有她看见了,当时她心里隐隐觉得,乐辰不会死。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有这种感觉。最初的那次,是雷霆之雨的关键时刻,心头的直觉告诉她,乐辰不会死。
后来,乐辰也的确没有死。
因此,这一次她同样相信自己的直觉。纵身一跃,成就了现在的凤皇和自己。
“寻烨。”从回忆中转过神,她默念这两个字,又想起自己命人去天宫打探的消息。
据说,在他们回来的第二天,寻烨帝君和灵澈帝君联手,揭发容宁当年谋害之遥公主的罪行,最后将其绳之以法。于诛仙台上,魂飞魄散。
闻之,她稍稍有些惊讶。
虽然与容宁打交道时,她发现对方有些城府,但是没想到那么深,居然有胆量谋害之遥,而且还成功了。
如果两人不是站在利益的对面,或许她还真的想和她交个朋友。
可惜,可惜了。
转念思绪回到寻烨身上,她暗暗猜测,为何他要假扮孩童,又为什么中途离去。
一切的一切,还有待研究。
目前最重要的是,把凤皇牢牢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乐辰。”她低声喃喃:“你逃不出我的五指山。”
冰冷的笑意自唇瓣缓缓滑落,在空旷的神殿内显得幽深,令人毛骨悚然。
云苍宫。
乐辰瞧着满园的粉色桃花,心头微凛,对仙婢淡淡道:“移走吧。”
粉色,清幽的少女心,可惜她已经过了那个年纪。
仙婢一听,蹙眉迟疑地说:“这……奴婢不敢擅自做主,还是问过帝君为好。”
她的意思很明显,自己的主子是颂川,没有他的命令,她不敢动手。
乐辰也不恼,轻轻挥手,示意她退下。
仙婢愣了一下,旋即退出去。
庭院中,一袭紫金色长袍的墨发少女,站在开满粉色桃花的树下,眉黛微皱,妙目含忧。
如同一幅幽静的美人赏景图,却暗含淡淡的忧愁。
“辰儿,在看什么呢,这么入神?”错芫的声音乍然响起,吓得乐辰连连抚胸。
瞪了对方一眼,她娇嗔道:“做什么突然出声,吓死人了。”
错芫无奈地翻了个白眼,他叫她了,可是她没有听见。
“对不起,我错了,辰儿看在哥哥不是故意的份上,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这一次吧。”
年幼时师傅告诉过他,女人都是蛮不讲理的生物,尤其是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千万要忍要让,否则后患无穷。
别了他一眼,乐辰撇撇嘴,扭过头不想说话。
见此,错芫眸光微闪,脸色沉了下来:“辰儿,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进门的时候,他听说了刚才的事,心里头有些不痛快。
他的辰儿好说歹说也是晗光老君唯二的关门弟子,连在自己院子里砍个树的权力都没有,说出去真是贻笑大方。
哼!今晚非得跟颂川说说,让他好好管管下人。
可怜的颂川什么也不知道,就这么无缘无故被错芫记恨上。
乐辰先是一愣,随即好笑地摇了摇头:“没事。”说着,似想起了什么,凤眸一动,继续道:“回头你和师兄说一声,我想把这些桃树移走。”
“为什么?”错芫不理解。
乐辰从小到大,十分钟爱粉色,不仅是衣物,房内的一应摆设也俱是粉色。
可,自从她涅槃重生,恢复记忆后,便只穿紫金色长袍,以前那些粉色衣裙都成了压箱底。
“桃花,凡间传说有三:一、桃花神息夫人。二、夸父逐日。三、蟠桃宴会。”乐辰轻声细细道来,眼神迷离,眸底似有淋漓破碎的水光,在日光的折射下,分外显眼。
错芫静默不语,以他对乐辰的了解,她提及这些绝对不是随口一说而已。
果然,接下来的才是重点。
“桃花的花语是爱情的俘虏。”说这话时,她眼底依稀可见丝丝哀伤:“‘况是青春日将暮,桃花乱落如红雨’,把美好的幻灭写得凄美苍凉,暗喻红颜薄命。”
错芫细细咀嚼,顿觉桃花意头不好,只想赶紧把这满园的桃花砍掉。
命运之轮早在时光惊起的那一刻,开始转动,所有人都逃不过生离死别。
他能够砍掉的是眼前的桃树,移走的是满目的桃花,却无法改变,乐辰红颜薄命的命运。
对于某些人,结局早已注定。
错芫想了想,问道:“没了这些树,院子里空荡荡的,你想好种什么了吗?”
提起这个,乐辰眼中倏得绽放一丝夺目的光彩。她欢喜道:“我想种依米花。”
“依米花?”他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花。
乐辰笑着解释:“依米花,是一种特别神奇的花。每一朵花有四或五片花瓣,一片花瓣一种颜色。红、黄、蓝、白,煞是娇艳绚丽。它生长在干旱的沙漠地区,生命力顽强。它的使命是拥有幸福的生活和美。”说完,静静地看着错芫。
错芫一拍巴掌,笑道:“好,就它了。”
乐辰也笑,不过笑容里多了些许苦涩。
有些事情,她没有告诉错芫。
依米花为了盛开,要准备整整五年。到了第六年,虽然会开花,花期却只有短短的两天。
所以,它的花语是“转瞬即逝的美丽,瞬间的绚烂奇迹”。象征短暂的完美爱情,意义是即使花期短暂,却不惜一切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