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这下,华映笑不出来了,口水梗在喉咙里直接呛住。抬眉打量了一下只及自己腰身的小女童,她瞪着她轻轻敲了一下她的的小脑袋,失笑道:“人小鬼大!”
小姑娘不乐意了,撅嘴不满地看着她,一本正经地说:“华映姐姐,辰儿说的是真的。”
华映道:“那好,辰儿说说,给姐姐介绍的是谁?”
小姑娘一听,眼睛一亮笑眯眯的,巴掌大的小脸上扬起一抹神采。指着天宫的方向,她得意地说:“灵澈帝君。”
是他!华映和躲在一旁偷听的寻烨蓦地顿住。
寻烨只觉好笑,暗道:灵澈,你居然被辰儿盯上了。
华映却没有腹诽的心思,她仔细回想了一下灵澈的生平事迹,秀眉微微蹙起。灵澈帝君,不就是那个蓑夫吗?
虽然凤族避世梧桐山,但外界的消息他们该知道的都知道。几万年前那场天宫内乱中,灵澈帝君娶了美若仙子为妻。
后来上任司命谋反失败,美若站在了父亲这边,与夫家决裂。后来,更是在父亲身亡后,引五味真火自焚。那惊心动魄的场面,众仙家传了许久,便是他们想不知道都难。
见小姑娘一脸的期待,华映不忍抚她的意,心里又起了逗弄的念头,于是便故作为难道:“辰儿,你的好意姐姐心领了。只是……”
“只是什么?”单纯的小姑娘巴巴地凑上来,凤眸眨呀眨,似乎在说:快告诉我!快告诉我吧!
呆萌呆萌的可爱模样,看得华映哭笑不得。
“辰儿,你知道的,姐姐是一只凤凰。”她继续道。
乐辰点点头。
神殿位于高处,无法攀爬,只能飞上去。因此,乐辰可以见识到往昔身边和蔼的老爷爷们化作原型,在天空飞来飞去。她特别羡慕他们,能够自由自在翱翔蓝天,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华映轻叹了口气,故作哀怜:“可灵澈帝君本体是勾陈,我们不是同一个种族,不能结合。”
小姑娘好奇地问:“为什么啊?”
华映找了一根树枝,在地上边画边对她道:“你看,这是凤凰,这是勾陈,若是我与灵澈帝君成亲,那么我们的孩子就是这样的。”
乐辰凑近看了看,眼角不禁一抽。
只见地上出现一个凤凰头,牛身的庞然大物,后面还有几根尾巴,奇丑无比,怪异非常。小姑娘吓得惊呼一声,捂住了嘴巴。
见此,华映拿起袖子掩盖住唇边的笑。天神出生后,本体只会追随母亲或者父亲其中一方,不会笼统地全部继承。
也就乐辰年幼,天界之事知之甚少,她才能够唬住她。
寻烨在一边听着两人的对方,抑制不住地无奈摇头。他家小姑娘太单纯了,这可不好。看来有机会的话,还得多多给她普及一下天界的知识。
那边,小姑娘在短暂的惊讶后,挠了挠头,沮丧道:“那,以后姐姐只能嫁给凤族的人了吗?”
凝眉想了想,华映道:“也不是。我们凤凰属于飞鸟一类,除了本族子弟,还可以与其它飞鸟类神兽联姻,比如孔雀啊、大鹏啊等等。”
听得小姑娘一愣一愣的。
“哦。”小姑娘轻轻颔首,郁闷地垂下脑袋,恹恹的无精打采。
乐辰人生第一次当红娘,就在种族有别这个荒唐可笑的借口中泡汤了。当事人自己却一无所知,浑然不晓自己被人骗了。
许多年以后,当某个白衣清俊的男子向她求婚时,她凉凉地暼了他一眼,果断拒绝,理由便是:种族有别。弄得男子霍霍磨牙,恨不得时光倒流,掐死当年对小姑娘说这话的人。
华映和乐辰又玩闹了一会儿,才回去神殿。寻烨看着两人的背影,目光一闪,抬步回了住所。
是夜,水雾迷蒙。天界的月夜明亮透彻,空气清新不似人间的,被龌蹉肮脏的东西污染。
神殿中,华映正在给乐辰讲睡前故事,话语间有意无意提到了帝遥花和之遥公主,以及寻烨帝君。
小姑娘懵懵懂懂,自重回天界后,只在司命和云苍宫待过一段时间,那两个地方种植的都是桃花。故而,失去记忆的她并不知道那夜梦里出现的巨大花朵,是天界乃至三界最繁盛的帝遥花。
“姐姐,帝遥花很美吗?”乐辰双手捏着被角,眨巴眼睛,好奇地问。
放下手里的小人书,华映动了动身子,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看着乐辰澄明的凤眸,她嘴角逸出一抹几不可见的笑,柔声道:“很美,非常美,是三界最美的花儿。”
她知道,乐辰这个年纪的孩子,好奇心重对什么都新奇。她之所以这么说,就是要吊起她的胃口。
蹬了一下小腿,乐辰翻个身仰头朝上,望着粉色的床幔,她不觉抿紧了唇角。
若说好奇,必是有的。然,不知怎的,她胸口处闷闷的,仿佛被什么东西压住,气都喘不顺。渐渐的,小姑娘本来红润的脸颊变得惨白,有些透不过气。
此时,华映正在为自己的聪慧而志得意满,却想不到,对方并没有接她的话。她有些诧异,低下头一看,顿觉大事不好,乐辰已经出气多进气少。
震惊地捂住唇,华映瞅着面色发白、有气无力的乐辰,心里正在进行天人之战。
救?还是不救?
救了,意味着她日后麻烦不断,还要为除掉乐辰费尽心思。不救,如果乐辰命大,挺过了这关,势必会对她寒心,从而疏远自己。到时,她之前的一番努力、冒着生命危险得到的敬重和信任,都将毁于一旦。
“救、救我……”乐辰盯着眼神复杂转换的华映,缓缓朝她抬起手,无力地恳求。
看着那只胖乎乎的小手,华映身子一震,神色忽明忽暗。
那只手,牵起自己的手,
那只手,为自己擦过汗珠,
那只手,抱过自己的腰肢和脖颈,
……
正当她还在纠结时,眸光闪动间,乐辰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薄薄的锦被塌陷下去,似乎下一刻便会灰飞烟灭。
“辰儿!”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华映忆起这些日子以来,两人之间和睦友爱的相处,终于脸色大变,忍不住叫了乐辰一声,而后扭头朝门外大喊道:“来人啊!辰儿不行了!快来人!”
门口的仆人正在打瞌睡,猛一听到屋内传出的声音,先是一愣,随即听清后几句话,面色刷得苍白,连忙去神殿大厅,寻族长和几位长老。
大厅里,族长白雅正和几位长老商量,如何应对乐辰的天劫。仆人一路小跑着进来,跌跌撞撞的,碰到了不少稀世珍品。
白雅面色不好,本欲开口训斥。然,听了对方的话后,立时消失在了众人面前。
其它长老应声而动,紧随其后。仆人只觉耳旁有几道风吹过,待回过神朝上首望去,空荡荡的椅子上,哪里还有人影。
狠狠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她转身向安庆阁走去。如今,族长和长老肯定是去救护凤皇了,她得去把消息告知错芫公子和逝遗神君一声,免得事后他们有所不满,还不是拿她出气。
想清楚利弊,她腿脚更加麻溜地奔跑去了安庆阁。等错芫和寻烨急匆匆赶到时,乐辰已经在白雅几人的抢救下渐渐好转,只是小脸还是有几分雪白。
错芫身子瑟瑟发抖,神情焦急,上前一把推开众人,将萎靡不振的小姑娘抱在怀里,潋滟的杏眸漾起一汪清澈的液滴:“辰儿,辰儿,哥哥在这里,不怕啊。”
连说了几声,都没有听到回答,他又急又怕,垂下眸子紧张兮兮地盯着那张粉嫩的小脸,低声叫着:“辰儿,你说句话,哪怕一个字也行。”最后,竟是隐隐带着些哭腔和哀求。
呆呆地凝望了他一会儿,乐辰的凤眸微微转动了一下,随后熟悉的奶声奶气的话语在紧张地几乎寂静房间响起:“错芫哥哥,辰儿没事。”她抬起小手,为错芫擦了擦眼角,轻轻叹了口气:“辰儿刚才心有点儿疼,一时喘不过气来,现在已经好了。”
“真的?”错芫怕她只是安慰自己,故而不太相信地问道。
乐辰笑着点了点头,见错芫还是不放心,她张了张口,想再安抚几句,可是一时之间找不到合适的、有力的话语,瘪了瘪嘴,无助地望向寻烨。
寻烨心头温软,走到两人的面前,摸了摸乐辰的头,然后对错芫说:“错芫,先把辰儿放下来吧,你抱得这么紧,她待会儿又该呼吸困难了。”
错芫一听,脸色一凛,抱着孩童的双臂顿时松了松。见状,寻烨伸手接过乐辰,抱着她在屋内来回走了几趟,像哄小孩一样哄着。
乐辰嘟嘴,白净的小脸微微泛红。扯着他的衣领,她软软地说:“师兄,辰儿重,你把我放到床上去吧。”
低下头瞅了小姑娘一刻钟的时间,确定她真的无甚大碍了,寻烨才慢慢走到床上,把她平稳而缓慢地放下,并贴心地盖好被子。
小姑娘明亮的眼睛闪闪发光,在快要挨着床榻的时候,猛地抬头,亲了寻烨一下,小声道:“谢谢师兄。”
“没什么。”寻烨愣了一瞬,恢复淡然静笑不语。他性子沉稳内敛,不善言辞,心里乐开了花,面上却还是一副清淡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