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风扬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拿起来一个果子,举到眼前看了看,并没有立刻送到嘴里去。
“堡主,这果子我已经吃过了,无毒。”见雷风扬迟迟不吃果子,柳冬青还以为他担心有毒不敢吃,急忙解释道。
雷风扬转头看了她一眼,“你为何不吃?”
“奴婢已经吃过了。”
雷风扬却似没有听到柳冬青的话一般,将手里的果子递向她,“这个你吃。”
“堡主,奴婢,真的已经吃过了。”虽然她肚子还是特别饿,可果子只有这么几个,下次再找到吃的东西,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她不得不节省为上。
“你说你已经吃过,这果子无毒,我没有亲眼所见,怎能轻易信你的话?也许你巴不得及早把我毒死,一个人好轻松逃命呢。”
“堡主。。。。。。”柳冬青心里说不出的委屈。
“你把它吃了,我才会信你的话。”雷风扬又把果子递给了柳冬青,语气是说不出的霸道。
柳冬青很是无奈,不得已,从怀中掏出自己刚才吃了一半的果子,“堡主,一样的果子,奴婢,吃这个好了。”
雷风扬斜了柳冬青一眼,不再坚持,看柳冬青吃下了果子,便也张口吃了起来。他是真的饿了,三下五除二的,一个果子便进了肚,然后又拿起一个,两个果子吃下去后,才勉强压住了那浓浓的饥饿感。
柳冬青把剩下的半个果子刚吃完,雷风扬又拿起一个递给她。
“堡主,奴婢,已经吃饱了。”
“饿了两天了,一个果子怎么能吃的饱?你如果吃不饱,哪有力气照顾我?我现在这个样子,没了你的照顾,岂不是死路一条?莫非你还是盼着我死,好轻松逃路?”
此时的雷风扬完全就是一个怕被别人抛弃的孩子,一点道理不讲,只会一味的胡搅蛮缠,若是不依了他,只怕自己就别想安生。
柳冬青无奈地接过了雷风扬递过来的果子,当着他的面又吃完了一个,雷风扬才心满意足地放过了她。
饥饿是暂时压住了,可寒冷却没有办法应对。
开始时,柳冬青一直揪心于雷风扬的伤势,后来是昏迷,醒来后就是四处跑着找吃的,早已把寒冷抛到了九霄云外。如今突然这么一平静下来,那份寒意便跟着跑了出来。
一阵小风吹来,柳冬青忍不住打了几个大大的喷嚏,心里却在暗自庆幸,幸亏自己身体的底子好,不然以现在的遭际,只怕早已躺倒下去。若她也躺倒了,两人只能是死路一条。
“过来。”听到柳冬青的喷嚏声,雷风扬皱眉对她说道。
柳冬青傻傻地走近雷风扬,不知他又有什么事。
“躺进来。”雷风扬将自己身上的被子掀开一角,完全是一幅命令的口气。
“堡主,这,不合礼数。”柳冬青一下子红了脸。
“都这种情形了,还讲什么礼数,难道你想冻死吗?你若冻死了,我怎么办?”
又来了,柳冬青有些无奈地看向雷风扬。
“还磨蹭什么?”雷风扬口气里已经有些不耐烦起来。
即使雷风扬这样说,对和他同躺一个被窝,柳冬青还是有些接受不了,若躺进去,两人岂不成了同床共枕了吗?她踌躇着不肯上前。
“既然你不肯进来,那我就出来好了,反正我这个样子,等于废人一个,死就死了,你也少了个累赘。”雷风扬一扬手,将被子掀了开去,上半身是出来了,下边却还在被子里,他挣扎着想动动身子,但无论如何也动弹不了,气得死命捶打着地面。
柳冬青被他吓了一大跳,赶紧上前给他把被子重新又盖在了身上。
“你还给我盖做什么?你不是想让我死吗?我就去死好了,省得你我都不得清净。”至此,柳冬青已经彻底被雷风扬打败了。
此时的雷风扬,完完全全成了一个孩子,因为身体受伤的缘故,又添了多疑的毛病,事到如今,也只能事事顺着他,让他可以安心养伤。
罢了,也许他说的是对的,如果自己身体再出了什么毛病,那他们两个也就真的完了。这样的情形下,那些个礼数,已经顾及不得了。
思及此,柳冬青咬了咬牙,掀开被子的一角,小心躺了进去,必竟心里还是有所顾虑,身子离雷风扬远远的,被子也只勉强盖了半边身子,饶是如此,还是觉得暖和了许多,身子不再打哆嗦。
“你离我那么远,是怕我轻薄了你吗?你看我现在的样子,即使有那个心也无那个力。”一条被子,也就那么一点大,柳冬青缩的那么远,这让雷风扬十分的恼火。
柳冬青被他说的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若再一味的躲离,倒显得太过矫情,柳冬青索性把身子往里靠了靠,将整个人都裹进了被子里。
柳冬青不说话,雷风扬也不再吭声,洞里一下子沉寂了下来。
“说来倒真是奇怪,我莫名跳崖倒还罢了,跳崖时怎么竟然还带着一条被子。”良久,雷风扬悠悠开口道。
柳冬青身子顿了一顿,没有接他的话。
“我倒忘了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名唤柳冬青。”
“柳冬青?”雷风扬皱起眉头,似乎是努力想记起这个名字,可他最终还是失望了,“我什么都记不起来了。”他有些苦恼地说道。
“堡主大概是掉崖的时候伤到了头部,所以才一时失了忆,堡主也不必过于担心,等堡主伤好后,我们就离开这里,到了外面请个好的大夫给堡主医治,堡主定会恢复如初的。”
“走出这里吗?谁知道还能不能走出去。”雷风扬喃喃道。
柳冬青突然一阵的心酸。
她和雷风扬掉下这山崖,能活下命亦是奇迹,可能不能平安走出这里,谁又敢保证?别的不说,单吃食就是一大难题,今日尚能找到几个果子充饥,可明日呢?后日呢?看雷风扬的样子,没有个十天半月的,肯定好不了,靠她自己,又实在有些力不从心。
这一刻,柳冬青心里突然特别的恨自己,恨自己对诸事的无能为力。
“柳冬青,如果我们真的死在了这里,你,可有什么憾事?”
“堡主吉人天相,老天会保佑堡主。。。。。。”
“别对我说什么老天保佑的话,若他真的保佑我,我又怎么会躺在这里?除非我是一个十恶不赦之人,老天这么做,是在惩罚我。柳冬青,你老实告诉我,我是一个怎样的人?”
“奴婢怎敢评议堡主。”
“我早就说过了,此情此形,那些客套礼数,不必再去遵从。你且告诉我,我是一个怎样的人?”
“奴婢跟从堡主不足半年光景,不敢妄加评议。”
雷风扬失望地叹了一口气,“那我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雷家堡共有三位夫人,堡主还有一子,年方五岁。”
“三位夫人?看来我倒是个多情之人,呵呵。”雷风扬怪笑了一声。
柳冬青不语。
“柳冬青,我可有最为心爱之人?虽然我失了忆,可是我的心里,倒象是一直有个人在那里,我虽然不知道她是谁,可是一直放不下,牵挂着她。柳冬青,你可知她是谁?”
柳冬青心里一滞,沉默良久,“奴婢不知。”
“那我且问你,你可曾爱过人?”
“奴婢自幼家境贫寒,成日为衣食奔波,所以从来不曾奢望过这些风花雪月之事。”
“风花雪月?柳冬青,你难道都没有怀过春吗?”
作为一个男人,雷风扬向一个奴婢问出这样的话,实在是失礼之极,柳冬青有些羞怒。可她转念一想,他现在身陷崖底,又身负重伤,而且又失了忆,肯定心里多少有些接受不了这样的现状,无话找话,也是为了让这些话占满自己的脑子,省得去想些乱七八糟的事乱了心智吧。
不管怎么说,他现在的这幅样子,也都是因自己而起,他想说什么,就随他去吧。
“奴婢愚钝,从来没有过那样的心思。”
“柳冬青,看你的装扮,你似乎是已经嫁了人?”
“是。”
“这倒也怪了,我怎么会让一个嫁过人的奴婢在我身边伺候?”
“奴婢不知。”
“柳冬青,你可是我雷家家生的奴婢?”
“不是。”
“哦,家里穷卖身为奴?”
柳冬青沉默,良久方道:“是。”
“配的也是我雷家的小厮吗?”
“不是。”
“哦,你是雷家的奴婢,应该指配给雷家的小厮,为何会指配给外人?”
雷风扬没有等来柳冬青的回答,他又等了一会儿,等来的却是身边人均匀的呼吸声。
柳冬青睡着了。
连日的劳累和寒冷,柳冬青已经疲累不堪,如今咋一进到这样一个温暖的所在,哪里还能抵抗得住,饶是有雷风扬的聒噪,也挡不住那涌上来的浓浓倦意,所以,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她便进入了沉沉的睡梦之中。
雷风扬转过头,注视着身边这抹娇小的身子,久久的,眼中有莫名的情愫涌了上来:如果能这样一直待在这里,倒也是一个不错的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