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紫嫣见阿牛去而复返,不解地停下来看着他,“什么事啊阿牛哥?”
阿牛走近了玉紫嫣,回头看了眼雷风扬,见雷风扬虽然眼睛看向这里,但距离挺远,应该是听不到他说的话,他才低头向玉紫嫣低语道:“人心叵测,对不相熟的人,紫嫣妹子还是多多防备些好。”阿牛说完,又刻意地回头看了雷风扬一眼。
原来他回来就是要告诉自己这个,玉紫嫣心里又好气又好笑,“阿牛哥多虑了,雷大哥是一个正派人。他前几日由钟南山回家,因看天净寺的红叶误了时辰进不了城,误打误撞的找到了这里,在我家留宿了一晚,今日他是特地来道谢的。不巧我爹去了幽州卖花,人家是一番好意前来,我怎么能怠慢他呢?”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阿牛听玉紫嫣向自己解释的这么详尽,心理得到了极大的满足,“紫嫣妹子,既然如此,我就不多打扰了,你去忙去吧。”
阿牛心满意足地向来时的小路走去,路过雷风扬的身边时,却是极不客气地瞪了雷风扬一眼,然后快步走了过去。
雷风扬从阿牛临走的那一眼里明显感觉出了敌意,他的一双眼睛又眯了起来,看着阿牛离去的方向,在心里哼了两声。
一会儿的功夫,玉紫嫣已经将面煮好,大声喊着雷风扬前去吃面,清脆的声音在雷风扬听来,不啻于是黄莺在鸣啼。
面仍如那天晚上的面一样,上面卧着两个大大的荷包蛋,金黄金黄的,旁边再配上绿油油的青菜,面白蛋黄菜绿,看上去就让人忍不住食指大动。
雷风扬也不客气,拿起筷子便吃了起来,玉紫嫣在旁边笑眯眯地看着,看雷风扬一副胃口大开的样子,一双眼睛又弯成了月牙状,似乎是极享受的样子。
“紫嫣你为何不吃?”
“看雷大哥吃的如此开心,这比我自己吃都让人高兴呢。”玉紫嫣嘻嘻笑道。
“紫嫣做的面,自然是极好吃的,不过你也得赶快吃些,不然一会儿面就要凉了。”
“紫嫣遵命。”玉紫嫣调皮地一笑,也拿起了筷子。
“紫嫣,刚才来的是何人?难道这附近还住有其他人家吗?”
“阿牛哥就住在那边的山坡上,家里就他和他娘两人,他自己在山坡上开垦了些地来种,间或进山打些猎物贴补家用。因这周围只住有我们两户人家,所以经常有来往走动。”
玉紫嫣是个直肠子,三言两语就将阿牛的来历向雷风扬倒了个底朝天。
原来是个猎户!虽然不足为虑,可也不能掉以轻心,必竟听上去,二人有些青梅竹马的意味。
吃过了饭,玉紫嫣把灶房收拾干净后,跑回自己屋里,在里面捣鼓了半天又走了出来,手里却是拿着一些药膏和一块软软的布。
“紫嫣,你这是要做什么?”雷风扬看到玉紫嫣拿着那些东西走向被关进笼子里的那只野兔,好奇地问道。
“雷大哥,它受伤了,再不医治,恐怕它这条腿就要废了。”玉紫嫣走到笼子旁,将野兔从笼子里抱出来,搂在怀里轻轻抚摸着,似在安慰它,“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雷风扬心里有些好笑:这只兔子终归是要做人的腹中餐,难道还要把它的腿医好了再杀吗?
心中这样想,雷风扬也如实问了出来,“紫嫣,尽早是要杀了做菜肴的,为何还要医治它的腿?”
玉紫嫣却淡淡地说道:“我没有想过要杀了它做菜肴。”
雷风扬怔了怔,“猎户打了它,可不就是用它来果腹的吗?”
“我不是猎户。”
雷风扬又怔在了那里。
玉紫嫣抬起头,“雷大哥,这是只已经当娘的兔子,若它被杀死了,后面可是跟着好几条命呢。”
“可它现在这个样子,你即使包了它的腿放它回去,它也终究逃不开山林里那些个食肉的猛兽。若是等它养好了伤再放,那些小兔子恐怕也熬不到那个时候吧。”
“那是山林里的事,我管不着啊,我只做好自己的事就好了。雷大哥,快过来,帮我给它涂上药膏吧,幸亏只是一些皮外伤,若是伤着了骨头,那时我也无能为力了。”
这个时候,雷风扬看向玉紫嫣的目光里,除了爱慕,还有暗暗的赞许:好一个善良的女子。
雷风扬按着玉紫嫣的吩咐,将药膏涂到了野兔那只受伤的前腿上,然后又将那块布缠到了兔子的伤处。
做好这一切,玉紫嫣又轻轻将野兔子放回了笼子里,“这药膏可是我爹亲自采了草药熬制的,愈合伤口可灵了,到了明日,就可以把它放回山林了,希望它的兔宝宝能支撑到它回去。”
大黑这时跑了过来,看到笼子里的兔子,顿时两眼发光,兴奋得围着笼子团团转。
“大黑,我警告你,不许你打它的主意!否则我罚你两天不许找阿牛哥家的小花!”玉紫嫣看到大黑的样子,知道它心里定是又起了歪主意,提前予以告诫道。
小花是阿牛家养的一只小花狗,长的甚是温柔多情,大黑早就喜欢上了,如今正在猛献殷勤阶段,刚才那根肉骨头它都没舍得啃完,留了一半准备给小花送去讨小花的欢心呢。
如果让它两天不去找小花,小花移情别恋怎么办?虽说这周围并没有其他的狗从中横刀夺爱,可若是惹恼了小花,自己不还得多赔多少小心才能重获芳心啊。
野兔和小花相比,哪个重要?
当然是小花了。
所以大黑一听玉紫嫣的告诫,那股子兴奋劲立刻泄了个净光,垂头丧气地跑到了一边,然后以一种哀怨的眼神看着玉紫嫣。
雷风扬被这一主一狗逗得哈哈大笑。
这日,雷风扬在山谷里逗留了很久,直到玉太文从幽州城回来,怕误了时辰再进不去城,雷风扬才极不情愿地告辞回去。
一连几日,雷风扬都是吃过了早饭便不见了踪影,这让雷一鸣和李氏好生奇怪:以前雷风扬回来的时候,除了拜访那几个旧友,倒也没地方可去,整日里就是在府里耍耍拳,看看书,住不了几日,便嚷嚷着没意思,然后就会回钟南山。
可这次,真真是反常,回来也有几日了,却是一次都没有听到他说什么无聊之极这样的话。更奇怪的是,他每日一早就没有了影子,天要黑了才回来,他是去了哪里?
雷一鸣开始以为雷风扬是在张皓那里,哪知那天在街市上见到张皓,张皓竟然还向雷一鸣问起雷风扬的近况,雷一鸣这才知道张皓这几天压根就没有见过雷风扬。
雷一鸣曾问过雷风扬,雷风扬只说是去找一个朋友,那朋友家住哪里?群甚名谁?多大年纪?雷风扬却是概不回答,问的急了,就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儿子大了,爹娘的话已经听不得了,是时候给他找个媳妇管一管他了。
李氏老话重提,向雷一鸣说起此事,趁雷风扬这次回家,索性把这事给定下来。今年定下来,明年就可以把媳妇娶回家,成了亲,身边有个人照顾,也好及早给雷家扩枝散叶,延续香火。
雷一鸣心里早有了儿媳妇的最佳人选,那就是幽州钱同知的女儿钱静淑。
这钱同知在幽州城的身份地位自不必说了,那是数一数二的,难得的是这钱同知并不嫌弃雷家的平民身份,也早想与他攀这个亲家,几次都装作无意的和雷一鸣提起这件事。
人家这样的身份愿意与他联姻,雷一鸣怎么可能不同意呢?更何况早就听说这钱小姐知书达礼,温柔贤淑,是做儿媳的最佳人选。
李氏这么一说,雷一鸣自然满口答应,让李氏去告诉雷风扬一声,让他心里也好有个准备。
这日雷风扬回来的又是很晚,而且一直笑容满面的样子,就是在吃晚饭的时候,也是笑不离口,吃着吃着,筷子就停在了半空中,也不知想起了什么,呵呵笑上两声,直到李氏提醒了才忙不迭的收回筷子,夹上一两根菜,猛的塞进嘴里。
饶是有李氏在旁边一直提醒,雷风扬一会儿功夫又会是故态复萌,对着自己面前的米饭呵呵地笑。
这孩子,不会是中了邪了吧。
李氏担忧地看向雷一鸣。
“扬儿,吃饭就是吃饭,你这个样子,成何体统?”
雷风扬的思绪早不知跑向了哪里,对雷一鸣的喝斥根本是闻所未闻,仍在吃吃地笑。李氏拉了他一下,雷风扬才有些回过神来,疑惑地看向李氏,“娘,何事?”
“扬儿,怎地一直吃吃发笑?”
被李氏这么一问,雷风扬又忍不住的想起了今日在山谷里的那一幕:大黑今日大概皮有些痒了,总想着和自己的主子逗个乐子。玉紫嫣浇花时,趁玉紫嫣不注意,它便把浇花的水舀子叨到别外藏了起来,在玉紫嫣找水舀子找得团团转时,大黑又把水舀子叨了回来,得意洋洋的放到玉紫嫣的面前,等着玉紫嫣的表扬。
玉紫嫣哪知是它搞的鬼,还以为是自己不小心放错了地方,如今被大黑找了回来,对大黑自然是褒扬有加,甚至从灶房里拿了一块肉给大黑以做奖励。
大黑尝到了甜头,又是如法炮制,如此三番,到底让玉紫嫣感觉到了不对劲:怎么今儿个自己的记性这么差,总是把水舀子放错地方呢?
玉紫嫣心里对大黑产生了怀疑,假装背着身做事,实际那眼却偷偷地瞄着身后,果然一会儿功夫就见大黑过来将水舀子叨到了别处。
“大黑,你是皮痒痒了吗?”玉紫嫣跳将起来,将大黑抓了个现行。大黑将势不妙,丢下水舀子撒腿就跑,玉紫嫣也撒腿追了过去。
一人一狗在山谷里追逐嬉戏,玉紫嫣银玲般的笑声在山谷里四散开去,将一群鸟儿也吸引了过来,叽叽喳喳地欢叫着从天空掠过。
“大黑,你胆敢从我这里骗肉拿去给小花献殷勤,哼,我这就去把那块肉拿走,你等着小花恼恨你吧。”玉紫嫣故意装出一副相当生气的样子。
大黑听玉紫嫣如此说,跑得正欢的四条腿生生刹住停了下来,打量了一下玉紫嫣的表情,对玉紫嫣的话信以为真,竟然扑的一声躺到了地上,在地上打着滚呜呜着,百般讨好的样子。
玉紫嫣拍手大笑,“大黑,小花果然是你的软肋,你羞也不羞?”
大黑打滚讨好得更加起劲了。
雷风扬被逗得直乐。
“雷大哥,你早就看到大黑藏我的水舀子了是不是?”玉紫嫣拿大黑没了办法,她转头质问雷风扬道。
雷风扬一摊双手,“你们主仆之间的事,我如何管得?若是惹恼了大黑,明儿个说不定都不让我登门了可如何是好?”
正在打滚的大黑听了,立刻从地上爬了起来,跑到雷风扬身边,对着雷风扬使劲摇着尾巴,谄媚得几乎能把尾巴摇掉。
“你们,竟然联合起来欺负我!”玉紫嫣佯装生气,呈暴走状。
雷风扬哈哈大笑,大黑在旁边汪汪叫着似乎甚是得意。
“扬儿,到底是何事如此可乐?说出来我们大家伙儿也一起乐呵乐呵。”见雷风扬又自得其乐地傻笑了起来,李氏温和地问道。
“娘,没事没事。”雷风扬强忍住那涌上来的笑意,赶紧塞了一口饭在自己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