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墨的身子顿了顿,无奈的低下头,声音有些犹豫,确实那般的坚决,“那,那我先走了。”
身后传来男人离开的脚步声,春分转过身,那一向高大的身影,此时显得有些落寞,那人越走越远。
小满见只有池墨一个人回来,阿姐并没有跟着,有些纳闷的看向池墨,“阿姐呢?”
“她,她在河边那里,说是想要一个人呆一会。”池墨说着,坐在小满的身边,轻声问道,“阿满,要不,我们先回去?”
见池墨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小满点点头,起身,“阿爹,池家还有些事情,我要先回去了,小寒,你在好好地念书,赶明考个状元,咱们江家可就要出名了。”
“阿姐!”江小寒怒道,“我不过是去认两个字,你要是让我考哪些子东西的,我怎么可能考得上。”
江老爹一把将江小寒拉倒身后,笑着看向江小满,“别指望你弟弟能考上,他就是个笨的,”说后看向池墨,脸上的笑意凝固了,“你们回去好好地过日子,别再想那些有的没的了!”
池墨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小满跟在池墨的身后,他似乎有些不大高兴,追上前,“你,有没有见到我阿姐?”
“见到了,”池墨个子很高,前段时间生病了,折磨的就剩下皮包骨头了,原本正好的衣服也宽松许多,声音低沉,“我跟她说明白了。”
说明白什么了?小满很不明白。
“以后我是不会见她了。”像是许诺似的,池墨缓缓的说出口,声音很低,低的让人听不到。
小满靠的近,有些诧异的看向他,他这话的意思是,以后不再见阿姐了?是在向自己保证吗,“阿姐是不是很生我的气?”
“他气的是我,与你无关,”池墨低头就看到瘦弱的小满,还不到他的肩膀,一张巴掌大的脸,看起来楚楚可怜,安慰道,“这些事情我自己就能处理好,你就甭担心了!”
小满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紧跟着池墨的步子。
“看了吗,就她,她姐姐跑了,就让她嫁过去了,现在她姐姐回来了,还想换回来!”这个声音,好像是村子西头的小翠的声音。
“她嫁过去的时候,那个人不是快死了,现在他,好了?”小花悄声的在小翠的耳边说着。
“也是个有福的,怪不得人家池家不愿意换呢,好了,咱们快走吧,时候不早了!”
那两个人渐渐地离开,小满轻声叹了口气,她是不是被原身的感情影响太多了,要说生气,也该是她生气,气春分的。
算了,小满抬头看着身边消瘦的男子,他的心里虽然都是春分,但是他还是只能呆在自己的身边,时间久了,春分也要嫁人了,这日子还是要接着过下去的。
回到池家,池赵氏臭着一张脸,如同奔丧一般地开门,小满也没有说什么,跟在池墨的身边,缓缓进屋去了。
“可是见到你阿爹了?”池王氏坐在屋里,手里摘着菜,小满跟上前,很有眼色的蹲在她身旁,也跟着帮忙。
“见到了,阿爹还挺高兴的。”小满将野菜的根掐掉,只留下叶和茎,摘好的放到一旁的筐子里。不得不说,现在池家除了大嫂不大待见她,其他的人对她都很好。
“能不高兴吗?”池赵氏坐在外面的门槛边上,院子里有一棵大树,正好遮住了阳光,她坐在树荫下,低着头,膝盖上放着针线筐,一针一线的仔细缝着一块布,阴阳怪气的说着,好像是别人欠了她多少钱似的,说那一句还不够,顿了顿,怕她没听懂,接着补充道,“当初我回门那会,阿娘可就让我带了一只小鸡崽子回去的,可你回门的时候,两只那么大的鸡,你阿爹能不高兴吗?”
小满低着头,没有说话,她要是得了便宜要是还卖乖的人,肯定会被池赵氏骂死。
池王氏将摘好的菜端起来递给小满,轻声说着,“你去洗洗,”随后视线落在池赵氏的身上,“你嫌少啊,早知道当初一个都不给你。”
池王氏不喜池赵氏,是从很久以前就开始的。早先小满还隐隐约约的听说,赵阳是池赵氏的名字,当初她和池强在一起偷偷摸摸的相好,被旁人看到了,流言蜚语传了出去。
池家是个要面子的人,池秀才一声令下,池家将赵阳娶了进门。
池赵氏以前在家的时候就是个好吃懒做的主,每天衣服脏脏的,池王氏虽然不是多么爱干净的人,但是也看不惯池赵氏这种懒到家的人。
村子不大,一点小事就能从村头传到村尾,根本就没有什么秘密可言,池赵氏以前在娘家,穿的衣服还是她妹妹给她洗的不说,都没见她怎么换过,夏天亦是如此,远远地就能闻到她身上那股子臭/骚/味。
池王氏也不知道池强那孩子怎么看上她的。
“阿娘,我哪敢说那么多!”池赵氏说着,端起针线筐走到树底下,一屁股坐下,眼皮耷拉着,嘴唇嘟囔着,“我哪敢说那么多,我要是说了,你们还不得埋汰死我!”
池赵氏现在好多了,衣服也常换了,也知道干活了,就是因为池王氏整天嘟囔嘟囔着,烦的整个人都大了,好在她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怎么的,不情愿的干活,唯恐池家的人不要她,直接休了她。
“你话还不多,我现在说一句,你就顶十句,缝什么缝,还不准备去炒菜做饭!”池王氏背着手,白了她一眼,缓缓的进屋了。
池赵氏气的将手里的东西全都丢在了地上,猛地站起身,想骂却不敢骂,不解气,将脚底下的针线筐子踢飞了,里面的东西全都掉落在地上,也不捡,气非非的走到小满的面前,将她刚洗好的野菜筐子一把夺走,不敢朝赵王氏撒气,只得瞪着小满骂道,“你个白眼狼,整天光吃不做!”
“大嫂,”小满即使在没脾气的人,也会有脾气的,“你说话能不能好听点,难道你都是吃屎的,不然怎么吐出来一句句的脏话,那么恶心人呢?”
“哎呦你个死妮子,丁不点的,跟个老祖宗似的,成天什么都不做,现在还开始埋汰我了,”池赵氏将手里的菜筐子往地上一丢,一屁股拍在地上,双手掰着脚,哭天抢地的,“我的命怎么就那么苦,嫁过来被阿娘骂不说,还被小的骂,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怎么是个人都能骂我啊?我不活了,不活了!”像是委屈到了极致,双腿使劲的蹦跶着。
典型的泼妇骂街,小满小心翼翼的将地上的那些野菜捡了起来,地上全都是一层层的黄土,连带着野菜上面也都是一层土,看样子还要在重新洗。
池赵氏光打雷不下雨,悄悄抬眼看着小满没有动静,哭喊的声音更大了,“我的天啊,我不活了不活了,可怜了我的娃,这么小就没了阿娘啊!我可怜的娃啊,我不能照顾你了!”
小满站起身,走到井边,打起一桶水,重新洗菜。
“哭嘛哭,你哭丧的!”池王氏本来是想要进屋歪在床上休息一会,外面的声音她是听得一清二楚,原本是不想问的,现在吵得她脑子都炸了,穿上鞋,合衣下床,气的满脸通红,出来的时候看到小满捡着地上的菜,这泼妇再骂街,猛地一吼,“你给我出去哭,今天不准停,使劲的哭!”
池赵氏脸上的表情顿了顿,使劲的蹦跶了两下腿,“我的娃啊,你阿娘我对不起你啊,对不起啊!”
跟典型的哭丧似的,池王氏脸上的表情更加的难看,走到池赵氏的面前,揪着她的的耳朵就往外面走去,“给我哭,使劲的哭!”
将她丢在大门外,池赵氏也是个能人,坐在地上,可能是真哭了,一把鼻子一把泪的,泣不成声,只能在那哭!池王氏站在院门里面,双手环胸,“使劲的哭,最好哭个七七四十九天,把你们赵家的人都哭没了,你再回来!”
池王氏转身就要进屋,想想不解气,转身将大门毫不留情的关上。
小满站起身,端着菜筐子空了空水,也没敢和池王氏说话,准备去厨房做饭。
外面的哭声隐隐约约的传来,小满皱了皱眉,本来想开门将她放进来,但是又一想池王氏肯定会生气,要是怒火烧到了她身上,那可就不好了,犯不着为了一个泼妇害了自己。
夏天做饭真的是受罪,今天格外的人,她蹲在锅灶面前,刚刚将火生起来,脸上的汗水就哗啦啦的往下落。小满是会做饭的,从前在家,春分要是忙不过来的时候,都是她做的。
简简单单的将菜炒好,放到碟子里,然后烧了一大锅的水,准备凉着喝茶。
他们的主食只要是煎饼,是将五谷杂粮磨成面糊,倒入烧热的鏊子,再用煎饼筢子摊平烙制而成。
刚刚做好,听到外面有人砸门,小满飞快的跑去开门,是阿强哥,也就是池墨的哥哥,“她怎么回事?”
小满狐疑的看了一眼池赵氏,她还真不嫌累,坐在大太阳下,还在哭闹着,“阿娘说,让她在外面,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