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找到正在读研究生的她,转告了母亲的想法。她神情沉静,眉梢间却透着坚毅:“我的根在这里,何况读的是中医专业,应当留在国内。”他将她的手合在掌心,说:“这也是我们俩的选择,我这就告诉母亲,要永远陪在你的身边。”
她轻叹道:“你的工作太辛苦,有时还很危险。”“放心吧。我会好好工作,用行动证明给你看的。”他的坚定、勇敢、无畏,让她心中一暖,感动地扑进他宽阔的怀里。
又过了几年,他经过不断地努力进取,赢得领导的赏识和器重。他被调到煤炭工业设计院,凭着果敢严谨的作风,把工作干得风生水起。这时她那边也传来好消息,考取了北京中医药大学博士。
他跟她商定,趁着放暑假,给这长达八年的爱情长跑,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她穿上洁白的婚纱,款款地向他走来时,宛若一朵盛开的白莲花。证婚人是他们的班主任老师,在婚礼上她拉着他们的手,笑盈盈地说:“祝福你们!我无意中竟做了一回红娘。”
他们莞尔一笑,心里幸福流溢。爱情是尘世间最美的花朵,在这近三千个日夜里,他们用一种优雅的姿态,静静地守候花开。最终,他们等到了圆满和相守,演绎着属于自己的浪漫传奇。
父亲的谎言
萓萱
人,在这一生,最无法避免的就是死亡,当那一刻真实地闯入到我的生活时,我把自己关在屋里,流下了无数的眼泪。
十几年前,我踏上了上大学的路程,那天他送我上车站,然后从兜里慢慢地掏出两个鸡蛋给我,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在外一定要学会照顾自己,我知道这是他唯一的财富了。在大学里,我每天都刻苦学习,不想让他失望。有一天,我实在是想他了,便用同学的手机给村上打了个电话。村长告诉我,在我走的那天,他把家里的房子卖了,出去打工了。那时我才知道我的学费是他卖房子的钱,我的心很不安,他的身体又不好,他有哮喘病。一个月后,他给我寄来了生活费,后面的几个月他寄来被子、鞋子和衣服等生活用品。半年后,他给我寄来了一张照片,照片中的他穿着一身西装,站在一家餐厅的前台,看着体面极了。我没有想到一直在农村生活的他能找到这样的一份好工作。他在信上说,他给这家餐厅做采购,老板对他很好,每个月除了工资,还有奖金。再后来,他寄给我的生活费也越来越多,生活用品也越来越高档,而我一点也不知道节省,每月都是月光。直到我大学毕业后,我顺着他寄给我信封上的地址找到了他的工作地点,我才明白,他的谎言让我安然度过了四年美好的大学时光,而他,却因这谎言变得黯然失色。那是一处工地,低矮的房屋里不到十平方米,却住着十几个人,阴暗潮湿,屋子里不断地发出酸臭的味道。一个民工告诉我,他生活很节省,一天几乎只啃两个馒头。我转过头,远远地看着他背着两袋水泥,一步一步沿着楼梯往上走,直到走到六楼,其间,他的腿打了一下软,差点从楼梯上摔下来。那一刻,我突然觉得自己的渺小与可憎,因为他的卑微劳累,全是为我自己。本想给予他惊喜的我,告诉那个民工,千万不要告诉他我来过,我要悄悄地离开,我要让他,在我面前,一直,一直,骄傲着。
多年后,我挣了钱,买了房子,而他也因为哮喘病不断地发作,回到了家。可是他的病已成晚期,在他最后的日子里,我将当初在他打工处拍的照片和多年变化后所拍照片一同放于相册中,送给他了。他看着照片欢喜不已,后又沉默,抬头望了望我,似乎在问,你是怎么找到那里的?我未答,静默的时间里,我们彼此深知,好比他尽心维护一位辛酸父亲的光鲜形象一般,我也一直在用心成长,努力做好他心目中的成功、懂事的儿子。那日,月光如水,照片上泛下些许闪烁的光。那些晶莹之中,分明折射着他眼角的泪。他就那样地撇下我,走了,永远地走了。他就是我的养父,我最亲最敬的人!
富翁的哲学
王清铭
富翁长得很不起眼
跟我站在一起
别人都会把他看作我的跟随
当然我也不起眼
富翁长得很不起眼,跟我站在一起,别人都会把他看作我的跟随。当然,我也不起眼,走在日渐繁华的街道,高楼明亮的马赛克一照,感觉自己就像街上随处可见的三轮车车夫。
小城里的三轮车很多,有一个好听的名字——红篷车,专门用来载短程的旅客。从业的人员多是城郊被不断“发福”的县城挤占了土地的农民。他们谋生手段少,只能用体力和汗水来换取菲薄的收入贴补家用。一天一二十元,一月下来五六百元,比最低生活保障线高些。营业的人多,车费自然便宜,一般在两三里一两元这区间徘徊。
我出身农民,对这些车夫多少有点自发的同情,付车费时一般往高的掏,也就是说,可付一元或一块五的,我选择后者。富翁却不,一定选最低价,不顾车夫的白眼扬长而去。顺便交代一下,富翁是我高中同学,毕业后我考上大学参加工作,到现在还是穷人;富翁考不上大学,却成为名副其实的富翁。想到这些,我心里的PH值总是低于七。不过,我觉得富翁很小气,有点为富不仁的味道,一个身家几千万的人,弯一下腰都能赚个千八百的,还会去计较区区的五毛钱?
因为同学聚会,我与富翁有两次同乘一轮红篷车的经历。富翁倒善解人意,不驾驶家里的“宝马”,免得让我们这些把自行车当专用车的穷人自惭形秽。下车时,富翁把付钱的机会慷慨地留给我。三里多的路程,价位在一块五到两元,我掏了两元,并无找零钱的打算。富翁倒很认真,伸手向车主要那五毛钱,当时我有点嗤之以鼻。
车主不情愿地从口袋中掏出一张脏巴巴的小钱,年轻气盛的他扔下一句话:坐不起三轮车,就别显摆!富翁一笑,我看见他的笑容有一点苦涩。
同学聚会无非是说说话,发发牢骚,喝喝酒。席间富翁给我讲起了自己的经历。
高中毕业后,家境贫寒的他为了养活自己,到县城擦皮鞋,一天赚几元钱,虽脏点累点,但衣食无忧,他过得很自足。富翁很精明,擦一双皮鞋三至五毛钱,富翁让顾客随意付,多数人会付五毛。擦皮鞋在这里是低下的职业,人们处于朴素的同情或心理优越,一般都会往高的付钱。富翁多了一份额外的收入,这一段日子他过得很滋润,用多出的钱买点劣质白酒,陶然醉一回。
富翁说,如果我多给车夫五毛钱,他们有了这额外的收入,也会像年轻时的他一样,喝一点劣质白酒陶醉一回,让生活的激情慢慢被这点小满足磨灭。
富翁命运改变是在遇到一位经常来摊前擦皮鞋的商人。商人每次擦鞋,雷打不动地给他最低的三毛钱,有一次富翁没有零票,一般人不会在乎,商人却不,非要他去换零钱。年轻气盛的富翁像那个车夫一样抢白商人。商人不生气,反而坐下来注视他,说,你这么年轻,就为这两毛钱生气?人生很长,你该为自己生气!
富翁说当时自己僵立在那里。良久,他将皮鞋摊砸了,决定去闯荡一番。富翁成为富翁还有很多曲折的经历,富翁不说,我也不想去问,有这个故事就够了。
富翁说,有时候人的同情心反而害了一个人,特别是年轻人。如果不是那个商人,说不定他现在还在县城的某个旮旯擦皮鞋呢。
人一般要到绝境的时候才会迸发最大的能量。不是我们不思进取,生活中的一点小满足经常使我们的斗志懈怠,我,还有那个年轻的车夫何尝不是这样呢?
富翁其实很慷慨,福利院每年都收到他大量的捐款。
红裙子的窈窕时光
王举芳
整理衣柜,翻出来一件红裙子。哦,红裙子,上面落了一层细细的尘,却遮盖不住那些青春的记忆,那段窈窕的时光,仿佛只要我回头,你就还在原地,冲我温暖地笑。
A
那天,是初到公司,人地两生疏,下班后,我一个人默默地走着,毛手毛脚的你骑车飞快地从我的身边蹭过去,要命的是你的车子挂住了我的裙子,就那么一瞬间,我的裙子被无情地撕掉了一角,我一下子愣在那里,既无助又尴尬。那可是妈妈为了我来城里上班才给我买的裙子,我也是第一次穿裙子。
你折回头,歉意地笑笑:“对不起,我负责赔你的裙子。”不容我说话,你把我揽在自行车的前梁上,飞快地骑车去向我不知道的方向。
是家很大的商场,来到服装专柜,你问我喜欢什么样式的衣服,可以随便挑。初到城市的我,不懂穿衣打扮,不懂如何挑选适合自己的衣服,我望着琳琅满目的衣服,花眼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你说:“我替你做主吧,你要相信我的眼光,选衣服男人比女人有眼光,因为女人的衣服是穿给男人看的。”我不屑你的“歪论”,看中了一件深色的裤子。我已经恨透裙子了,如果裙子不飘起,就不会被撕扯了。
你还是尊重了我的意见,买下了那件深色的裤子。因为我身上没带多少钱,只能是你付钱。
公司给年轻人举办舞会,我被同事生拉硬拽去。我躲在角落里,看着别人华丽登场。
“噢,原来你在这里啊。”是你,你做出邀请的姿势,我却回应你一百个拒绝,因为我不会跳舞。
我走出了喧闹的舞会现场。
“怎么?不会跳还是不想跳?”身后的你追过来。
“我不会。”我淡淡地说。
我找一块草地坐下,你也坐了下来。你说你叫李晨,是新分到公司的大学生,办公室在我部门隔壁的隔壁。
B
“今天是你的生日吧,这是我送你的礼物,你一定要收下。”几天后,下班路上,你飞速地把一个手提袋塞进我手里,然后飞样地骑车走了。
回到宿舍打开,是一件红色的连衣裙,里面还有一张纸条:遇见了你,就遇见了美好。那天,有栀子花的香气隐约飘到了我的窗台。
同事为我祝贺生日,你也来了。我穿了那件红裙子,同事都说我穿红色特漂亮,我看到你的眼里闪过一丝明亮,却在瞬间转为黯淡。
那晚,我穿着红裙子,迈起并不娴熟的舞步,邀请你和我来跳一支舞。飘扬的裙裾,是我萌动的情怀。而我,把这份心动悄悄深埋在心底。
你高高瘦瘦戴着一副黑框眼镜,鼻子被眼镜压得看不出高挺的鼻梁。你业务能力强,为人诚恳、厚道,在我们那层办公楼拥有很好的口碑。
我始终和你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那天下班,刚巧同乘一部电梯。
“你就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吗?”你望着我。
“不……我配不上你,你家世好,人长得好。而我,只是一个来自乡下的农家女。”
“这不是理由,你愿意和我做朋友吗?”看着你清澈的目光,我含羞低下了头。
我们并肩坐在公园的长椅上,风吹树叶哗啦啦地响,不时传来恋人的欢笑。你望着远方,不说话。你的眼里有亮亮的东西,似乎在想着什么。我陪你安静地坐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去,有些人愿意说出来,有些人愿意藏在心里让它烂掉。我想你应该是后一种人,所以我不问你。
你待我很好,逛街时我的目光在任何物件上停留三秒,你都会将它买下送给我,我任性的一个电话,你就不辞辛苦出现在我的眼前,你对我说:“我什么都能给你,只要你需要。”剧情有点老套,但让我心里充满了甜蜜和温馨。
C
那个夏天,我坐在你的自行车后座上,两腿跷起来,红色的裙子飞起来,像一只飞舞的蝶。心如小鹿似的撞,便紧紧搂着你的腰,飞在小城的大街小巷。那时候,天高云淡,风里有甜蜜的花香。
你要出差一个月。每晚我们都通一次电话。有一天我打你的电话,却不在服务区。我无法安心入睡,不知为什么,心里竟有丝丝惶恐。
第二天上班,同事说我的状态看起来十分不好,像一个刚刚失恋的人。我的心很突然地疼了一下。
晚上终于等到了你用电脑上网视频,我禁不住哭了起来。你焦急地问我怎么了,我对你灿烂地笑,我说:“李晨,我很好,你放心。”你笑,给了我一个久久的“kiss”。
一个月的出差时间一再延误,是我不知道的原因。
两个月后,你终于回来了。小别之后,我没有等到你那个紧紧的拥抱。相反,你似乎对我疏远了很多,每天都把心思用在工作上。
有一天,你说:“我们分手吧。”我笑笑,以为你在开玩笑:“别闹了,不来这么考验人的,我对你的爱经得起考验。”你垂下头:“是真的。”
我不知如何是好,眼前的你,突然陌生得好像从来不认识,我盯着你,你不敢抬头,你说你的前女友生病了,你必须去照顾她;你说你出差晚归就是因为碰到了一个人——在那个城市治病的前女友;你重复了很多遍“对不起……”
那晚我点了一扎啤酒,醉得丑态毕露。第二天醒来头痛欲裂,桌子上放着一杯水,还有一张字条:
絮:
你是个内心强大的女子,我相信你会调整好自己的情绪的。如果有来生,我第一个选的爱人一定是你。今世无缘,唯愿你幸福!!!
原来在你爱情的列车上,是我自己迟到了。我笑着笑着又哭了起来……
D
在公司门口碰到了你和你的女朋友,那个女孩瘦瘦弱弱的样子,一脸病容。你们挽着胳膊,说笑着,一脸的幸福。我突然释然了。爱的时候好好爱,你现在理智地放下,是对感情的正确的态度,你知道我能理解你。
这几天空气潮湿透了,据说空气的湿度达到了四度,我站在阳台用力地呼吸,空气中仿佛有一股咸腥味,我对室友说这是海里的鱼思念陆地的味道。室友说鱼一上岸就会死,所以它不会思念不属于它的地方。我跟她争论,就是因为不是自己的,所以才是好的。她撇撇嘴扔下一句,谬论,就不再搭理我,继续和她的男友你侬我侬。
压在箱底的红裙子,已经被流年洗褪了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