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飞扬想也没想地拒绝，“如果你要和你的师傅单独相处，我不会反对，但现在道观里一片混乱，全都是肮脏之气，你现在离那些人越远越好，不然坏了明天的大事，到时候伤心难过的不止你师傅一人，还有我。”
慕容婉不明白他的话是什么意思，抬头满是疑惑地看他，“什么肮脏之气啊？你让我远离哪些人？”她的心里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这件事情说不上是有多复杂，但也不是那么简单，飞扬只能挑重点和她讲。
“你的那位三师姐，中了虞楚的狐媚术，现在已经完全失了心智，别看她现在跟个正常人一样，其实她现在的意志已经完全被虞楚控制，如果你接近她，她会伤害你的。”
“你说什么？”慕容婉惊得从他怀里出来，“你说三师姐她……什么时候的事情？难道没有一个人知道吗？”
何止是没有一个人知道，就连她的大师伯，还有其他几位师伯都已经中了魅术，如果他猜得没错，这几日那道观里面已经有她的好几位师姐或师妹被糟蹋，只不过她们自己不知道而已。
“这些事情你不需要插手，豌儿，我们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们跟我，跟你，不是一样的。”
“怎么会不是一样的，你是妖，我是……”
等等，他刚才说了什么？
【豌儿，我们才是一个世界的人】
“你的意思是……”
“我说过，等你想起一切，你自然会明白。”
怎么会这样，她怎么可能是……怎么可能会是妖？一定是他搞错了。
“相公，我是被师傅捡回去的，师傅说我是被放在……”
“被放在道观门口，那是我放的，清修道观是女观，道观里的气息最干净，很适合你，而且我也不用担心你会在我出现之前喜欢上别的男子。”
“可我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怀疑过我不是人，就连师傅都没有怀疑过。”
“她不是没有怀疑过，而且她知道你不是人，她在你很小的时候就发现你与常人不一样，知道你不是人，但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身份，因为我将你从六界内抹去，所以没有人知道你的身份，除了当初知道你重进轮回的那几位。如果不是这样，早在我出现在你身边的时候，弑焱就知晓你的身份，将你给杀了。”
不不不，这样的解释，这样的真相，她接受不了。
知道她现在的心已经乱成一团，飞扬没有再说什么话来给她压力，她现在需要的是冷静，是好好休息来迎接明天即将要发生的大事。
“豌儿。”他抬头看了眼天色，紧接着又将目光放到她的身上，安慰道，“别想太多，一切都会过去。”
今天一整天她都是在担心害怕中度过的，因为事情发生得实在是太多，她大师兄的身份被识破，她大师姐又怒火攻心而去，这两件事情是在他的意料之外，他所计划的，他们两个再如何也是等明天过后才将他们送去他们该去的地方，没想到这一天竟然会来得这么早。
现在豌儿的心情已经完全被他们两个所影响，他只希望明天不要再有什么意外的事情发生，不然到时候真的要他再等个十几年，等她慢慢长大，可以，就是不知道还有没有这个机会。
…………
第二天，飞扬依旧是在打坐着，慕容婉趴在他的腿上还在熟睡，飞扬耳尖地听到有人靠近的声音。
等到这阵脚步声在面前停下的时候，他缓缓睁开双眼，看到的是绝情师太正站在他们的面前，她的视线是在慕容婉的身上停留了一会儿，随即看向他，眼神示意有话和他说。
…………
距离圣泉不远处的某竹林，飞扬嘱咐好丸子小心看着慕容婉，便和绝情师太来到了此处。
两人沉默了很久，飞扬没有先出声，是绝情师太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后，缓缓悠悠道，“她在我这儿过得很好，你不应该来将她拖向地狱。”
很明显，她是极力反对他们两个在一起。
俗话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绝情师太对于慕容婉的意义可不止一天的师傅这么简单，若是让慕容婉知道她是这样的态度，慕容婉估计又要陷入两难的境地。
“我只是来找回我曾经放在这儿的东西，豌儿她本来就是属于我的，又何来将她拖向地狱一说？”
绝情师太闻言，回头看他，说，“之前老三说婉儿的相公不是人，虽然我看不出你究竟是什么身份，但也深知你一定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婉儿本性过于单纯，她不适合和你这种复杂的人交往，哪怕是真的到了有一天她要嫁人的地步，我希望她嫁的是一个普通人家，而不是下半辈子都要处在危险中度过。”
“处在危险中度过？”他很是不理解她的话，“我想你应该没有听懂我刚才说的，豌儿她本就是我的娘子，即使重新投胎一万次，她还是我的娘子，我们之间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即使我不去主动找她，在未来的某一天我们也一定会相遇，用你们人间的话来说，这叫做上天注定的缘分，我这么形容，应该没有错吧。”
“上天注定的缘分？”绝情师太呢喃了句，道，“无论她前世如何，是什么身份，那都是前世的事情不是吗，这一世，她只是个普通人，她是我的弟子，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我不希望她和你在一起，公子若是真的爱豌儿，让她平平安安地度过余生岂不更好？公子风度翩翩，仪表堂堂，想必能够找到比豌儿更好的姑娘，我不想要看到我的豌儿出事，还请公子放过她，不要再纠缠。”
飞扬眉头紧紧蹙起，“看来你还是不理解我的话，师太，看在您是婉儿师傅的份上，我暂时不会对您做什么，道观不是有规矩，道观之人不得进入吗，您还是请回吧。”
见他不肯离开慕容婉，绝情师太的脸色骤然变得阴沉，那份积郁在内心的情绪很想发泄出来，但她忍住了。
“公子，我已经是年过半百的老人，在世上已经没有多少可以停留的日子，如今尝过一次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滋味，我不想再尝试第二次，还望公子看在我一把年纪的份上，留下豌儿。”
刚才不是还气势旦旦地说什么让他别拖豌儿下地狱吗，这么一会儿就是苦苦挽留？
飞扬估计了下时间，慕容婉应该马上就要醒过来，他不想再在这儿浪费时间，开门见山道，“豌儿我是一定会带走的，不过她放心不下你，她说过要取得你的同意她才会离开，我可以陪着她等您的同意，不过别让我等太长的时间，我想你一定是知道她不是普通人，我可以告诉你，她是我的人，她是我的娘子，妖界的妖后，所以她不可能在凡间逗留，现在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妖后。
这两个字让向来处事不惊的绝情师太都大大地震惊了下。
她是知道慕容婉肯定不是普通人，但她曾经拿显妖镜照过她，她并不是妖，而且她也曾偷偷地用道观的禁物，轮回镜看过她的前世，但从那面镜子里，是什么都看不到。
轮回镜可以看到人的前世今生，偏偏慕容婉的什么都看不到，当时她就知道慕容婉的身份肯定不简单，但万万没有想到她竟然是妖界的妖后。
那这么说，眼前的这位……
“你是妖王？”
飞扬轻点了下头，“是王还是不是王，都只是一个身份而已，若能选择，我只想当豌儿的相公，就像普通百姓家的那样，和自己的孩子一起生活，没有外人的打扰，就我们一家人。”
不得不说，出了他身上过于明显的王者之气外，绝情师太还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正气的妖。
六界内，妖魔鬼怪身上的污浊之气最为重，就比如她刚才进入禁地后，满满的污浊之气向她笼罩，压抑得她差点不能呼吸，还好这里面有圣泉，越是靠近圣泉，污浊之气越弱，在她以前的理解中，能够在妖界或是魔界当上王的，光是从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污浊之气恐怕就能将普通人给杀死，但现在，眼前的这位妖王身上不仅没有半点的污浊之气，他身上的纯净之气比他们这些修道之人还要高，还要干净，实属难见。
绝情师太不甘心，又问了遍，“真的一定要带走婉儿吗？”
“如果您舍不得她，我可以让她多在你身边停留一段时间，不过您要明白，她不属于人间，她迟早是要离开跟我回到我们应该呆着的地方。”
绝情师太闻言，没有再说话。
“如果没有其它事情，师太，禁地的污浊之气过重，对您的修为和身体都不利，还请您能够速速离开。”
他说完，就要走，然而绝情师太在他转身的时候喊住了他，“等等。”
飞扬停下，回头，“还有什么事情吗？”
绝情师太上前一步，问，“如果我没记错，这禁地里的圣泉对你们妖界的妖是有抑制作用，既然婉儿跟您是同一种身份，那她呆在这禁地里面……”
没等她的话说完，飞扬便打断，“她在这里面呆着不会有任何的问题。”他不想多说，只简单地解释了下，“豌儿虽然也是妖，但她跟普通的妖不一样，她是又灵气所成，而且她上辈子已经修炼成仙，所以圣泉的水不会对她有任何的伤害，相反，她在圣泉旁边能够吸收更多的灵气，这对她的修为和道行都有非常大的提升。”
原来如此。
“这样一来，那天那道从禁地发出的光柱，想必就是因她而起。”
这个飞扬也没打算隐瞒，“嗯，当时她正在打坐。”
绝情师太点了点头，“既然这样，那请问，你什么时候带她出去？”
飞扬没有回答，反问，“这得看你们的决定，不要忘了，豌儿之所以会进来这里，还是您和您那群师兄的决定，现在您来问我她什么时候可以出去？人是你们弄进来的，自然也是由你们决定她什么时候出去。”
提到这个，绝情师太这才想起来，最近道观里好像有些不寻常，但她又是没有找到到底哪里不寻常，便道，“道观这几天有些异常，师兄们也变得和以前不一样，我今天早上还向大师兄试探过，他没有要放人的意思。”
飞扬冷笑声，“呵呵，他的心智早已经被迷惑，不清楚自己做了什么事情，你去问他有何用。”
“心智被迷惑？”她想了想，好像这几天大师兄的精神状态是有些不正常，以前他都是早睡早起，这几天他白天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睡觉，就连她都感觉到自己有些异常，之前晚上睡觉的时候，有丁点儿的风吹草动都能够将她惊醒，而现在，她竟然一夜好眠到第二天早上，实在诡异得很。
“难不成师兄他们出了什么事情？”
如果将这段时间道观的事情现在全都说出来，那么必然会引起大乱，因此飞扬选择继续隐瞒。
无知，有时候是种幸福。
“发生的已经发生，就算是再想要挽救也挽救不了。”他顿了顿，接着道，“师太，有件事情飞扬想要麻烦您下，还希望您能多多帮忙。”
她虽然没有明着说同意他和慕容婉的事情，不过现在也没有明着说反对。
“你先说吧，如果是我能帮上的忙，且我能帮的忙，我尽量帮。”
飞扬笃定，“您一定能够帮忙的。”
…………
绝情师太离开的时候并没有原路返回。
飞扬亲自送她到了禁地外，这才回去圣泉。
到地方，慕容婉已经醒来，他看到她正坐在圣泉旁，双手抱胸，噘着嘴满脸不开心地看着他，那模样，很是委屈。
他情不自禁地笑了笑，走到她的身边坐下，问，“怎么了？”
慕容婉继续瞪着大大的眼睛，盯着他满脸的笑容，心里愈发生气，“我昨天明明是躺在你的怀里睡得，怎么刚才醒来的时候，是趴在石头上的呢？你知不知道这石头有多硬？我的胳膊都疼了。”她说着将手伸到他的面前，“你要给我揉胳膊。”
飞扬：…………
“之前没有认出我是谁的时候，你不是天天趴在这石头上睡觉的吗？我想靠近你还不让我靠近，怎么现在身子变得这么娇贵？这才趴了连一刻钟都没有，胳膊就疼了？”
话虽是这么说的，他还是给她揉了胳膊，动作非常温柔。
慕容婉顺势往他身上靠，重回相公怀里的慕容婉小娘子一改刚才怨妇脸色，满脸的满足，笑着接话，“那是当然的啦，之前你顶着大师兄的脸接近我，你难不成还想要我躺在大师兄的怀里睡觉吗？你都不知道，那天我醒来发现自己抱着大师兄的腿睡觉，你知道我当时有多恼怒吗？”
她当时的反应，他还真的没有忘记。
“嗯，很好。”他刮了下她的鼻子，“为夫不在，娘子主动和别的男子保持距离，娘子，为夫觉得很开心。”
慕容婉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脸色立刻发红发烫，跟后屁股一样，她嗫嚅着道，“不许你提这件事。”
他低头，笑，“哪件事？”
慕容婉不好意思地转了个身子，将脸埋在他的肚子，小声抱怨，“总之你什么都不许说，统统忘掉。”
这下子飞扬忍不住笑出了声，“到底是哪件事？你不说出来，要是以后我再提到了怎么办？”他说着试探性地问道，“难不成是主动和别的男子保持距离这件事情？”
应该是这件事情吧。
“你可以不用说。”
她现在，只要一听到他提起之前她说要和“大师兄”保持距离的话之类，她就能够想起她当时对“大师兄”说什么这辈子不会再喜欢别的男人，她这辈子只爱相公一个这种话。
天呐，她当时到底是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现在想来，真的是好丢人。
“丢人吗？”“不小心”读到她内心想法的某人笑着打趣，“娘子，你能主动和别的男人保持距离，并且警告他们不许靠近你，为夫是真的开心，而且这是件好事，有什么可不好意思的？其她女子应该向你学习才对。”
慕容婉：…………她不说话吧，赶紧将这件事情翻篇过去，她现在是半点儿都不想要再听到这件事情。
见她不说话，飞扬也没有再提起，现在距离正午时分还有一两个时辰，他还有些重要的事情得去办呢。
“豌儿。”他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我有点事情要处理，我让丸子陪着你，在我回来之前，你不能离开这个地方，知道吗？”
慕容婉闻言，立刻从他怀里出来，抬头看他，“你要离开？要去哪里？你这几天都在我的身边哪里还有其它事情要办？”
不是说今天她会“出事”吗？这个时候他不陪在她的身边，还要去哪里？
慕容婉立刻不乐意了，“你要去哪里不能带上我吗？你说的今天我有大事发生，你该不会又要把我丢下不管了吧？”
飞扬：…………“我什么时候有丢下你不管过？”他敲了下她的脑袋，“我只是出去一会儿，马上就回来，最多半个时辰，你在这儿好好听话，无论是谁过来都不要离开这里知道吗？”
慕容婉撇撇嘴，虽然心里还是很不乐意，但她还是点了下头，“我知道啦，除了你，无论是谁来这儿我都不离开，这样总行了吧？”
“不行。”
“啊？”
“即使是我过来，你也不能离开。”
看到他如此正经的神情，慕容婉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相公，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也不算是出事，总之等会儿我离开后，应该有人会过来将你给引走，我担心到时候他们会变成我的模样，或是你师傅，还是你师姐她们的模样，总之那些人统统不是真的，他们对你说了什么话，在你面前做了什么事情，你统统不要听不要看，不要相信，豌儿，你好好呆在圣泉旁边，这是最安全的地方，甚至比外界任何一地方还要安全，所以千万不能离开知道吗？”
慕容婉瞬间提起十二分精神，抓住他的胳膊问，“你说有人会假扮成你的模样让我不要相信，可要是真的是你来了我……”
“我相信你这次一定能够认出我。”他的眼神中带着对她的信任。
“我……我……”慕容婉不敢轻易肯定，错开他的视线，道，“你就一定要离开吗？”
“如果能够不离开，我怎么舍得将你一个人留在这儿？”他抬手，用制服轻轻滑过她的脸，似有不舍，但又无可奈何，“豌儿，记住我的话，无论是谁都不要相信，在这圣泉旁边好好呆着，等我回来好吗？”
这次慕容婉是肯定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而且她总觉得飞扬会出事，因为她的内心现在正极度不安着，不过他让她等他回来，她就一定要乖乖地等他回来。
想着她踮起了脚，在他的唇上蜻蜓点水般亲了下，“相公，你要小心，我和孩子一定会在这儿好好等你回来，你可不许再次将我们两个给丢下。”她说着想起什么，抬手摸向自己的头发，将那支他之前留给她的发簪摘下，递到他面前，“这个是你之前给我的，应该是你的武器吧。”
飞扬接过，笑着给她重新插上，“这是你的不是我的，我很早之前就送给了你，只不过你忘了。”
“很早之前？那是多早？”
“五百年前，我们第二次见面的时候。”
“五……”五百年前？他们是上辈子就认识了吗？
她现在忽然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找回前世的记忆了，因为她总觉得她的前世肯定发生了很多重要的事情。
“相公，你说过的，只要我想起了前世，所有的一切都会明白的对吗？”
“那是自然。”他说着摸了摸她的脑袋，“乖乖等我。”
这次没有等她说什么，他已经先一步转身瞬间消失在她的面前。
原本还觉得暖和的圣泉旁，如今少了一个人，她忽然觉得寒冷无比。
望着四面八方比往常还要寂静的林子，慕容婉抱了抱自己的胳膊，重新回到圣泉旁边的石头上盘腿打坐。
她闭上眼睛的那刻，那道粉色的光柱再次出现，颜色比之前深了几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