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真的正式开了学，周墨桐反倒有些不舍。
虽然假期补课说到底，是学校“非法而蛮横地占用学生的假期时间”，但又让人觉得其实学校也没多蛮横，似乎还会顾及到校方并不占理的这一层，特意没有给大家安排晚课，也不必强制做傻气的眼保健操或者课间操，做得不好还要被班主任一遍遍地说，在那种“没有意义的事情”上浪费时间，光是想想就觉得恶心。
但还是到了九月一号，假期补课结束，新学期开始的时候。在此之前的那个周五，老师又让大家抄了一遍课表，上次的是假期补课的课表，这次是这个学期的课表，并且这个学期，一直没有晚课的政治，加了三节课在原本休息的星期六。
什么？星期六也要上学？
周墨桐看着课表从周一延续到周五，还有最后面那个醒目的“六”字，一下就苦了脸，教室里也是一片“啊？”的惊讶声之后，怨声载道。
周六也要上课，还是全天，只是没有晚课，而课间操和眼保健操虽然同样不必做，但那时间也不会留给他们，而是揉进上课的时间里，于是每节课四十五分钟，比正常的课时还要长出五分钟来。
上午英语、数学，三堂政治，算作补充平时没有的政治晚课。下午四节则全是自习。一副“虽然没什么课时安排了但是就是不想放你们回家”的样子。反正学校都是这样，他们从小到大，做了这么多年学生，也早已是司空见惯。
有的同学又像知道内幕似的，私下说，好像是因为上一届高三成绩不好，所以对他们这届的要求就更加严格了。
上届高三成绩不好，就拿这届新高二开刀，怎么看都是最无能的举动吧？
周墨桐腹黑地想道。
不过早上上学的时候，明明还看见学校外面铁栏杆上，挂着“特大喜讯”的横幅，什么我校一本升学率多少多少啊，名叫某某的状元全市第一、省内第三啦，多少同学被北大录取啊这样的内容——
明明怎么看，都瞧不出像是这届没有考好的样子。
明明还是一副舍我其谁，一中依然是雷打不动的枫原No.1的味道。
学校总是最看重升学率的，家长也总是最看重成绩。
周墨桐倒觉得那些只是不重要的虚名。当初他选择枫原一中，并不是因为它是名副其实的市内头一号，一本升学率年年都是枫原最高（其实那时他连一本是什么含义都还不知道，头脑里的直观概念，还以为是指还是游戏里的一级大本营），而是因为老爸游说时提到的一句：一中课时安排比较轻松，高三才安排晚自习，不像其他中学，从高一就要开始加班加点；也并不像其他学校，喜欢采用题海战术。
这句话深深打动了他，他并不在意学校的水平如何，只是在意能不能留给自己更多的空闲时间，然后尽数投入自己的幻想世界里。
结果万万没想到，他就刚好赶上，一中这第一拨“高一开始上晚课、高二开始周六补课”的学生。心里的滋味儿，简直就是感觉像是上了贼船，后悔也晚了。
唯一值得慰籍的是，其他学校大多从高一开始，晚自习安排就要上到九点多，枫原一中怎么还是只到七点五十吧。
抱怨归抱怨，学生永远只是只能逆来顺受的弱势群体。
恢复了间操和眼保健操，体育课虽然出现在课表上，但是按照第一周的惯例，体育课只是室内上，周墨桐也不清楚为何学校会做这样的安排。
第一天间操，光是排队列就忙活了半天，主任孙鹤像是个万事强求完美对称的处女座一样，要这个班级动一下，那个班级挪一下。原本两套操只做了一套，周墨桐以为这样就结束了，结果以密集队形集合时，因为各班跑得不整齐，重新集合了三四遍。
队列里早就出现了窸窣的骂声，这样的要求怎么看都太苛刻了吧？又不是奥运会。
回楼也是非要整齐地蛇形走，本来直接就可以回教学楼，非要一圈圈的绕，走到最中间的两个班级才可以回楼，还强求“齐头并进”，又是要求中线基准，左右对称。
以“走得不好”为由，又重来了两次，就算是最后一次，还特意贱兮兮地强调：走得不好的班级留下单练！
好像每个学校都会有这么一个苛刻的贱人做主任，总是抓住一点点不必要的细节就不放。
然后周墨桐的班级，非常倒霉地被揪了出来，留下单练了几次才回教室。
班主任“阿三”一副丢了她多大脸的样子，脸色铁青着，一路上就是说说这个，扯扯那个的，回教室之后更是在讲台上唾沫横飞、说个不停，说什么“一个队列都走不好，在全校面前丢脸”这样的话，大家想的却是“一个走队列回楼，都能挑出毛病来，真是闲到了”。不过表面上依旧是鸦雀无声，诚恳地低头挨训。
挨过了第一天，周二终于可以迎来一个小小的节日——因为那天没有数学课，对于一直头疼于各种数字与符号的周墨桐而言，自然是个节日。
周五上过晚课，收拾了书包，才想起明天周六还要上课的事情。
心中又是一阵暗骂。
曾经的周五晚上，从学校回家，汤汤水水的吃上老妈准备的一顿热饭菜，就坐到书房自己的电脑跟前，等着凌若萱上线。
没想到那些习惯就这样，永远埋在了记忆里的高一。
周墨桐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其实那些本来也是应该被用泥土和瓦砾尘封掉的事情吧？现在的他，最多是在电脑前流连一番凌若萱亮起的头像，然后就强迫自己移开注意力，不再自找没趣。
周六上课，最难受的莫过于心理，毕竟本来是天经地义的休息日，却要被强制上一天课，心中难免觉得像是去受刑。
其实一上午的五堂课，倒也算不上长。很快就过去了，尤其是三节政治课，老师连着讲课也会累，所以和晚课差不多，一般讲上两节就放大家自习。
不过一下午的自习课，恐怕只是对他而言不那么难熬了吧？毕竟他不是那种好动的男生，不会坐上一会就难受得要命，痛苦地计算着时间。
还趁着清秋去英语办公室，把他书桌里的烤冷面偷到自己的座位吃。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他买的这家烤冷面颜色发白，还散发着一股醋酸味，完全比不上南校的烤冷面吧。
周墨桐这样想着，忽然想起一句话，叫做：衣不如新，人不如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