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命运对于诚实的人不会有更多的回报：
立体几何题依然让周墨桐一头雾水，那些看起来就不垂直的线条，又要证明垂直。什么线垂直于面就垂直于面内所有的线啊，但是线垂直于两面的交线不见得垂直于面啊，绕口令一样，脑海里偏偏记得一个线垂直于两面交线就可以怎样怎样的原理，可就是记不清楚。
双曲线题依旧是做出四分（一共是十四分的大题）的第一问后，第二问也只能做到“连立方程，韦达定理”，但怎么也解不出数字来，费了老大劲，最终只得出一个非常大的分数来，一看就不会是正确的答案，于是只好奢求那两分的步骤分。
上午语文题带来的好心情几乎一扫而空，好像一切也都随之黯淡了下来。出了考场，去辅导室拿书包，顺便把记在橡皮上的答案抄在本上，以免放进包里模糊了字迹，影响自己练习估分。
那种又大又薄的橡皮是专门用来记录答案的，周墨桐也是特意为了一模特意买的，据杜姗说是高考专用的必备品，心里感慨着这些“高考产业”真是中国特色。不过两块钱一袋，一袋里两块橡皮，也算不上太贵，买就买吧。
这时候听人议论起网上那个答案好像很准的时候，忽觉得这些话语显得尤为尖锐，好像自己错过了什么值得遗憾的东西。
然后一个人坐公交车回家，不像平时有金暮焱一起，一路聊天都觉得时间太短，也没能再有一次偶遇凌若萱的好运——真好像考试本就是一件很落寞的事情，把熟悉的人都打散进整栋楼数不清的教室里，安静地关上几个小时，又湮没掉放学后谁等谁的约定，一切结束后都匆匆散场。
其实高考，何尝不是一样？
早早放学到家，爸妈都还没有下班，难得闲暇的休息，却不知该做些什么，打开扣扣也没看见凌若萱在线上。也许她去和闺蜜逛街吃东西了也说不定，哪有那么多人像他这样，真正是三点一线，唯一的慰藉，就是等她上线时，陪陪凌若萱了。
对着电脑发了一会呆，趴在床上，缓了一会被数学搅得发痛的脑袋，然后在老妈不知第五遍还是第六遍的催促声里爬起来吃完饭，晚饭过后打开待机的电脑，右下角状态栏里的图标闪烁着的，竟是凌若萱的头像。
他把鼠标移过去点开，三条消息迫不及待地弹了出来——是来自于她的。
2012-03-09-19：38：08凌若萱
考的好不
2012-03-09-19：44：21凌若萱
在不在不？？
2012-03-09-19：44：25凌若萱
不说话呢
“呃，刚才出去了”他赶紧回复，心里却开心得不得了。
“哦哦，”她说，“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心情很好。”这从她能主动来找他就看得出来。
“给小米过生日呗？”
“啊？没有啊……”
“呃，那是答得好了？”
“那不知道，反正答的心情不错。”考完这么说，对于凌若萱来说，可真是难得的情况啊。
“呵呵，简单呗。”
“是吗，简单吗？”
“不觉得。”周墨桐无奈地说，“数学感觉题不恶心，但还是不会。”
“还行吧，我们数学大题有点难。”好像发完才看见他发来的话，又跟了一个偷笑的表情，说，“是，题出的挺好，有水平。”
“嗯，一模嘛。”
“嗯嗯，语文，人物传记做过，但还是错好多。”
“嗯，正常，题貌似也不一样。”
“是吗？不知道了。”
“至少省时间看阅读了。”
“嗯嗯，不过我还是读了。”让人哭笑不得的回答。
“汗，有必要么？”
“忘了啊。”凌若萱偷笑着。
“傻不傻？”渐渐学着梦想中的样子，和她开玩笑，贬损她，不过是为了她那似嗔似怪的表情。
那边是继续的偷笑。
“反正我感觉答的不怎么好。”周墨桐说。
“呃，我就觉得你挺低落嘛。”凌若萱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
“哪低落了……”
“不跟我说话都。”
“这个……这么自恋呢？”周墨桐被弄得很窘，这种从头到尾，都是凌若萱主导的对话让他一点也不习惯，心里却是美滋滋的。
她发过来的表情正满脸委屈地对着手指。
“好吧好吧……我错了……”
然后她又恢复了偷笑的样子。
“我这不是跟你说话了么？”周墨桐无奈地回复。
“嗯，语气好像小人。”一句话，让周墨桐惊喜不已，小人，那可是周墨桐一直最羡慕的，和凌若萱的关系啊。
打打闹闹，没心没肺，却会在低落时倾己所有去帮助，放下立场去支持。也许是因为最近这些事情里，馨馨和林佳音的背离，才会让他这么渴望这样子的友谊。
“你应该说，小人说话像我，嘿嘿。”周墨桐说，不过这次没有看到凌若萱的回复，过了一会，他又说，“呃，你看吧，现在你不理我了。”依然没有回复，周墨桐只好说，“好吧，明天加油吧。”
“嗯嗯，你也是。”她说，“洗澡了。”
“呃，好吧，怪不得。”
“现在去洗澡。”
听到她的话，脑海里一下子浮现起几道粗略的影，原来那一边的凌若萱，是在找换洗的衣服，然后脱衣服准备洗澡啊。
想想就觉得快要流鼻血。
大概是因为第二天就是后半程的考试，所以在卧室书桌前坐了半天，也静不下心来做数学练习册，好吧，周墨桐也承认这是个很拙劣的因果关系，不过还是关灯睡觉，睡前用手机从头温习了一遍她的话，不由得嘴角扬起。
尤其是那个能从“他不跟她说话”就推断出“他心情很低落”的凌若萱，简直就像一个相信“他怎么可能不理她”的公主，高贵得颐指气使，他也知道这样子很犯贱，也知道当年自己一直很犯贱，却乐在其中，不像长大后，更多会考虑自己了。
第二天的文综合跟英语，自然一个是答着累、写着更累，另一个光看着就头大。最折磨人莫过于文综合，答题纸正反两面总是要写得满满的，才放心交上去。就算内容重复的话，也要列出个十二、三条才觉得舒坦。
不过也只有答历史题的时候，才觉得自己真的是在答题，总是能一眼就找到考察的知识点，答起来也是得心应手，心中不禁哀叹什么时候自己答数学卷也能如此呢？那样的话高三完全可以过得轻松得多。
考完急急忙忙地回家去，心想着昨天凌若萱出乎意料的主动联系，又隐隐期待同样的幸福今天也能重演。虽然钢背英语那满张纸的字母弄得头疼得不行，可还是在电脑前等她，一边等一边安慰着渐渐失望的自己，昨天不也是很晚才看到她的消息吗？
可是直到晚上七点多，已经是凌若萱昨天上线的时候了，依然没有半点动静。周墨桐也从在书房电脑前发呆，转到卧室，躺在床上刷着手机，可越是这么苦苦地等待，好像也只是无果的虚耗时间罢了。
凌若萱的头像到空间，一直没有半点动静。
于是他抓起手机，给她发去短信：“考得不好吗，还是累了？”
“都有。”过了一会收到了她的回复。
“好吧，我说你怎么这么消沉呢……没事，相信你是最优秀的。”
“唉……理综没答完，答的也都错了。”果然是这样的。
“没事，没事，过去了都，别闹心，还有机会，上Q说不，手机不方便，你要是累了就早点睡觉。”他说，好像今天两个人的角色完全掉转了过来。
“嗯。”这句话是她在扣扣上发来的，后面跟着那个熟悉的“来自手机扣扣”的后缀。
“真的，没事，挺多人都答不完。”他继续安慰她。
“呃，好吧，我也没差多少……”
“嗯，这么想不就好了么，干什么那么消沉，对吧？”
“对呗。你看韩笑说说。”她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周墨桐就赶紧去找空间动态，终于找到了这样一条错综复杂的说说：
“看着你们三个或者四个那么相亲相爱我真感动。如果这几天你们有一个人问问我，呵呵。还有那两个。你们两个说的我肯定给你做实了，今天算我死不要脸了去贴你冷屁股。还有那个圣人，大家都说你最好了。你自己知道你那么做的后果只是让人觉得我无理取闹罢了。很好么？太感动了。”
看了半天，也不知道韩笑说的是什么事情。
“说你呢么？大圣人？”他问她。
“不是我，那是戴吧。你们俩那是说我和晓玉，应该是。”
“好吧。”
“就是我们总说她和小基友怎么的么，她要给做实。哈，多逗乐。”
“这人……”
“我们都没人搭理她，她还是在一出一出的演，而且乐此不疲。”她没好气地说道。“真的，一天不整事她就难受。”
“好像她就是那种特别喜欢整事的人吧。”周墨桐说。
“哈哈。”
“没事，一般这样的，都是反派。”
“不是啊，我才是反派。”她偷笑着说，“我是女二号。”
“为啥呢？”
“她把我推到那个角色的。”
“万一她才是呢。”
“那我就是三号。”凌若萱说，周墨桐满头黑线地看着这家伙。
“那一号是谁啊？”
“闫。”一个字，代表了那个名字，闫思桥。
原来。
周墨桐有些心痛地想，可这么久了，对这件事永远是无可奈何，所以自己才可以那样敌对陈自强，那样一个伤害凌若萱，破坏凌若萱的朋友圈，让周墨桐认为是死敌的家伙，确实凌若萱打心里在乎的——
你是我永远的主角，却甘愿在别人的世界里做个配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