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嘻嘻，啥时候送啊？改天请你喝水哈，让萱亲自做。”
若萱亲自做的水。想起那个在街饮小屋里忙碌的若萱，心里不禁泛起阵阵波澜。心仪的女孩子亲自做的东西，对于每个男生而言，都是那么珍贵吧。
不过最后并没有喝到，馨馨只是送了他一杯在她家附近的街饮店买到的沙冰。仍然记得，那天还没上早自习，她就早早来到他教室门口，提着一个装着街饮杯的袋子，让扫除的同学叫他出来，那样安静地站在门边，不时向里探探头的样子，让他班上看见这一幕的几个男生，尤其是家琳，嘘声不止地起着哄。
“普通朋友，低调低调……”
“哎呀，不用解释，主（）席，我们都懂。”家琳拿着接完水的水杯，满脸猥琐地笑着说。
没人会相信这种解释，墨桐也不在意这种误会，甚至刚好相反，心里竟有一种感觉，这个误会似乎散发着一种隐约的甜味。
走出教室，把那本《你猫叔了没》交到她手里，接过她手里装街饮的袋子，在大家的起哄声里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送了吗？她什么反应？”第一节下课时发短信给她。
“特别开心，还跟我说让我谢谢你。”
又是“谢谢”，只是“谢谢”而已吗……算了，她开心就好吧。
这样安慰着自己。
不过，那种感觉，被大家的起哄包围着走向她时的感觉。一边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着“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一边又有些甜蜜。
好像一种令人欲罢不能的毒。名叫暧昧。
偶然在晚上放学和金暮焱在公交车上闲聊时，提起这种感觉，暮焱依然是跟往常一样讽刺地笑了笑，说：“徒弟，你要是这么说，咱俩也是暧昧呢。”
“擦，徒弟，你是男的。”
“谁说非得是女的才能玩暧昧，而且你师父我也不赖。”
“这不一样。”
“按你的逻辑，我们还在深夜雨中漫步，互赠礼物，共勉对方呢……”
“我的心是属于殿下的。”墨桐脸颊抽动了一下，大义凛然地说道。
……
其实对于周墨桐，喜欢凌若萱的方式，除了送礼物，没事找她聊扣扣之外，就只有这样远远地看着她了，在一个她看不到的角落白描她的一切。
就像他在旅游时看到了哪处美丽的风景，都从来不愿意站在那美景前照相，总是觉得，只要他参与进去，就会破坏那种纯粹的美丽。
而她之于他，就是那种无可复制的美景。
只可惜天气渐渐冰冷了下来，能这样在夜色的校园里看见她的时光，也不多了吧。每次见她走回教学楼时，他都会看着校园马路旁路灯昏黄的暗光，这样感叹。
于是本来上学期写完《暗月》那篇小说后，就已经决定高三不再写文的周墨桐，开始在本子上记日记，唯一的内容，是有关她的点点滴滴。
9月8日。
她拿着外套，想绕到后面披给他，但他没要，不断地转身躲开，她就围着他转着圈，最后还是没能得逞，只好无奈地自己披着衣服，和他一起走回教学楼。
9月9日
她站在她身后，双手从后面环上他的脖子，轻轻地将脸颊贴在他的背上，他顺势将她背起，她的小腿翘着，很孩子气的样子。
9月12日
初入秋季，还刚刚有几片飘落的大片梧桐叶子，她看到一片被太阳烤干水分的树叶，本已经走过却又故意折返回来，用脚把它踩扁，听叶片在脚下碎开的脆响。
看到身后的我，为刚才幼稚的举动有些脸红地笑着，象征性地朝我摆了摆手。
“好玩不？”我问。
“好玩。”她说。
9月13日
他坐在校园马路旁的台阶上，她环抱着双臂站在他面前，后来又蹲下和他一样的高度，和他面对面。
她突然尖叫着向后跳开，指着他身前地面上的一只什么虫子，我猜。在男生要有动作之前却又说，“别踩。”声音里却还带着被惊吓的哭腔。
9月14日
她一边笑着，一边抬起双手，修长的手指竖立在鼻翼两侧，遮住嘴巴和鼻子的轮廓。那样兴奋、幸福的样子，身子前前后后来回地挪动，故意好像膝盖不会打弯似的，她前后跺了几步。
9月15日
这次又见到马端坐在台阶上，她站在他的面前。
她一边捋着头发，一边说着些什么，兴奋时一只手前后荡来荡去。她抓住他的双手，身体一后倾，想借势把他从台阶上拽起来。
他却突然站起身，顺势一拉，她一个踉跄，就向前跌进他的怀里，幸福又嗔怪着拍打他的胸口。
9月16日
她站在他背后，把双手搭上他的双肩，手撑着他的肩头，在身后轻盈地一跳一跳，好像想跳到他背上似的。
脸朝着他，幸福地笑着。
9月17日
她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灰领外衣，戴着一副黑色的毛手套。间操集合前，和往常一样，让班里的其他男生帮她把班牌拿下楼。双手打着班牌的时候，紧紧地并在一块儿。队列走出操场后，把班牌扛在肩上挡住洒在脸颊上的阳光。
她一直怕晒黑，也觉得自己皮肤不够白，其实我倒觉得刚刚好。
9月19日
中午下楼时偶遇，从她拉低的校服领口里，露出一件脖口红色的白上衣，她抬起头对我笑笑，我却只坚持了一秒，就移开了目光看别处，当我目光的焦点重新回到她身上时，她已经低下了眼睫，迅速地下楼去。
9月20日
他们好像闹了点小矛盾，听她大声地强调说“我又没跟他牵”什么的内容。也许是她活泼爱闹的疯丫头性格让他吃了醋。
9月21日
她朝他伸出双手，双手上下摆动着，似乎在向他索要一个温暖的拥抱。
9月22日
她换了一双新鞋，是一双银色的松糕鞋，鞋面银闪闪的泛着光。
9月23日
她的双臂直直地向后抻了抻，放松了一下肩膀。绷直的双臂还很孩子气地前后轻轻晃动着，放松着身体，好像刚刚的晚课真的好累人的样子。
9月27日
看见她的时候，她正好像伸懒腰似的向两侧张开手臂，目光扫见我时，手也不收，就那样很随意地拧了拧手腕，朝我挥挥手。
慵懒的样子好可爱。
——周墨桐日记，2011年9月。
……
这样一个又一个夜晚的默默注视。终于有一天，在他的梦里，似乎是看见夜幕下的阳台上，看见她慵懒的倚着栏杆的背影，看见她转过头，眼眸清亮，却又半垂下眼睫，微微低头，缩紧下巴。
他听见她有些茫然，有些犹豫，又有些空灵的声音，低声对他说：
“我感觉，我们可能要好。”
莫名其妙的对白，那种感觉，与好久之前的那个关于她的梦，连成温暖的一片。
也记得无数次，他在黑暗中看着凌若萱和她身边那个高高瘦瘦的男孩子时，默默在心中说着的，“我将站在那个位置，one day”。
后来，他努力想记起这个梦的更多细节，可惜梦境过后，梦里记忆就会自己消失掉。
唯一印象深刻的是，梦里的那个月夜。
那月光，太明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