务求稳当，保持恰当。
就目前而言我还做得不错。
柳敏跟着她家的长辈去了隔壁小院，而我自然是跟上了自家的长辈。简单打了个招呼，接着匆匆各走各路。身后有叫气氛的猛兽才驱赶着，所以程溪，快跑起来……
吧嗒……泥泞正被我踏中，溅出几滴泥水，引得老爸眉头猛皱。
不远处叔叔大伯他们正在放下拎了一路的祭祖用具。
“别这么毛毛躁躁……”老爸随口训斥了我几声，他皱起的眉头让我不自觉地放缓了脚步。
环顾四周，所谓祖屋，虽然还没到茅草房两三间的地步，归根到底也只是几间破瓦房而已。积了大半年的灰，让前去开门的大伯止不住得猛咳了起来。
“咳咳……爸，别过来先，让房间通通气。”大伯用手捂住口鼻，用沉闷的声线对他身后的爷爷提醒了句。
“哦哦，呼……”老爷子长长地舒了口气，走过那么长一段山路，绕是他身子骨还算不错，肯定也会感到疲惫。
屋檐延伸接近两米，被几根柱子撑起，倒是有些像市里老街上那些骑楼。也索性是这屋檐的存在，让过道还能保持干燥，我终于可以脱离那陷入之后就难以脱身的泥泞感。
我不懂规矩，也不知道该干些什么，大人们忙忙碌碌，自己大爷闭目养神。
无所事事站在被屋檐遮挡的过道上的我眺望远方，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乌云又蔓了上来，温度陡然下降了不少。
这就相当不妙了，我现在可没有穿够装备，这副本环境太过恶劣，只求队友们赶紧完事然后撤退才是正理。
“啾~~~”
打了个喷嚏佐证了下气温的确是下降了，我转头向老爸发问：“爸……要弄多久，我快要不行了……哎哟……”
我话刚出口，老爸一记手刀砍在我头上，带上了些许力道。
“程溪，在祖屋不要乱说话。”
“哦……”
略微有些惊讶，因为老爸甚少严肃。
我无奈地捋了捋被拍乱地头发，不敢再继续吱声，忽然间却听见了爷爷有些慵懒的声音。
“程溪，来来。”
爷爷正坐在廊下边上的一块大石上，半倚着柱子，向我点了点头。
“爷爷，怎么了？”
“帮我把这些蜡烛给点了。”
香烛加鞭炮，似乎是祭祖的套装。
我接过红艳艳的包装袋，麻利地拆出了里面的东西。
爷爷却不知什么时候闭上了眼睛。
“喂，程溪，你知道我们这边的客家人为什么大年初一要回祖屋么？”
“大年初一祭祖忙，这句话上语文课时说过……但是我们又没有回祖坟，回的是祖屋，这也算是祭祖？”
“客家客家，应该说的是我们客居他人家的意思吧，以前我听族里的老人说过些故事。”
声调并不清冷，只是有些慵懒，爷爷的声带磨沙出了奇特的韵律。
或者叫历史感？
“我们家族谱最早的那个太太太……呃，太爷是清朝的吧……换句话说，我们家至少也在这片地区扎根了两三百年咯，还算客居？”
我撇了撇嘴，自然是觉得客居这个词有些刺耳。
“哈哈，现在当然不算，只是，两三百年前，更远之前的那些，比太太太……太爷还老的老太爷们呢？无论家里怎么变迁，富贵进城，落魄回乡，总得有个地方叫祖屋，有了祖屋，才能叫那些太爷，太太太爷回来……”爷爷嚼了棵枯草，看来是烟瘾犯了，他幽幽望着隔壁忙活的众人，然后回过头望了望那堵有些肮脏的破墙继续说道：“大年三十，我们吃了年夜饭，但是先人们说不定还没吃呢？所以，所以我们得回到祖屋，然后让他们也能吃团圆饭。”
噗，草定然是没有味道的存在，所以被爷爷吐了出来。
伸手触摸了下已经颇有历史感的门扉，木质的东西不知道已经存在了多少年，我扫视了一圈这荒凉的地域。
“如果真的是叫那些先人吃团圆饭的话，我们的贡品也不够他们分吧……哎哟……”爷爷学着老爸那般敲了下我的头，也带上了几分力气。
他咧开嘴，大笑了起来：“吃什么不重要啊，重要的是，能在上香点烛火那时向先人们禀报下现在的老程家过得怎样。”
迷信吧。
这绝对是迷信。
可是这又不是什么简单是非题。
原来大年初一，也是个团圆饭局。
那么，我要禀告些什么呢？
我似乎完全没有梦想，也不知道未来的自己会怎样，甚至于，念书都是随大流，仅此而已。
“那爷爷，邱家也是客家人么？”
“这村子里只有客家人。”
“怪不得他们也回了祖屋。”
嘎吱，大伯已经推开了门扉，进到了祖屋内，却没有引起爷爷的注意，他锤着腿，眯起了眼睛：“说起来，今年你们最小的一辈怎么都忽然想会祖屋了，之前明明用棍子撵着都不肯回。”
“好啦……爷爷，我们也进去吧。”
回祖屋的原因不过是约定套着约定，却又没有人爽约罢了。
看见我支开话题，爷爷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晃了晃身子站了起来。
“来，点香，在祖屋里拜一拜，这就算和先人吃过团圆饭咯。”
“哇……这样太随便了吧。”
“不然呢？你还真想摆出张酒席来？”
老人的白眼杀伤力也很是强大，我感到异常受伤……于是我只能进屋。
线香的气味耐闻，祖屋奇迹般地没有多少霉味，多的只是尘埃的气息。
空荡地有些过分的大厅中，我沉默捏着香鞠躬。
是哪代先祖，哪位先人在屋里么？可以的话，能不能转动罗盘，告诉我未来的方向？
不，还是告诉我下期彩票号码吧。
思考了片刻，我懊恼地发现，先人貌似只能知道过去的事，而无法通晓未来呀。
失算了。
噼里啪啦的鞭炮响声中，爷爷的声音的声音混了进去。
“我们今年弄得比较快，老邱他们肯定还没完，过去他们家门口等等一起下山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