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我不知如何回答的时候,慕睿轩突然掀开门帘走了进来。
他伸手揽住我的肩膀,笑着对管理员老婆说:“其实,这件事情怪我,是我的疏忽,才让我老婆在石路上摔伤的,不过,她很善解人意,现在已经不生我的气了,是吧?”
他低垂下眼睑,含情脉脉地注视着我,那眼神好像热恋中的男子,浓得化不开。
我知道他是刚才见我尴尬,不知道怎么回人家,才编出了这么一段好说辞。
管理员老婆站在一旁,期许地笑看着我们,“不生气就好,小俩口过日子,哪有上唇不碰下牙的,话说开了就好了。”
我终是不好拂了她的美意,另外也怕她一会儿又要说出什么敏感的话来,只能勉强笑了笑,算是应和了慕睿轩的谎话。
见问题解决了,慕睿轩自然地拉起我的手,“走吧,司机已经在外面等我了。”
说完,他携着我向门外走去。
这时,管理员大叔从房子后面匆匆走出来,一手拎着一个大袋子,扯着嗓门喊道:“别忘了你给你老婆摘的板栗,还有这袋子,是我跟你婶子平时攒下来的野菜野味,你们带回去吃。”
“不用了大叔,板栗我们拿着,野味你们自己留着吃吧。”我赶忙拒绝着。
我们已经吃了人家不少存货,怎么好意思还要往回拿呢?何况,我也不喜欢这种被人当成与慕睿轩是居家过日子的感觉,好像我们拿了,便真的要回家做饭了一样。
这种错觉,让我有些慌乱。
慕睿轩清澈的眼眸瞥了我一眼,竟然破天慌地没有拒绝,他淡淡地从管理员手中接过了两个袋子,转身递给司机,“谢谢,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我白了他一眼,真不要脸。
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也不好再与他僵持着这件事,便笑着跟他们夫妻俩道了别,心情复杂地与慕睿轩一先一后上了车。
车子渐渐驶离了出去,直到小房子慢慢变小,消失在我的视野中,我才叹了口气,转回身子。
“怎么了?”慕睿轩看了我一眼,柔声地问。
我侧过头,看向窗外,口气淡淡地说:“没什么。”
通过窗户玻璃的反射,我看到慕睿轩张了张,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似乎要说什么深情的话,却好像贴在了我的冷屁股上,没有得到一丝回应。
最终,他还是选择闭紧了嘴巴,转头向看了另一侧,不再打扰我。
我的心里,一阵抽痛,继而是莫名的心虚。
我明明是要与他划清界线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冥冥中,却总是一次次地与他搅和在一起,而且每次暗暗告诫自己不许再动情,可每一次,内心深处又总是被他扰乱,而且是越来越乱。
难道,我还爱着他?
这个可笑的念头一出现,我便像甩苍蝇般地甩了甩头。
钟晴啊钟晴,你是回来报仇的,不是又来掏心掏肺地与慕睿轩谈情说爱的,不管我心里的那个幼稚念想是什么,都必须将它遏止住。
我正在心里大骂着自己,突然,我的手机响了。
我没太在意地拿出来看了看,是李牧,这才想起来,从昨天一直到现在,我都没有给李牧联系过,这会儿,他应该是以为我中午午休,不会有会议,所以打电话问问我最近怎么样。
这些日子,因为我忙着布局,所以很少去看李牧。
但李牧却从不埋怨,他只是反复叮嘱我,一定要按时吃饭,再累也不能用身体健康去拼,否则像他这样,空有一肚子的商业报负,却因为身体的虚弱,只能趟在床上,让我一个人去面对外面的枪林弹雨。
但是现在,慕睿轩就在我的身边,我怕我接听了电话,慕睿轩会不计后果地说些暧昧的话,刺激到李牧,就像之前刺激宁远那样,而李牧现在的身体状况,受不得一点儿激动。
即使慕睿轩可以不讲话,我也不希望在他的面前,若无其事地对李牧撒谎。
不管是哪一个情形,对我来说,都是一种难堪。
因此,在电话铃声响到第五声时,我按下了拒听键。
当我松口气,抬起头时,才发现慕睿轩正直直地盯着我,只是那深邃的目光中,蓄满了复杂的情愫。
我的心砰砰直跳。
慕睿轩幽怨地缓缓开口,“晴晴,事情过去这么久了,你还是对当年的事情,无法介怀,对吗?”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他主动提起往事,我的血液慢慢冷却了。
该来的,还是来了。
我真想大声告诉他,是,我介怀,非常介怀。
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鲜活的小生命已经逝去,我的情感也支离破碎,再也回不去了。
于是,我别过身子,口是心非地摇摇头,“我不想再提以前那些事了,现在,我只想要开始新的生活。”
经历了这一天一夜,我也不想再跟他装傻下去了,但承认身份是一回事,直面感情却是另一回事,我不可能在大仇未报之前,再与慕睿轩陷入这剪不断理还乱的情感漩涡中。
慕睿轩微撇起眉头,淡淡道:“继续说。”
我无力地扬起嘴角,挤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笑容,木然地看着前方,“其实,我特别羡慕那对管理员夫妻,他们虽然贫穷,但却可以平淡的生活,没有猜忌,没有仇怨,有的,只是彼此依赖的那种相濡以沫。”
“我们也可以那样的。”慕睿轩不甘心地追问。
我摇了摇头,笑容更加悲戚,“呆在你的身边,除了提心吊胆,便是尔虞我诈,我受够了,不想再受了。”
慕睿轩听了,眼底的期望散尽,只剩下难过的神色,他别过头,颓然地靠回椅背中,声音暗哑,“我宁愿你跟我装假自己不是钟晴。”
一股苦涩涌上我心头,“慕睿轩,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我跟你,都已经不是曾经的我们了。”
慕睿轩闭上眼睛,不再讲话。
车厢里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