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陈时悠悠然醒了过来,身上腰酸背痛,她嗞了声,低头一看,於晏清还昏迷在她肩上,脸色和昨夜比起来要好很多。
她微微笑,想抬起身子,以这样僵硬的姿势保持了一晚身上的酸痛已经深入骨髓。
山上潮水太重,再加上一夜的受凉,陈时觉得鼻头很痒,一个喷嚏就打了出来,怀里的人一颤,慢慢睁开了双眼。
陈时察觉到怀里人的动静,右手揉了揉鼻头,满眼惊喜的看着於晏清。
“你醒了啊。”於晏清皱着眉, 挪动了下身子,仰头望着陈时许久才气息微弱的开口,“陈时。”
陈时朝他微微笑了,“很惊讶吗,我可是救了你。”话里是调皮的语调,但面上却是冷静的将他扶起,靠在树干上。
於晏清也没笑,只是看着她站起来,龇牙咧嘴的揉着自己的胳膊和双肩。
“昨天真是麻烦你了。”於晏清撸起衣袖看了看自己的右臂,伤口已经都重新结了痂,只是红色的血迹还遍布着。
陈时观察到他那个动作,轻咳了声,从口袋里掏出那瓶药和一小袋子的棉签,递给於晏清。
於晏清看了眼陈时,面色淡淡的将东西都接了过来,拉开拉链,把东西放进里面的口袋里,陈时不好意思看他的动作,别过脸,“你现在怎么样了?”
“还好。”於晏清半张开眼,陈时忙蹲下身,“明明还很虚弱,说话都有气无力的。”
於晏清听明白她话里的担心和无奈,只是笑笑,“我再睡一会儿就好了。”他把盖在身上的衣服取下来,看着陈时单薄,只穿了件米黄色毛衣的身子,“赶紧穿上吧。”
陈时哦了声,将棉袄拿过来穿上,眼见於晏清合上眼睛,陈时展眉,轻声说,“於晏清,等你醒过来一定要给我个解释。”
於晏清也不知道听见了没,面上没有半分波澜,陈时穿好衣服,四处张望,观察地势,昨晚夜色太深,惊慌失措间失去了方向感,但现在天空晴朗,陈时这才发现,他们这儿离下山的距离不算远,冲着一个方向走俩个小时多应该就能到了。
她放下心来,就地而坐,衣服经过昨天的折腾已经脏了很多,所以也没什么好在意的。
“不知道他们情况怎么样了,妈妈得多担心啊。”她嘀咕出声。
良久,於晏清才再次醒了过来,他四处看也没见到陈时的身影,挣扎着站了起来,但身子还是很虚弱,只能艰难的扶着树干,“陈时。”他呢喃出声,面色焦急的四处张望着。
“陈时。”没有人回应他。
於晏清撸起衣袖看了看右臂,已经好了很多,只是右手臂还是没有什么力量,身上也没什么力气。
他直起腰,左手扶着树干,挪动脚步往前面走了些步,脚下的泥土却突然陷了进去,他猝不及防一个踉跄就重重摔在了地上,“嗯。”闷哼出声。
他费力的用左臂支撑起自己,右臂因为刚才与地面的冲击一阵疼痛,他咬紧下唇,匍匐着挪了几分,到了坚固的地面上才曲起双膝,挣扎着要起来。
“於晏清。”是熟悉的声音,陈时匆匆忙忙跑了过来,把手里的一些青色果子放在边上,扶住於晏清的双臂,右手刚碰上他的右臂,於晏清就闷哼出声,表情因为疼痛扭曲在一块,陈时惊得忙松开他的右臂,改成扶住他的双肩。
有了陈时的支撑,於晏清才勉强站直了身子,陈时把他扶到那棵树边坐下。
“你去哪儿了?”於晏清皱着眉,紧紧盯着她的面容。
“我去摘果子了啊。”她指了指放在地上的一些青色果子。
“这是什么?”於晏清疑惑的看向那些果子。
“我也不知道,就看着还不错就摘了些。”陈时将那些果子捧在手心拿了过来。
於晏清捏起一枚,端详了半刻,“这果子我也没见过。”
陈时啊了声,迟疑着问,“那到底可不可以吃啊。”
於晏清噗嗤笑了,“你很饿吗?”
陈时小鸡啄米般点点头,“这果子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吃,不过...”在陈时的注视下,於晏清从裤兜里取出样东西,放到陈时手里,“棒棒糖!”陈时满眼欢喜的接了过来。
於晏清嘴角也噙上笑意,又从另一个裤兜里取出样东西,
“盼盼小面包!”陈时俩眼放光,拿着小面包的模样如获珍宝“於晏清,你怎么会带这些啊。”
她撕开小面包的包装袋,掰开一半给於晏清,於晏清摆手表示不要,“可是你也没吃东西啊。”
“我没什么胃口,你吃吧。”
陈时见他态度坚决也不好强求,只好低头啃着面包,三俩下,小面包就被消灭了,她又将目光转战在棒棒糖身上,撕开包装纸就塞到嘴巴里,脸颊都鼓鼓的。
看陈时像个小松鼠脸颊鼓鼓,眉眼弯弯,实在可爱,於晏清忍不住微微弯起嘴角。
“於晏清,你也喜欢荔枝味的棒棒糖吗?”陈时拿着塑料棒,取出棒棒糖,问完话后又把糖果塞进嘴巴里。
“还好。”於晏清愣了下,回答道。
陈时眼里笑意渐渐淡了下去,偏过头,目光灼灼的看着於晏清,於晏清也感受到她炙热的目光,抬起了头。
四目相对,一个谨慎认真,一个风轻云淡。
“於晏清,给我一个解释吧。”陈时将视线又转移到其他地方,怔怔的望着那片被他踩到而形成了一个坑的土壤。
於晏清反倒是眼里的笑意本分未减,“什么解释,那些...照片吗?”
陈时心里钻心的痛,有什么在悄然破裂,她几乎是咬着牙逼迫自己说出了口,“那次在街角小巷,掐住我脖子的人是你吧?”
“那次我被困在教室里突然出现在走廊里的人是你吧?”
“那次看恐怖电影,吓我的人也是你吧?”
她盯着於晏清,眼见着他淡然的面具一寸一寸的瓦解,面上也终于露出一丝慌乱和失措。
“我看到你的眼睛了,就是你,於晏清。”她眼圈泛红,一句话说的支离破碎。
於晏清的面具彻底被撕碎,一双无神的眼眸望着陈时红着的眼睛,苍白的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线。
半响,他嘴唇微张,吐出一句话,“我没想到你会记得。”
陈时眼眶上一颗黄豆般大的泪珠滚落了下来,顺着脸颊滑落。
“那——林音也是你杀的,对不对?”陈时说这话时心里隐隐有些期待,她喜欢的这个少年一定会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风景。
可是,她看到於晏清的嘴角都颤了几下,眼里的漆黑越来越浓,陈时身子虚软无力的跪在了地上,泪珠像连了线的珍珠唰唰落下,泪如大雨滂沱。
“原来曲禾说的是真的。”她哽咽着都说出这句话,心里为他建起的堡垒转瞬间崩塌,曲禾不忍的神情浮现在她脑海里。
於晏清勉强的挺起身子,伸出手就要去扶她,陈时偏过身子,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还没走一步,身子又如同黄叶飘零,扑通声跪了下来,短发凌乱的遮住了她的面容。
“你把曲禾怎么样了?”她喘着气,双手撑在松软的土壤上,吃力的维持着自己的上半身。
“他没死。”於晏清看着她,眼里有什么碎冰在漂浮着,他隐忍着心里如刀刃般的疼痛,这是一种很奇怪很陌生的感觉。
陈时手扶上胸口,泪如雨下,头脑也晕晕沉沉的,胸腔里的窒息感让她当场晕厥了过去。
“陈时!”她听见了他在喊她的名字。
他的眼里也该有些动容和焦急。
“陈时,你会喜欢这样一个奇怪的我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