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很快到来,写完五张试卷的陈时感觉自己少了一个肾,整个人虚脱的不行,托着沉重的身躯走在了楼梯上,刚上到三楼就看到於晏清正好从办公室里出来。
陈时抬起手,正想和他打声招呼,“早上好”还没完整说出口,於晏清就抱着一堆试卷面无表情的从她面前走了过去,远远的走在了前面,陈时心里很失落,就像小时候在游乐园里那个小丑叔叔告诉她会给她变出个棒棒糖,结果给她的却是个气球绑成类似棒棒糖模样的东西。
陈时嘴唇抿成一条线,默默的跟在后面进了教室。
一整个上午,陈时和於晏清都没有过之言半语的交流,陈时意识到,只要自己不去找於晏清,於晏清就很少会来主动找她。
下午有俩节化学课,於晏清还是和上次一样上讲台讲题目,到第二节课后半段,於晏清唇干舌燥,喝了好几口水,嗓子也有些喑哑了,他干脆喊同学起来回答问题。
到喊他们这一组时离下课也只有五分钟了,陈时看了眼后面,这一组又八个人,她是第四个,於晏清问的都是方程式或者物质的一些很常见的性质,比如颜色,状态是否活跃之类的,估摸着能到她这儿。
她看着试卷,早早准备好自己要回答的那道题目。
“王文,第六道题,用的是哪个化学方程式?”
前面的王文腾的起身,她的桌子都被他椅子弄得往后挪了挪,陈时心里紧张起来,眼睛紧紧盯着於晏清的脸。
“是...铁和氯气反应的方程式,无论是多还是少,都会生成三氯化铁,然后铁和浓硫酸不发生反应了,会钝化,所以选A。”
於晏清朝他点点头,王文坐了下去,陈时都准备好起身了,双手抓着椅子蠢蠢欲动。
“刘羽,起来回答一下第七道题。”后面有椅子擦过地地砖的声音,陈时双眼陡然睁大,不可置信的抬起眼睛看着讲台上视线落在她身后刘羽身上的於晏清,只感觉浑身泛冷,冷的她觉得自己的心跳都停止了跳动。
她抿着嘴低下了头,眼睛眨着看着题目,双手紧紧抓着椅子的边缘,椅子上有些毛刺扎进她手上的肉里,但她好像已经没了触觉,手还是维持着原来的动作,甚至越说越紧。
讲台上的於晏清眼神时不时放在陈时身上,不经意间对上方恒疑惑不解的眼神,他直接无视继续进行问答,直到下课,他才一言不发的回了座位,静静整理着桌上的各种书和资料。
晚饭时间,陈时和林小羽照常坐在那个位置上,陈时萎靡不振的坐着捣鼓着满碗的米饭,也没了心情去找於晏清和方恒在哪儿。
林小羽察觉到了陈时头顶上令人窒息的低气压,咳了俩声,小心翼翼的问她,“那个...你和於晏清怎么了啊?”
陈时幽怨的看了她一眼,“我就是之前看周杰伦演唱会时和他表白了啊。”
林小羽皱了眉头,“表白?”
陈时详细说了经过,林小羽傻了眼,“你这是不是有些仓促了?”
陈时嚼了嚼嘴里的米饭,“也没啊,他那么聪明早就看出来了。”
“但是你之前一直没有明说啊,怎么突然就说了呢?”
“可能是当时的气氛太好了吧,情不自禁,一时冲动。”
林小羽叹了口气,“行,吃饭吧,这俩天让他先缓缓,你也冷静冷静。”
陈时嗯了声,俩个人都没再说话,低头扒饭。
另一边的餐桌上,方恒回过头,看着神情自若吃着饭的於晏清,眉头紧拧,“我说你,你现在跟陈时是怎么了啊,你看陈时那生无可恋的表情。”
於晏清头都没抬,“吃饭。”
方恒就急了,“我说你这个人怎么回事,前俩天还让我去把王文支走,老早以前还让我告知陈时曲禾在哪个班好让她还东西,怎么现在就变了。”
於晏清没理他。
“你不会是在吊着人家吧。”见於晏清没回答他,他直接拿走於晏清的筷子,“我说,你虽然是我兄弟,但是陈时也是我兄弟,你可别伤害人家小姑娘。”
於晏清叹了口气,一把取回自己的筷子,“我没有吊着她。”
“那你说你喜不喜欢她?”
於晏清沉默了会,“我吃完了。”端着盘子就走了。
走到柜台,刚好撞见曲禾,他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倚在吧台边,呵了声,“怎么,怕我把你的事情告诉她啊?”
於晏清眸色更深沉些,想走,曲禾直接拦住他的路,“如果她知道了你的事,还不知道会不会喜欢你呢。”
於晏清淡淡回了句,“如果想让她伤心你就去试试好了,还有她之前国庆就已经和我表白了,她不会喜欢你。”说完人就越过他走了。
曲禾愣在了原地,他无力的望着在靠窗餐桌上吃饭的短发女生,垂在腿边的双手攥的更紧。
晚上,於晏清在黑板上写下一行字,“上次听写不及格的人晚自习下课休息时间到办公室重新听写。”
陈时目送着他下来坐回来位置,拿出放在一边的练习簿,上面已经订正好了,她很想写张纸条问他,听写的内容是不是一样的,但是她不敢,只好又背了很久的化学方程式,为之后的重新听写做准备。
晚细细休息时间,大概七个人跟在於晏清身后进了办公室,办公室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了,”你们分散开来坐。”
陈时挑了个舒服的椅子坐下,拿出练习簿,翻到新的一页,掀开笔盖。
“第一个...”
十分钟后,听写结束,只报了十个,还是和之前听写的事一样的方程式,陈时在最后才把练习簿交个了於晏清,站在他身侧看他拿着红笔改。
少年微微垂下的侧脸在柔和的灯光下仿佛渡上一层银辉,有些长的发梢遮掩着他皓若星辰的双眸,嘴唇抿成一条平整的线。
“好了。”他把练习簿还给陈时,就盖好笔盖先走了。
陈时看着他的背影,心里的苦涩慢慢延展开,她想,她是不是该放弃了。
晚上,她完成作业后就早早上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海里不断回放着她和於晏清之间的点点滴滴,好像,他从来没有表现过他有喜欢她的样子,他对所有人,无论男生女生,他都很温柔,他永远都是很优雅,嘴角挂着很浅笑意的模样,就像一个小王子一样站在那儿,却不知道,他在熠熠发光,是她眼里的明月光。
可是,她好像做错了一件事,就是亲口把那句话说了出来,周杰伦唱着不能说的秘密,可偏偏她不甘心让自己众人皆知的秘密成为不能说的秘密。
可是,她好像应该放弃了,得不到想要的回应时,她是不是应该远离他的生活呢?
她曾经对於晏清讲过一个段子,我昨天做梦了,梦见我脑子里全部都是你,然后脑子里的你都变成了气球,越飘越高,接着这些气球就砰砰砰爆了,好多个你掉了下来,然后我就有了好多个你。那个时候於晏清笑话她,你脑洞真大,可现在,她不想要那么多个於晏清,她只想要一个。一个就好,这样她就会觉得很开心了,可是,一个都没有。
她把脑袋埋进温暖的被窝里,一开始是眼泪流了下来,接着,她终于忍不住,承受不来那份钻心的疼痛,哇的哭了出来,哭的稀里哗啦,眼泪鼻涕一块掉。
过了会,妈妈敲了敲她的门,“小时,你怎么了啊?”
陈时收住,用被子捂住脸,模糊不清的回了句,“没事,我练唱歌呢。”
“那你早点睡啊,都几点了。”
陈时压住眼泪,嗯了声,直到妈妈进了主卧室关上了门,她才擦了擦湿漉漉的脸,睁着湿润的眼睛望着天花板发呆。
心口好痛啊,她想。
简朴复古的旧式别墅一楼大堂。灯火辉煌,偌大的屋顶上,四正方砌空内陷,中央挂着一顶奢华豪气的欧式锌合金水晶吊灯,宽广的大厅只有灯下围成圈的范围内有些昏暗的光亮。
大厅最前方有一座软塌,貂毛狐裘铺开,席上坐一男子,身穿崭新漆黑西装西裤,脸隐藏在昏暗的灯光下,看不清晰,但鬓角微微发白,年龄大概四五十,背靠着软塌,双腿交叉展开,双手交叉着放在腹部,姿态慵懒又透着些威严。
离他不远处,一少年屈膝跪下,双手放在地上,敬畏的埋下头,柔软扬下的发丝遮掩住他的脸庞,黑色紧致衬衫包裹着瘦削的身形。
“父亲大人。”他嘴唇微张,不敢抬眸看不远处的那个男人。
“晏清,你最近有些烦躁啊。”软塌上的男人睁开双眼,锐利的目光盯着脚底处的少年。
“是安医生的治疗没有起效吗?”听到一声冷冷的轻笑,他抬起右手摸了摸耳垂,中指上的钢戒指在灯光下熠熠生辉,“看来要加大力度了。”
於晏清跪伏在地上,双手不自觉的攥紧,却不敢出声反抗,只能应承着,身旁走来俩个西装革履的墨镜男子,一人抓住他的一只胳膊,将他带到了二楼,他也不反抗也不挣扎,在这里他只能顺承,被拖走的时候,碎发遮住他的眼眸,隐藏了他眼里的恨意。
未来有一天,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
不知过了多久,二楼传来男孩闷哼的痛苦哀鸣,软塌上的男人还保持着那样的动作,双手交叠放在腹部,干净工整的西装贴着他的身躯,灯光迷乱,恍惚间他又看到那张明艳美丽的脸,她在人群里翩翩起舞,妙曼的舞姿惊艳了在场多少人。
他闭上眼睛,再睁开,还是那张熟悉的脸,可她却躺在破旧的茅草屋里,身形枯瘦,双眼失神,她,是在等死。
屋外高高堆起的茅草上,有个小男孩望着天空在唱歌,悠扬的歌声飘了好远好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