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没病人的上午,温蔚还百无聊赖地到公园里去散步。
“温医生,温医生,你有病人。”一个年轻护士老远就着急地叫着温蔚还,神情紧张。
温蔚还赶忙往办公室跑,有些病人一秒都不能耽误。
温蔚还还没有进办公室,就听到女人的哭声和斥责声充斥着整个楼道。有不少看热闹的病人家属在办公室门口围观。
温蔚还好不容易挤进办公室,眼前的一幕把温蔚还吓到了。
骨瘦如柴的少女软弱在椅子上,身上的衣服破旧不堪,正值冬日却穿着背心。
还有一位妇人骂着一个男人,温蔚还可以大概猜到可他们之间的关系。
温蔚还的注意力始终在骨瘦如柴的少女身上,她的脸部没有脂肪,连肌肉也很少。
深陷的两颊有点吓人,四肢只剩下骨头。一直保持着一个动作,没见她换过姿势。
稀疏的头发在头顶上缠着,像一片羊毛。头发几乎都白了,活像个老太太。
护士给温蔚还简单介绍病情后,温蔚还就不能直视这个少女。
父母离异后,她跟着奶奶生活。奶奶嫌她活动会吃得多,就把她关在屋子里。两天才会送一个馒头,女孩能长到这个年纪,和邻居们的送食有很大关系。
最关键的,是女孩的双腿不能自然伸直了。长时间蜷缩的身体让腿部肌肉退化,难以再活动。
母亲要见孩子时,才发现女孩已经变成这副模样,马上送到了医院。
各科医生都不愿意接受这位病人,而家属不愿意离开医院。
这个皮球踢来踢去就到了温蔚还这里,美曰其名先治疗女孩心里的创伤。
温蔚还让护士把所有人都清理出去,只留下外科主任在场。
“你叫什么名字呀?”温蔚还友好地笑着凑到女孩面前,伸手轻柔的整理女孩的头发。
女孩似乎对外界没有感知一般,对温蔚还的动作语言不理不睬。
温蔚还找了一件外套,披在女孩身上。然后就坐在女孩身边试图温暖她,一边想着处理方法。
也许是身体回暖,女孩转头看着温蔚还。
温蔚还被女孩怪异的转头吓了一跳!女孩的脖子只能转动一点距离,是看不到温蔚还的,女孩只有把身子都移过来,又用眼睛斜视着温蔚还。
“还冷吗?”温蔚还轻柔的问着,怕让女孩产生恐惧。
女孩轻轻摇摇头,可以说是摇摇身体。身体僵硬地像年久失修的机器,温蔚还的耳边似乎能听到机械转动的声音。
“那你叫什么名字呢?”温蔚还继续追进。
女孩明显想回答温蔚还的问题,可是嘴巴只能张开一个小缝,发不出一个音节来。
尝试了几次后,女孩的情绪开始变化。女孩做出悲伤的表情,眼眶湿润。对自己的处境不只是悲哀,还有深深的无奈。
“好了,先休息一下,不要逼自己。”温蔚还出去了。
办公室里只剩下外科主任和女孩,女孩又恢复到了最开始的模样。
不一会,温蔚还端着一杯温水进来了。
“想喝水吗?”温蔚还坐到女孩身边,询问着女孩。
女孩抬起头来看着温蔚还,没有任何反应。
温蔚还用小勺沾着水放到女孩嘴唇上,女孩张开嘴巴想喝水。
无奈嘴巴太小了,连一个小勺都容纳不下。又因为长期低头的原因,水一直喂不到女孩嘴里。
温蔚还看到这里有些泪目了,是什么样的父母,会把孩子变成这个样子?
温蔚还把女孩家属叫进来,和他们商量女孩的病情,女孩被抱出去了。
“孩子这样子多长时间了?”温蔚还先是问母亲。
母亲无奈地摇摇头,离婚后女孩被藏起来,这是母亲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女儿。
温蔚还把目光转向父亲,在无奈中还带着惭愧。低着头不肯回答温蔚还的问题,而在温蔚还咄咄逼人的目光下还是开口了。
“我外出打工挣钱,孩子一直在她奶奶那里。我也不知道具体情况。”
温蔚还也不想为难这对夫妻,这本就是他们的噩梦了。
“孩子心里没什么太大的问题,只要积极引导就好了。但是,身体上的伤害或许是挽留不回来了。”温蔚还直接简单地和他们说明白。
女孩的母亲开始哭泣,低低的抽泣听得温蔚还心里痒痒的。
温蔚还不知道这对夫妻此刻的想法,他也没心情知道。
自己的孩子在如花的年纪变成这样,父母责任的缺失是最主要的因素,和离婚关系更是不大。
温蔚还出了办公室,打算和其它科室的医生商量该如何帮着这个女孩。
在办公室里的各科室医生都是愁容满面,这个患者,没有一个医院肯接。
“神经外科呢?说说想法。”温蔚还太想挽回这个女孩了。
“先做个全身CT再研究有没有救她的必要。”神经外科的主人说着。
这和放弃这个生命没什么两样,做CT的结果肯定是没得救。温蔚还对这个主任又有了几分想法。
“你们其他人还有什么建议或者是治疗方案吗?”温蔚还看这着一张张冷漠无情的脸,心里也被冰封了。
这个女孩是不可能治好的,大家都心照不宣。
“我决定把她留下来慢慢治,你们意下如何?”温蔚还心里很没底,他不能给女孩家属打包票说一定能治好。
各个科室主任面面相觑,温蔚还已经做了决定,他们的意见都没有意义了。
“这治疗的花销可不是一般家庭能够承受得来的,先问问家属的想法吧。”几人眉头紧锁,能说出来的建议也就只能到这里了。
这个问题在温蔚还心里想了很多次了,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如果没有补充建议,就散会。回去好好想想这女孩的治疗方案,多上点心。”温蔚还看着大家迷茫又无所谓的表情,有深深的无力。
温蔚还这话一出,大家表情松懈走出了办公室。
医院是个特殊的地方,每天见证的死亡有太多。麻木在大多数医生的脸上展露无遗,但温蔚还不想就这么放弃。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女孩已经不在了。
经护士的提醒,温蔚还找到了女孩。
女孩的母亲在一旁哭着,父亲蹲在床边埋着头。两人愁容满面,气氛很压抑。
而女孩坐在病床上,还是那个僵硬的姿势。
“好点了吗?”温蔚还轻柔地问着,真切的眼神看着女孩。
女孩缓慢地抬起头,亮闪闪的眼睛盖不住的伤心绝望。
“那你休息,养好精神了再检查。”温蔚还看着女孩,心里一阵的闷痛。
说完,温蔚还就走了。
坐在办公桌的椅子上,温蔚还心里有太多情绪。
那些人根本没想救女孩,才把她推到这里。温蔚还是知道的,可他们都没想到,温蔚还会接下这个病人。
温蔚还见多了卷宗里的奇怪残忍病历,女孩的病也不是温蔚还的专业,温蔚还说一句放弃会正中其他医生的下怀。
可女孩的眼神,让温蔚还心头一颤,温蔚还就不能放弃她。
在办公室里看着女孩的病历,温蔚还根本无从下手。这个和神经外科的关系最为密切,可神经外科医生不愿意重视。
温蔚还给他在澳大利亚学习时的导师打去了电话。
在简单复述病情后,温蔚还的导师那边陷入了一阵沉默。温蔚还耐心地等待着,不敢打断了导师的思维。
“哎,还是放弃吧。你不要自己给自己出难题了,你有什么办法呢?能为这个女孩做什么呢?”导师先是一声叹息,劝温蔚还放弃。
温蔚还心里最权威的人都没办法处理,他顿时有些灰心。问候一声就挂断了电话。
此时的温蔚还感到了深深的无力,他甚至有些怀疑自己的专业了。自己钻研多年的心理学,在面对那双无辜的双眼时竟然无能为力。
温蔚还很低落,难道女孩今后只能局限在自己的世界里了吗?那样太残忍了,温蔚还不愿意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