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燕,云燕你醒醒!我带你去找傅瑾睿,他一定有办法救你的!他医术那么高明,他一定会有办法的!云燕你撑住,你撑住啊……”
叶浅拼命的想把她抱起,却发现身上的力气像被掏空了一般,不断的鲜血涌出,流在她的手上,滚烫的几乎要灼伤她的手……
洛云燕扯出一抹苍白的笑容,将手搭在了叶浅的胳膊上,嘴唇发颤,用力的吐出一句话来:“公子……已经来了……”
叶浅蓦然抬头,冷月如霜,傅瑾睿一袭白衣胜雪,缓缓向她们走来。
叶浅再也控制不住,眼前一片模糊,她无力地喊着:“傅瑾睿……你快来啊!你救救云燕!你救救她啊……”
傅瑾睿眼底闪过一抹刺痛,他深深的看着叶浅,看着被刀刺穿的洛云燕,袖子里的双手紧紧的握着,满是青筋……
如果他能早来一些,哪怕是一刻,一瞬,一刹,那么会不会就不是眼前这副局面了……
他亲眼看到洛云燕的身体被刺穿,就差那么一霎那,他手中的短箭就射了出去!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救不了了……
“阿浅……没用的……公子……他不是什么都能救得了的……”洛云燕低低的呢喃着,眸中似有笑意:“若不是公子……恐怕我早就死了……我欠公子一条命……如今……总算是还了……阿浅……我很开心……救下了你……只是……以后公子身边……就劳烦你照顾他了……你一定……会答应的吧……”
洛云燕挣扎着,转头看向傅瑾睿,嘴角露出笑意来,却无力勾唇……
她终于等到了她的公子来……她可以安心了……她替她的公子保住了喜欢的姑娘……她的一生值得了……
两年前在红袖坊,她欠他一条命,发誓要一辈子追随于他。只是没想到,这条命,这么快就还上了……
搭在叶浅身上的手,悄然滑落,洛云燕吐出一口,缓缓地阖上了双目。
叶浅始终紧紧的抱着她,一滴泪无声的落下。
“云燕,我答应你。”
你说你欠傅瑾睿一条命,而今,我又欠你一条命。你且安心去吧,我会替你偿还的。
冥冥之中,竟是早有注定。
三日后,清秋居。
李眷和嫣儿进来的时候,叶浅正拿着一根木棍当作剑来舞,吴大娘和李月筝坐在台阶上,很是捧场的时不时拍两下手。
李眷嘴角抽了抽,挥了挥手,示意嫣儿守在外面。
“难为你还记得舞剑的招式!”
“那眷姑姑觉得怎么样?”叶浅挥了挥木棍,作出一个潇洒的收势来。眼下没有外人在,她便自然的称呼李眷为姑姑。
李眷淡淡的哼了一声,毫不留情的说道:“惨不忍睹,不堪入目。”
叶浅听罢,顿时颓了下去,神情恹恹的将木棍扔在了地上。
吴大娘忍不住开口:“我和四夫人瞧着二小姐这般,舞得甚好呢!”
“吴大娘,您用不着安慰她,她呀,脸皮厚着呢!”李眷冲吴大娘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先带着李月筝进屋去。
等到院中只剩叶浅的时候,李眷才变了脸色,拉着叶浅在院中的桌边坐下。
“阿浅,你那两日上哪儿去了!怎么一回来就躲进了这儿,如今都三天了,你就打算一直在这儿住下去吗?”
“住在这儿不好吗?”叶浅挑了挑眉,眸中闪过一抹哀伤。
李眷望着她,深深的叹了口气,自知她的性子,若是不想说,没人能勉强得了她。
二人就这么对峙了良久,叶浅看见一片叶子缓缓飘落,忽然开口:“眷姑姑,您说,如果那一日我听我爹的话,让良叔送我下了山,那么今日的我,又会是什么样子呢?”
“我不知道,但我敢肯定,你依然会走上报仇的这条路。”
“呵,眷姑姑觉得我在报仇吗?”叶浅讽笑一声,眸光疑惑的看向李眷:“我什么都做不了!我在报哪门子的仇?我总是顾虑这个顾虑那个,还自欺欺人的认为自己是在顾全大局!我连血亲之仇都报不了,还谈什么狗屁大局!三番两次,纪临寒就站在我的面前,而我却什么都不能做,还要佯装笑脸!还有比这更窝囊的事吗!我就该什么都不管不顾,想方设法的杀掉他!暗杀也好投毒也罢!哪怕是同归于尽,只要能杀了他就好!”
“叶浅!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李眷呵斥住叶浅,语气不悦道:“你忘了那日你是怎么说我的了吗!你杀了他就能报仇了吗?你爹倘若还在,他会愿意看到你这副样子吗!难道你重新活过来,就是为了和纪临寒那样的人渣同归于尽的吗!”
“那又如何?我爹已经死了,流火寨已经没了,我活成什么样子他们都……”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李眷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她打了叶浅,不光是因为她的自暴自弃,更是因为,这是在清秋居,有李月筝在。叶浅可以在任何地方说这种话,唯独不能,在这里说……
然而,这一巴掌,也将叶浅打醒了过来。
她以为自己固守原则,不去牵连别人就可以了,可是这个世道,岂是你安分守已就能够平安一生的呢?洛云燕的死,又何其无辜?
还有沈从浔,还有傅瑾睿,还有叶渊,还有黎宴……
她纵然可以狠心的与他们撇清关系,可他们呢?他们会眼看着她身陷沼泽而不出手相救吗?既然她没有权力替他们作出抉择,那为何不索性光明正大的站到一起呢?
“阿浅……对不起……姨娘不该打你……”
“眷姑姑,你说得对。”
叶浅蓦然起身,眸中恢复了往日的清亮。李眷说得对,宋松枝不会愿意看到她这个样子,哪怕她放弃报仇偏安一隅,也不会想要看到她这般自暴自弃!
她还有很长时间,流火寨的仇,宋松枝的仇,洛云燕的仇,终有一日,她都会向纪临寒一点点的讨回来!
而现在,她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我要出去一趟。”
“阿浅,你去哪儿?”
“我……当然是要去拉拢我们盛京城最聪明睿智,惊才绝艳的傅三公子了!”
彼时,永安侯府,春草园。
傅远柌难得一副安分乖巧的样子,一瓢一瓢的舀着水,替傅瑾睿浇那些快要枯死的药草。
自云燕出事后,傅远柌便一直没能同傅瑾睿说说话,他要么是不见踪影,要么就是在归春苑吩咐那些暗卫们办事,眼下明重不在京,事事都需他亲力亲为。
其实傅远柌知道,傅瑾睿最近一直都在查临亲王的事,可他不与自己说,自己也帮不上忙。想到此处,傅远柌难免萎靡。
一阵轻缓的脚步声响起,傅瑾睿闲庭信步的走了进来。
“三哥?!”傅远柌的惊喜的喊道,扔掉了手里的水瓢。
傅瑾睿嗯了一声,漫声开口:“怪不得这些药草没被枯死,原来是你一直在帮我照料它们。”
“嘿嘿,三哥是不是很感动啊?”傅远柌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
“一般般的,就当是你在为以前失手弄死的那些药草恕罪了。”傅瑾睿抬了抬眼皮,忽然一脸严肃的问道:“阿远,你能否帮三哥一个忙?”
傅远柌一愣,咽了口唾沫,果断的摇了摇头:“三哥!如果你是想让我帮你打理云燕楼的话,那没得商量!我是不会去的!我一个大老爷们儿怎么能天天跟那群唱曲儿姑娘混在一起呢!况且她们实在太聒噪了,我不行,应付不来!”
傅瑾睿闻言,幽幽的叹了口气……
“眼下明重不在京中,暗卫又不能抛头露面,我身边,竟是连一个可以帮我分忧的人都没有,唉……”
傅远柌紧紧的闭着唇,索性转过头去不看他,生怕自己一个冲动给答应了!
傅瑾睿斜眼睨了他一眼,没想到这招不管用了,也罢,软的不行,那就只能来硬的了。
“阿远,倘若你能帮我打理一阵子云燕楼,待我找到合适的人选补上,我便送你进叶家军,如何?”
“叶家军!三哥你说真的?不骗我?”傅远柌一脸惊喜的质问道。大衍人人皆知,叶家军军纪严明,军风正直,尤其是叶渊掌管之后,更是雷厉风行,所到之处所向披靡,深受世人敬佩。这些年,叶家军大都跟随叶渊驻扎在了西北,留守在京的,尚不足一万人。
对傅远柌来说,若是能进叶家军,并且被派遣前往西北的话,那可就太好了!
傅瑾睿端着一张人畜无害的笑脸:“三哥何曾骗过你呢,自然是真的。”
“好!那我就暂且帮三哥打理一阵子云燕楼!不过说好了,三哥要尽快找到人接手!我可撑不了太久!”
“好,没问题。”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得到了傅瑾睿的承诺,傅远柌才安心的屁颠屁颠离开,准备收拾一番前去云燕楼重新开张。
傅远柌刚走,傅均便来到了春草园。
“三公子,将军府清舒小姐求见。”
叶浅?她怎么会来?
傅瑾睿顿了顿,微微一笑:“劳烦表哥将她带到归春苑见我。”
这一声表哥,实在是让傅均受宠若惊,连忙拱了拱手:“咳,不敢当,三公子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