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明重面色阴沉地走了进来,冲傅瑾睿行了一礼:“公子,不好了。”
“可是纪临寒有所行动了?”
“何止是行动,简直就是挑衅,一夜之间,他手底下的死士们将我们在盛京所有的据点都清除了,且手段残忍,没留下一个活口!据我们的人来报,这次行动,是皇上手下一个叫做曲恨的人所带领的,而且已经开始对陵安和怀州下手了。如果我们再不有所作为的话,这么多年在各地安插的月影和无心阁的探子,就要全部功亏一篑了!”
傅瑾睿沉吟着,眸中晦暗不明,口气低沉:“青州那边如何?”
“青州暂时没有什么动静,就是留在青州边境等着接应四公子的传话来,迟迟不见四公子的身影,想来,他此时一定还在西北,并没有回京的打算。”
“让他们撤了吧。”
“那四公子……”
“他若是不想回来,谁又能强迫得了他?罢了,随他去吧!”
“是。”
“你去通知萧恒,让他将无心阁分布在各地的探子全都撤回去,留在无心阁待命。另外,传信给应无痕,让他即刻启程去怀州支援月影,必要的时候,可以给纪临寒一个教训!至于盛京,除了隐在暗中的影卫们,通知其他月影,全部城外待命,不得擅自行动。”
“是,属下明白。”
“对了,可有萧清疏和阿星的消息?”
明重摇了摇头,当初萧清疏离开,他当即便派了人跟着他,结果还没跟出盛京,就被萧清疏给绑了吊在树上了,自那以后,便再也找不到萧清疏,还有顾星。十有八九,他二人是在一起的!
“萧阁主若是不想被人找到,那恐怕就算是掘地三尺,也没人能将他找出来!”
傅瑾睿揉了揉额头,明重说得不错,更何况,萧清疏那厮可是会易容的,要找他,比登天还难!
“公子若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下去了。”
“嗯,等等……”
“公子还有什么吩咐?”
傅瑾睿顿了顿,面上浮现一抹不自然:“叶浅她……还住在客栈里吗?侯子明还有没有再派人对她下手?”
明重勾了勾嘴角,一副“我就知道你会问这个”的模样:“夫人自然还住在客栈里,至于侯子明,自从那日袁七吓跑了那个江湖刺客之后,他便再也不敢找人伤害夫人了!公子若不是不放心,不妨亲自去看看夫人?”
“哼,有什么好看的?不去。”
“好吧,那我走了。”
明重耸了耸肩,哼着小曲儿走了出去,默默腹诽道:公子啊公子,看你还能撑几日!
明重前脚刚刚走,傅均后脚便来到了归春苑。
傅瑾睿眉峰微挑:“表哥,有事吗?”
傅均照例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世子,宫中方才来旨,说是今年春狩取消,改为去陵安踏春。”
陵安?踏春?呵,陵安有什么春可踏的,论风景比不上淮南,论山比不上怀州,论水比不上青州,论刺激,更是比不上西北!纪临寒竟然会想要去陵安踏春?看来,是暗藏玄机,另有所图吧!
“随行的人呢?可知道都有谁?”
“除了我们永安侯府和沈国公府之外,还有侯家,以往专门负责随行安全的兵部,也换成了侯大人手下的巡防营。另外,皇上特地点名要世子您和世子夫人随行在侧。”
傅瑾睿眯了眯眼,特地点名要他和叶浅?看来,是来者不善啊!
“好了,我知道了,何时启程?”
“三日后。另外,皇后还传了口信来,说请世子夫人进宫一趟。”
“嗯,我会告诉浅浅的。”
送走傅均,傅瑾睿便也跟着出了门,前往客栈找叶浅去。
彼时,四方客栈。
阿绿百无聊赖地撑着下巴坐在桌边,叶浅盘着腿坐在床上,闭目假寐,已经有一个时辰没有开口说过话了。
“小姐?小姐?”
“哎呀小姐,这也太没意思了吧,不如我们出去逛逛?或者去沈府看看黎小姐和细细?”
“小姐,您就说句话吧,我不过就是方才一时疏忽,才不小心说了世子,这都这么久了,您还生气呢?”
叶浅终于抬了抬眼皮,凉凉地扫了阿绿一眼:“我说过了,不准提他。”
“好好好!不提了还不成吗!人家夫妻都是床头吵完床尾和的,您这倒好,干脆离家出走了!”
“你要是想回去,可以自己回去。”
“您又不回,我回去干嘛呀!”阿绿撇了撇嘴,昨个儿明重悄悄来找了她一趟,说是让她劝一劝叶浅,可方才不过是提了傅瑾睿一句,就一个时辰都没理她,这么大的火气,她可惹不起!
咚咚——
忽然,门外响起两声敲门声,不轻不重,似乎敲的十分谨慎。
阿绿以为又是小二上来送茶水糕点什么的,便随口应道:“进来吧!”
谁知,傅瑾睿信步走了进来,一脸的漫不经心,看到叶浅,立即调侃道:“嗯?浅浅,你这是在做什么?练功吗?”
叶浅斜眼觑了他一眼,干脆再次闭上了眼睛。
阿绿向傅瑾睿抚了抚身,趁机溜了出去!
听到关门的声音,叶浅咬了咬牙,就知道阿绿那个没良心的溜了!明知道她不想看见傅瑾睿,还偏偏把他们两个留在这里!这丫头,反了天了要!
傅瑾睿在桌边坐了下来,语气十分悠闲:“浅浅,需不需要我传授你一些内功心法什么的,也好助你练功顺利。”
叶浅仍旧不说话,傅瑾睿便轻笑了一声,兀自喝起了茶。
她还在为黎宴的事生气吗?还是因为沈从浔?那日,他都已经亲自去为沈从浔诊治了,他知道,若是沈从浔真的出了什么事,她一定不会原谅自己的。
或许在她心里,他就是一个善用心计的人,喜欢将一切都掌握在手里,冷眼旁观,不顾他人死活。可是她却不知道,如果那个时候他阻止了黎宴回京,那么纪临寒就不仅仅是为黎宴赐婚了。对于得不到的东西,纪临寒向来都会不择手段的毁去!到那时,黎宴一死,怀州镇府使一样会落到纪临寒手中!
既然如此,还不如将黎宴托付给一个靠得住的人,即便纪临寒仍然不会放弃怀州镇府使,即便怀州镇府使最终还是要落到纪临寒手中,可那样最起码,黎宴是安全的,至少她不会沦为怀州镇府使的牺牲品。于她而言,再也没有比沈国公府更安全的地方了。他相信沈从浔,一定会护她周全的。
良久,屋内一片寂静,静得似乎只有她一个人。
叶浅忍不住睁开眼睛,只见傅瑾睿也如她一般,坐在桌边闭着眼睛,不知道是假寐,还是真的睡了过去。
“咳。”叶浅试探性的咳了一声,傅瑾睿丝毫不为所动。
“傅瑾睿?”叶浅抽了抽嘴角,他该不会是睡着了吧?这样也能睡着?看他眼下一片淡青色,的确像是没有休息好的样子。
叶浅皱着眉,从床上走了下来,踱到了他身旁,想着推他一把,试试看他到底是不是真的睡着了。
谁知,刚刚伸出手,还没碰触到他,他便身子一歪,靠在了她的身上!
叶浅蓦然怔住,双手无措地举在一旁,他均匀的呼吸着,热气喷洒在她的衣裙上,似乎透过衣服,灼热了她的肌肤。
须臾,她微微低头看向他,闭着眼睛的他,掩去了眸子里的睿智与自信,看上去似乎不再那么遥不可及……就好像……他不再是那个永安侯府的天之骄子,也不再是那个能够洞察一切无所不能的月影主人……
此刻,她终于不用再去猜他到底在想什么。
然而——
“傅瑾睿,你不要再装了,你根本就没有睡着,对吗?”
傅瑾睿扯出一抹失落的笑,十分不舍的离开了叶浅,伸了一个懒腰:“唔……这一觉睡得很甜啊……”
“傅瑾睿,你耍我也耍够了,没事的话,就请你回去吧。”
“这么不想看见我吗?”
“是。”
“好吧,其实我只是来告诉你,皇后召你进宫。话带到了,我的任务完成了,本世子忙得很,还要去别苑看看那些姑娘们,就不在你这儿浪费时间了,走了!”
说罢,傅瑾睿摆了摆手,笑嘻嘻地开门走了出去。
直到拐过去,脸上的笑意才蓦然退了下去,随之代替的,是嘴角那一抹自嘲的淡笑。
傅瑾睿,原来你也这么怂吗?当初嘲笑萧清疏在阿星面前怂,如今,这么快就遭报应了,呵!
傅瑾睿走后,叶浅便立即收拾了一番,带着阿绿进宫去了。最近,叶笙召她,似乎也召得太勤了一些。
“小姐,皇后怎么又召你进宫?”
“谁知道呢,她都已经快疯了,却还有心思整日想着见我,还真是与我姐妹情深呢。”
“啊?大小姐她快疯了?”
“我说得疯,不是脑子疯,而是心疯……”
为了所谓的皇后身份,为了所谓的荣华富贵,苟活于杀父仇人的身边,还要整日笑脸相迎,甚至为了他的一丝眷顾不惜去效仿另一个女人,这不是疯了,又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