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承明殿,可谓是热闹非凡,都能凑一桌宴席了!
侯侍郎和侯太傅是最先来到的,二人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侯侍郎义正言辞地指责其子犯下的重大过错,希望皇上能给予重罚,不必顾忌侯家的面子。而侯太傅,则是声泪俱下地为孙子求情,请求皇上能够网开一面,放过侯子明。
皇上被他二人吵得头疼,便派人去召傅瑾睿进宫,好将此事问个明白。
然而,宣旨的太监前脚出去,禁军统领夏随光后脚便走了进来,说是沉鱼阁内发现大量暗藏的兵器与火药,怀疑有人意图造反。
此言一出,皇上顿时面色阴沉,吓得侯太傅与侯侍郎不敢再说话。一时之间,殿内一片沉寂,让人连大气也不敢出。
不多时,傅瑾睿与傅侯爷便一前一后的来到了承明殿。
傅瑾睿行过礼之后,便一脸无辜地退到了一旁,傅侯爷上前一步正欲开口,却被皇上抢先一步说道:“侯爷来得正好,侯太傅的孙子眼下被关在刑部大牢里,据说,是因为在沉鱼阁内妄图刺杀世子。既然你们两家的人都到齐了,不妨就先将此事说说清楚。”
傅云天微微愕然地瞥了侯太傅与侯侍郎二人一眼,他怎么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回事?他只是听说了傅瑾睿带巡防营的人在沉鱼阁内搜出兵器的事情,害怕此事牵连到永安侯府,才特地进宫来的。至于那侯家二公子的事,他全然不知。
“睿儿。”傅云天沉了沉目光,大抵猜到了此事多半又是傅瑾睿搞的鬼,怪不得他今日出门没有带明重,原来是为了这档子事!有明重在他身边的话,哪个敢意图刺杀他?
“父亲。”
“你说一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父亲,睿儿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只是那左校尉与巡防营众人们皆可作证,侯二公子确确实实于沉鱼阁之内拿剑指向我,至于他是不是真的要刺杀我,亦或是喝多了之后耍酒疯,睿儿便不得而知了。”
“对对对,明儿许是喝多了,并非故意要剑指世子的,也说不准,是同世子开玩笑呢!还请世子多多包涵,大人不记小人过,勿将此事放在心上,以免坏了我们侯傅两家的交情!”侯侍郎顺势替自己那不争气的儿子道了个歉,毕竟意图刺杀世子的罪名不小,侯子明若是真的担了下来,恐怕是要被发配边塞,这辈子都回不了京了。
傅瑾睿这一番话,乃是故意给侯侍郎个台阶,本来他也只是想教训一下侯子明,并非与他有什么深仇大恨,这一次,算是让他长个记性!
“侍郎大人客气了,区区小事,我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那就好,那就好,世子真是宽宏大量,胸怀非常人能及啊!”
看到这儿,纪云桓总算明白了过来,傅瑾睿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那侯子明,显然是被傅瑾睿给算计的!否则的话,傅瑾睿岂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他呢?宽宏大量?呵!傅瑾睿可从来都不是一个宽宏大量的人!
连他堂堂一国之君都敢算计,还有什么是他不敢的?
再说回此次沉鱼阁的事,也多半是傅瑾睿设计的一出好戏,不然,怎么就偏偏那么巧给他碰上了?
“行了,既然误会已经解开,王公公,你便随太傅跑一趟刑部,去将人领出来吧。”
“老臣谢过皇上!”
“微臣告退。”
侯太傅与侯侍郎二人离开后,纪云桓才终于将目光落到了傅瑾睿的身上,然而,那凌厉深沉地目光,却不由得令傅侯爷心惊肉跳,担心不已。
傅云天的心里亦清楚,今日这场戏码乃是由傅瑾睿一手策划的,可皇上对临亲王的态度尚不明确,万一他仍有意袒护临亲王,那么傅瑾睿今日走得这一步,便是在与皇上作对!
“皇上,老臣听说……”
“傅侯爷,朕有事要与世子单独说,你若无事,便先退下吧。”
傅云天无奈,只得应了声“是”,忐忑地退出了承明殿。而后,傅云天直奔尚书省,打算将今日之事与傅云南商议一番。
而此时,承明殿内,皇上一脸寒意地审视着傅瑾睿,眸中隐隐带有怒气:“傅瑾睿,你好大的胆子,做戏做到朕跟前来了!”
傅瑾睿施施然地跪了下来,仍旧一副宠辱不惊,云淡风轻的模样,缓缓说道:“皇上息怒,臣不敢。”
“哼!还有什么是你傅瑾睿做不出来的吗?!”纪云桓愤然地甩了甩袖子,看来这次是真的龙颜大怒了。
夏随光在一旁噤若寒蝉,连大气也不敢出,还是头一次见皇上发这么大的脾气!
然而,傅瑾睿倒是轻飘飘地就将夏随光给扯了进来。
“回禀皇上,臣今日的所作所为皆是为了皇上着想,为了大衍着想。逃犯一日抓不到,臣心里便一日不能安心。好不容易有了那逃犯的下落,臣怎敢放过呢?只是未曾想,会在沉鱼阁内搜出那些东西。夏统领不是也看到了吗?那些东西,总不可能作假吧?”
傅瑾睿这话说得极其隐晦,似是在提醒皇上,月影的情报千真万确,纪临寒是真的夹带了兵器意欲谋反,眼下物证也已找到,皇上不信,也得信。
夏随光硬着头皮站了出来,抱拳回禀道:“呃,回皇上,属下确实在沉鱼阁内看到了那些兵……啊不,那些东西。”
“那又如何?”纪云桓冷眼扫过去,夏随光立即垂下脑袋不敢再多言。
傅瑾睿仍旧跪在地上,不紧不慢的接过话道:“皇上以为此事若是传出去,会让朝中众人做何感想呢?沉鱼阁内搜出了大量兵器与火药,而沉鱼阁真正的主人乃是临亲王一事,朝中亦有不少人知道,皇上认为,他们会怎么来看待这件事情?届时朝中人心惶惶,流言猜忌纷纷骤起,到那时,皇上要如何面对文武百官,又如何面对大衍百姓?”
“傅瑾睿,朕还轮不到你来质问朕!”
“臣并非是在质问皇上,而是在劝阻皇上,尽一个做臣子的本分。倘若皇上觉得臣错了,那么臣甘愿受罚。”
傅瑾睿的话,一字一句地击在纪云桓的心上,他说得没错,他不过是在尽一个臣子的本分,将月影还给他,不就是希望他如此吗?
作为一国之君,他没有尽到自己的本分,而傅瑾睿作为他的臣子,却做到了。为此,他甚至应该感谢傅瑾睿。
纪云桓良久没有说话,夏随光的心都快要提到了嗓子眼,不禁为傅瑾睿捏了把汗,生怕皇上一声令下,要他将傅瑾睿再给送到刑部大牢里!
然而,过了许久,纪云桓的怒气竟然渐渐地褪了下去,只是神色仍旧不悦,一脸寒意地觑着傅瑾睿。
“起来吧。”
“谢皇上。”
傅瑾睿轻轻地勾了勾唇,眉眼舒展了开来,像是微微松了口气。不管如何,今日这一关算是过去了!
此刻,陪侯太傅前去刑部领人的王公公折了回来,并带来了一个消息。
“启禀皇上,临亲王殿外求见。”
“宣。”
纪云桓神色淡淡,似是早就料到了纪临寒会来。他这个弟弟的性子,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臣弟参见皇上。”
“起来吧。”
纪临寒从容不迫地起身,嘴角带着笑意望向傅瑾睿,眸子里的寒意与阴骘,似要将人刺穿一样。
“本王听说睿世子在沉鱼阁内搜出了本王谋反的罪证,特地来宫中向皇兄解释,臣弟被误会倒是不打紧,只是担心皇兄被小人利用。”
傅瑾睿不动声色,内心却暗讽,好个一语双关,他只是在沉鱼阁内搜出了兵器,自始至终从未说过那是纪临寒谋反的罪证,诬陷当朝亲王的罪名,他可担不起……更别提利用皇上了……
“既然是误会,说清楚就好了,六弟的为人,朕还是相信的。”
“回禀皇兄,那些兵器,乃是臣弟送给皇兄的礼物,本想在除夕那日献给皇兄,没想到,却被睿世子提前发现了,还生出这么大的一场误会。”
傅瑾睿轻笑出声:“呵,王爷的礼物还真是别出心裁啊。”
“那些兵器皆出自于青州的锦绣山庄,每一把都制作精良,技艺精湛,也就只有维护皇兄安危的御林军才配得上。不过此事,确是臣弟思虑不周,还请皇兄责罚。”
说着,纪临寒直直地跪了下去,面容十分严肃。
纪云桓微微眯了眯眼,转头扫了傅瑾睿一眼,那眸中的深意宛如幽潭,似是在隐隐地宣泄着什么。
“六弟如此为朕着想,朕甚是感动,此事既然已经解释清楚,那便……”
“皇上。”傅瑾睿再次跪了下去,悠悠地开口道:“此事乃是因臣而起,臣自当去刑部领罚,只是事已至此,皇上若不闻不问就这么算了,朝中难免会有非议,众臣心中也不免会对皇上失望,若是因此造成朝中人心不稳,那臣的罪过可就更大了。临亲王,您说是吗?”
“呵,睿世子说得极是,为了朝中安稳,臣弟恳请皇上务必严惩,给众臣一个交代。”
“这……”纪云桓微微蹙眉,犹豫一番过后,终是点了点头:“好吧,王安,传朕旨意,临亲王未经报备私藏兵器,着其禁足于亲王府。至于睿世子……”
“行事草率,不经思虑,自行上刑部领二十板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