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
沉鱼阁。
慕容青眉蜷在纪临寒的怀中,语气娇媚地说道:“王爷,您打算什么时候接眉儿回府呢?总不能一直要眉儿住在这里吧?”
纪临寒抚了抚她光滑的肩膀,柔声道:“再等等,待本王彻底解决了叶家,就接你回府,扶你为正妃。”
“真的吗?”慕容青眉的脸上浮现一抹欣喜:“那叶笙呢?她好歹也与王爷有过这么久的夫妻之情,到时王爷真的舍得将她抛弃吗?”
“哼!有过夫妻之情又如何?她若不是叶霆的女儿,本王岂会看得上她?棋子而已,利用完了就该扔掉,否则,只会平添麻烦。”
“王爷说要扶眉儿为正妃,那倘若有朝一日,王爷荣登大宝……”
纪临寒忽然一凛,伸手捏住了慕容青眉的下巴,语气阴寒:“眉儿,本王警告过你,除了后位,本王什么都可以给你!但皇后的位子,任何人都不要妄想……”
因为他的皇后,只能有一个。
唯有她,才配做他的皇后。
陵安叶府。
叶浅找到叶云沉的时候,他正在给叶暖梳头发,瞧见叶浅进来,忙招手道:“阿浅,快过来,看看你姑姑今日的头发梳得可好看?”
叶浅抽了抽嘴角,吐出两个字来:“好看。”
每次见叶云沉和叶暖,于她而言都是一种刺激。
叶暖长得不高,红扑扑水灵灵的一张小脸,奈何总是板着一张脸,看起来颇像个大人。
此刻,叶暖不悦地瞪了叶云沉一眼:“我都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再给我绑辫子。”
“这样看起来可爱,乖!我和你侄女有些事情要谈,你且自己去玩儿吧。”说着,叶云沉便将叶暖打发了出去。
叶浅微笑地送走了自己的姑姑,方才在自己爷爷的身边坐下:“想见你侄子吗?”
叶云沉微微讶然:“不想,见他岂不是要到阴曹地府去?”
“那就算了。”说罢,叶浅作势便要离去。
叶云沉这人,和傅瑾睿颇有几分相似,总是善于装糊涂,喜欢套人话。若是以前,她必定得栽在他手上,可今时不同往日,她早已在傅瑾睿那儿练出了一副好性子,装傻的功力不比他们差!
果然,叶云沉叫住了叶浅:“哎呀呀,祖父与你开个玩笑,不要当真嘛!走吧,带我去见我侄子。”
“……”
一个时辰后,陵安城郊的一处宅子。
这里虽然地处偏僻,但环境幽静,宅邸内也尽显朴素精致,刚一进门,便有小厮恭敬地迎了上来,带着他们向后院走去。
与叶浅叶云沉叶暖三人同行的,还有傅瑾睿。他本意是不想过来的,但只要他在叶府之中,钱氏和娄氏两个人便不能消停,一会儿一趟的出现在他面前。尽管他能应付,但也实在是费神。
跟着引路的小厮一路来到一处干净清幽的院落,小厮顿住了脚步,抚身道:“叶小姐要找的人就在这里,小的先告退了。”
叶浅等人迈了进去,院内共有两间房,其中一间的门打了开来,一身素衣的李眷从屋内走了出来。
自那晚傅瑾睿带叶浅去将军府之后,李眷便再没见过叶浅,抄家那晚,被沈朔连夜护送至此。以及不久前,明重亲自将叶霆送了过来。
那时李眷见到本该斩首的叶霆,甚是惊讶,没想到,叶浅竟然会将他救出来。
“眷姨娘。”叶浅微微笑道:“许久不见,姨娘还好吗?我娘还好吗?”
李眷面无表情,甚至有些淡漠:“好,我们都好,你父亲也好得很!”
叶浅心知李眷是在埋怨她,便使了一个眼色给傅瑾睿。
傅瑾睿会意,连忙过去甚是孝顺地对李眷道:“姨娘这些日子一定很是担心浅浅吧?我们进屋去,让瑾睿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一一说给姨娘听……”
待傅瑾睿同李眷进了屋去,叶浅才带着叶云沉与叶暖进了另一间房。
她推门缓缓走进去,叶霆正执了一支笔站在桌边写字,他穿了身普通的粗布衣衫,鬓边白发丛生,面容沧桑,浑浊的双眼里亦不再有锐利和锋芒。那个战功赫赫,不可一世的叶霆,与眼前这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实在是相差甚远。
叶浅面无表情地叫了一声:“父亲。”
叶霆浑身一震,看向叶浅的眼中微微泛有泪光,语气沉重,掺杂着深深的情绪在其中。
“阿浅,你来了。”
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会被自己无比信任的属下所诬陷,以通敌叛国的罪名被皇上处斩。他更没有想过,害他走到今日这一步的,会是他最疼爱并寄予厚望的嫡长女叶笙,而在最后关头救下他的人,却是他从不曾在意和宠爱过的庶女叶浅。
叶浅没有一丝的动容,只是让开了一步,为叶云沉和叶暖腾出了位子。
“父亲,我今日带了两个人来见你。”
叶霆抬眸看向叶云沉,顿时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大伯?”
“嗯,难为你还记得我。”叶云沉端着一张慈祥的笑脸,指了指叶暖:“这是我女儿,你的妹妹。暖暖,叫哥哥。”
叶暖不悦地瞪了他一眼,紧闭着嘴唇不肯说话。
叶浅扶了扶额,真是难为这孩子了!
“你们聊吧,我出去了。”说罢,叶浅便转身向门外走去。
叶霆忽然叫住她:“阿浅,为父有许多话想与你说……”
叶浅身形一滞,随即淡淡道:“改日吧。”
说罢,便不再多做停留,快步走了出去。
彼时,傅瑾睿与李眷正在屋内聊得起劲,叶浅施施然地走了进来,无视李眷对她不满的神色,径直坐下来倒了杯热茶捧在手里喝。
李眷冷哼了一声,继续同傅瑾睿说道:“瑾睿啊,叶家如今身上背负着谋逆的罪名,那陵安县衙,真的会同意叶渊去任职吗?皇上不是已经将叶渊革职了吗?”
“此事不难,只需吴刺史那边打个招呼便可。皇上虽然革除了叶渊的所有职务,但却也并没有说,日后都不准他再任职。”
“嗯,叶渊此时若能有个正经职务,的确能让叶家上下都安心不少。瑾睿,你有心了。”
说到此处,叶浅终于忍不住开口:“凭什么他为叶渊谋职就是有心,我救叶霆,眷姑姑却反而怪我呢?”
“哼!臭丫头!还好意思问凭什么?我倒要问问你,叶霆是你救的吗?还不是人家瑾睿为了你而费尽心机地救下他的!”
“我……”
“你什么你?那晚在将军府,姨娘有没有跟你说,万事要小心,以你为主,切不可冲动,逞一时之气!可你呢?先是去沈国公府让人家沈公子帮忙将我们送到陵安来,又执意要救叶霆!阿浅啊阿浅,姨娘真是搞不懂,你到底在想什么?”
李眷狠狠地数落了叶浅一顿,她不明白,叶浅本可以独善其身,为何偏偏要搅合到这趟浑水里来!于叶浅而言,叶家谋不谋逆,通不通敌,与她何干?
她要扳倒纪临寒,就必须要狠下心,一心一意的对付纪临寒!像她这般,无异于是让纪临寒握住了她的把柄!一旦他知晓叶霆没死,且是由她救下的,那么纪临寒必定会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
尽管她和叶霆多年的夫妻情分……但她却始终没有忘记自己是为何会嫁给叶霆做将军府的五夫人的……
若不是为了她的姐姐李月筝,她岂会舍得抛下流火寨里的亲生儿子不管,而跑到将军府里嫁给叶霆呢?
傅瑾睿眯了眯眼,李眷如此激烈的反应,的确超出了他的意料。只是叶浅如此淡定,却让他更加讶然……
“眷姑姑,你到底是我的眷姑姑,还是我的姨娘呢?”
叶浅神思恍惚,定定地看着李眷。
李眷浑身一震,避开叶浅的目光,双手默默地收紧……
傅瑾睿见此,缓缓起身离开。
“浅浅,我在外面等你。”
待傅瑾睿走后,李眷才踌躇地开口:“阿浅,你这话什么意思……”
“眷姑姑不明白吗?自从您第一次带我去清秋居看过四夫人李月筝之后,您在我面前就再也没有自称为姑姑过,即便是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叶浅垂下眸,语气微凉:“眷姑姑,您当真以为我没有察觉到吗?”
李眷默然不语,她总以为依阿浅的性子定然不会察觉此等小事,可却忘了,她早已不是流火寨里的阿浅。现今的她,心思缜密,思虑周全,细致入微,遇事冷静沉着,有时候,就连她都尚且不及。
“眷姑姑,倘若我真的可以不在乎叶家,那么是不是连李月筝亦可以不在乎呢?倘若我去找沈从浔的时候,只说要沈朔带走你,而并非是连她一起呢?即便这样,你还是不肯坦白告诉我,李月筝就是我的娘亲吗?”
“阿浅!”李眷蓦然回头:“你怎会知道的……”
“那晚在将军府,我在你房里见到了一句话,那句话,我曾在爹爹的房里看到过。”叶浅神色淡然,这些时日,她早已接受了这桩事实。
只是有些隐情,她必须要问清楚。
她要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李月筝为什么要抛下她和宋松枝转而嫁给叶霆,李眷又是如何到的将军府,以及,李月筝为何会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