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挥出去的簪子刺入了他的肩膀,簪头尖锐,深可入骨。
她握着簪头,狠狠旋转,血肉搅动的声音清晰可闻。
“护驾!护驾!保护圣上!”皇宫侍卫的声音在身旁此起彼伏,阮芷菡却恍若未闻,泪水模糊了她的眼睛。
薄嘉懿一挥手,阻止众人向前,眉目舒朗地凝视着阮芷菡哀伤欲绝的面容。
她哭泣着蹲在地上,唾弃自己的软弱与无能!她还是舍不得伤他!本来想刺入咽喉的簪子却刺进了肩膀!
她无力地瘫软在地上,冷风中她哀伤的哭声持续不断。
“阿芷!”薄嘉懿在她面前蹲下来,用粗粝的指头去抹她脸颊上的泪珠。可惜,她一撇头,冷声说:“你现在若是不杀掉我!以后我定然会找机会杀掉你!”
“不是你看到的那样的!”他轻轻地对她说:“你相信吗?有时候,眼见也不一定为实!”
“你杀了泽扬!”她仰头,一双清明澄澈的眼眸布满血丝,她紧紧地攥住他的衣领,狠狠一拽,大声尖叫:“你要我怎么相信你?你们为什么都要千方百计地算计阮家?我们到底哪里得罪你们了?连最后一点血脉都不肯放过?”
他深深地凝视着她的眉眼,抿着嘴巴,不说话也不辩解。
“你若是说不得,辩不得,便是存心要利用我!是这样吗?”她的眼眸哀伤乞求,期望他能开口替自己的行为辩解,告诉她眼前的一切都是假象。
可是,他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沉默地握住了她的手。
阮芷菡如针扎般甩开薄嘉懿的手。
她跌跌撞撞地站起来,面色苍白如纸,凄然地笑了一下:“恭喜你心想事成!”随后,又冷冷地说了一句:“我是不会放过杀害阮家人的凶手的!”说完,她便起身摇摇晃晃地向宫门外走去。
然而,许是受到刺激太大,刚走到一半,身体便软软地跌倒在地……
脑海中思绪混沌,阮芷菡仿佛做了一个久远而悠长的梦,梦里,她回到过与娇娘相依为命的祖屋,两人在溪水边舂米捣衣。随后,她坐在翡翠轩中与阮茗月对弈下棋,两人竞相厮杀。
最后,她与一个模糊的人影并肩站立在船头桥尾,共赏一轮圆月。
“去熬碗汤药来!冷汗已散,估计快醒了。”女子的声音唤回了阮芷菡的思绪,她硬撑着睁开眼睛,抵抗身体里潮水般涌动的睡意。
“阮姐姐,你醒了!”昭雪惊喜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她闻声望去,看到昭雪略带憔悴的脸,浓重的暗影布满了她的眼睫。
经此一役,两人仿佛如蛇艰难褪去了一层皮,眼神里带着疲惫,却也多了坚韧。
昭雪伸手,覆盖在她湿漉漉的额头上,笑着说:“醒了就好了!我马上叫人去熬粥,你身子虚,要多养养!”
昭雪刚要站起来,却感觉阮芷菡抓住了她的手,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元馨呢?”
闻言,昭雪的眼神中流露出浓浓的哀伤:“嘉懿哥哥下令以皇后之礼厚葬了她,也算没有亏待她!”
是啊,元馨与新帝联合起来算计薄嘉懿,以现在的形式来说可以定罪为乱臣贼子了,薄嘉懿没有下令将她的尸体五马分尸以儆效尤已经是宽容仁慈。
“可惜了,可惜了。”阮芷菡喃喃地说。
昭雪默认无声,点点头。许久,她的哭声呜咽响起:“我们三人怎么会变成了这样?元馨,她一直那么善良可爱,我还记得小时候两人在御花园里抓蝴蝶,她抓一只就送我一只,太妃娘娘看到了,非要惩罚我们俩,她挺身而出说全是她抓的,跟我没有关系。”
阮芷菡怔怔的,也回忆起元馨的若干好处。她温柔良善,又总是替人着想。原本,像她这样的好姑娘该有一个圆满的家庭,可惜被迫卷入了权势争斗的漩涡。她无法独善其身。
“她是为了阿谧。”阮芷菡粲然一笑:“昭雪,不管元馨做过什么,都是为了阿谧。可惜,阿谧不是她的孩子,她一直想保护自己的孩子,最终发现一切都是骗局!”
“是我害了她,若是我早点告诉她孩子被掉包了,或许元馨就不会死了!”昭雪自责地眼都红了。
“呵呵……”阮芷菡苦笑数声:“不怪你,咱们三人都被迫卷了进去。你看我,不照样被薄嘉懿玩弄在手心里吗?若不是亲眼看他杀死泽扬,还只当他真是一位有雄心壮志的好皇帝呢!”
阮泽扬被杀那段,昭雪并未亲眼目睹,所以她对来龙去脉不是很清楚,便也无法下结论。
姐妹两人相对而坐,目光里流露出哀伤与无奈。
“她醒了吗?”薄嘉懿身穿皇袍,端然坐于帝位之上,俯身询问跪在地上的长凤。
长凤拱手回禀:“嘉靖王妃说夫人已经醒了,晚饭喝了两碗鸡汤,吃了一小碗冰糖青笋。”
他虽然面上恭谨,内心却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想他堂堂御前带刀侍卫,竟然沦为打小报告的!
“恩。”薄嘉懿颔首,挥手:“下去吧!”
长凤行礼退出大殿。
宫殿恢弘,他却感觉到空旷与寂寞,不由回忆起平西王府中的蔷薇轩。她总是坐在窗前对镜贴花黄,娇媚的容颜如花般绽放。
不一会儿,荀璎求见。
御前太监李林武将他带进来,荀璎在殿前跪下,高呼:“参见皇上。”
“免礼!”
薄嘉懿登临帝位。上一任新帝为了巩固帝位、充盈国库,试行了许多剥削百姓的政策,导致民不聊生、哀声哉道,各地震动,许多民众结成起义军谋反起义,如今,天下动荡。
薄嘉懿首要的便是稳定民心。
荀璎将目前形势对他讲了一番,随后又提出了几点有利的建议。
薄嘉懿频频点头,仔细思虑他的话语,觉得非常具有可行性。
两人就国事议论一番,最后荀璎的脸上涌出欲言又止的神情。薄嘉懿看出他的神情,说:“爱卿有事但说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