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一处水榭,李封指着不远处的几位华衣丽人说:“大小姐,夫人与小姐们正在亭子上等候您呢!”
阮芷菡顺势望去,看到幽谧水亭上,众多丫鬟簇拥着三位身着华服的女子。正中的妇人年龄较大,想来就是文莲珺了。
她上前见礼,一副低眉顺眼的喏喏姿态,好似很怕在如此多的人面前露面:“拜见夫人。”
“姑娘这句夫人倒是让我受宠若惊了!”文莲珺一番惺惺作态。
她三十岁上下年纪,却保养得宜,肌肤白净,身量又苗秀,穿着质地精良的蜀绸,虽然个子不高,却别有一番动人风韵。
“妹妹看来是胆子小!”坐在文莲珺左侧的阮湘筠笑着说。
她用素白团扇半遮面,露出两弯细长的黛眉,乌发上戴着金丝八宝攒珠圈,美眸流盼间华彩流溢,红唇荡漾间轻灵毓秀。
“娘亲,你看她,穿得都是什么衣裳啊!”年纪较轻的阮茗月对阮芷菡露出嫌恶的表情,不过心中却在嘀咕:这乡下来的野丫头,怎么能生得这么美?
阮芷菡生得美,纵使身上穿着破旧的褴褛,依旧难掩她绝美的天生丽质。
也无怪容色上等的阮茗月要心生妒忌了。
文莲珺也不由在心中腹诽:这野丫头,和她那趾高气扬的娘亲一个德性,可惜只生了一张绝美的皮囊,没有一点脑子!这次让她回来,就是让她那死不瞑目的娘好好看看,她的女儿如何被我玩弄在股掌之间!
“茗月!不得对姐姐无礼!”文莲珺面上端得和睦,又招呼身后的大丫鬟秋鸿:“明天带裁缝进府帮大小姐剪裁几身合适的衣裳。京都不比乡下,毕竟是阮府的大小姐,吃穿用度要与小姐们一致!”
“是!”秋鸿连忙应了。
“我…用什么都是一样的…娇娘帮我做了衣裳,就不劳夫人费心了。”阮芷菡低声说:“还是给妹妹们做吧!”
“真是一脸穷酸相!”阮茗月嗤笑着说:“人家都不领娘亲的情呢!”
阮湘筠也在后低声发笑。
“大小姐刚从乡下回来,你们这些丫鬟可不要小瞧她!”文莲珺虽是如此说,语气中却不免多了几分得意。
就好像当年凤朝歌是正室,吃的穿的都比她好太多。
如今,凤朝歌的女儿却沦落至此,而她们娘三像看一只可笑的猴子般看着她的女儿,真是大快人心啊!
“夫人。”阮芷菡忽然抬起头来,用恳切的目光注视着文莲珺:“我想见见泽扬。”
阮泽扬与阮芷菡一胞同出。
阮芷菡离开雍都时,阮泽扬还在襁褓。
她在乡野,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个弟弟了。
“他在学堂里读书,晌午才下学。”文莲珺笑得一团和气:“不过他出生时就被我带在身边,怕是早就不认识你这个亲姐了,却是与湘筠与茗月混得熟识。你这次回来,正好与他相认。”
看文莲珺笑得刺目,阮芷菡柔柔弱弱地说:“我和泽扬毕竟一胞所出,俗语说血浓于水,即使身在乡下,却时时刻刻惦念的!有劳夫人多年来帮我照顾胞弟。”
她这句反驳让文莲珺白了脸。这分明是说,她对泽扬多好,也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庶母。
“那便去偏厅等着吧!”文莲珺语气冷淡地说。
阮芷菡走后,阮茗月语气忿忿地说:“娘亲,你听那个小贱人说的什么话?咱们这么多年来对那个小兔崽子好!难道她一回来就得让位不成?”
文莲珺端起桌上的青瓷茶碗,动作优雅地轻抿了一口:“你急什么?不过一个乡下来的丫头片子,能成什么气候?”
“那娘亲怎么叫父亲派人把她接回来?” 阮茗月气鼓鼓地鼓着腮帮子:“姐姐的未婚夫婿不过才是从五品武官,那丫头却要攀上睿小王爷了!”
她这句话让阮湘筠妒忌的红了眼。
她怎么也是京都里数一数二的美女,比阮芷菡不知道强了多少倍!然而她的夫婿却不知被阮芷菡甩了多条街!
她有幸在昭雪公主的一次家宴上见过睿小王爷。
俊朗出众、气质卓雅的睿小王爷,让在座的所有仕女倾心!
阮芷菡这个土包子上辈子是踩了什么狗屎运!她怎么能配上睿小王爷!
“也只有姐姐这样的绝色美人才能配得上睿小王爷尊贵的身份!”阮茗月这句话正中阮湘筠下怀,她的脸上闪过得意之色。
“你们两个丫头就是道行太浅!”文莲珺白了她俩一眼:“也不想想娘亲在凤朝歌手下忍辱负重了多少年,你们才有幸坐稳阮府小姐的位置!这一次,咱们可是要让阮芷菡成为整个京都的笑柄的!”
一听这话,两姐妹顿时眉开眼笑,知道娘亲一定是有所图谋才将阮芷菡接回来的。
阮府在雍都也算是官臣府邸。虽不能说富丽堂皇,也庭院众多。然而文莲珺却将阮芷菡安排在一处非常偏僻的别苑,翡翠轩。
翡翠轩多年没有人居住,院子里很荒凉。她和娇娘走进里屋,看到里面的家具摆设都很陈旧。
阿黄倒是好奇地到处跑,不一会就叼着一只死老鼠跑到了阮芷菡的面前。
阮芷菡将阿黄口中的死老鼠扔出去,然后对娇娘说:“阿娘,有劳你拾掇一下了。”
娇娘身量高大,体形偏胖。
她曾经是凤朝歌的丫鬟,之后又做了阮芷菡的奶娘,所以将她当作自己的闺女一般疼爱。
娇娘手脚麻利地收拾房间,然后说:“姑娘,你看到了,文氏这个贱人霸占了夫人的位置!夺走了本该属于你与夫人的一切!”
娇娘的话让阮芷菡的眼眸冷了一下,随后说:“我明白,阿娘,咱们这次回来就是夺回属于咱们的一切!”
阮致远在黄昏时乘着官轿回来。
他在内阁任职,穿着文官的锦绣官袍,袍面上用精美彩线绣着锦鸡,腰间佩戴紫金鱼带。相貌文弱,却充满严肃的气息。
他在府邸正厅与阮芷菡会面,面色平静,没有丝毫与女儿久别重逢的喜悦。
“长高了许多,面色也甚是红润。”阮致远淡淡地说,他瞥了阮芷菡一眼,心中想这孩子与她生母一样漂亮,是个不可多得的倾城美人。
“多谢父亲记挂!”阮芷菡连忙假装诚惶诚恐地回答,内心却在腹诽:废话,我从阮府离开的时候才六岁,现在都十七岁了!
阮芷菡唯唯诺诺的样子充满了小家子气,与阮湘筠的高雅美丽大相径庭。
阮致远心想这样的女孩怎么能入得了眼高于顶的睿王妃的眼?
文莲珺却在一旁笑着说:“姑娘刚从乡下回来,还是有些陌生的。不过住些时日,多与姐妹们亲近,慢慢地就熟识了!后天睿王妃要办桑花宴,我带着芷菡一起去。”
“我…不想……”
眼看着阮芷菡又露出那副怯弱的表情,阮致远烦躁地皱起了眉头:“先叫裁衣官来裁几身像样的衣裳,免得出去丢了阮府的脸!”
阮芷菡那副怯弱害怕的模样让阮致远非常嫌弃,让文莲珺非常满意。
她热络地拉住了阮芷菡的手,亲昵地说:“姑娘要学着胆子大些。京都可不比乡下了!什么事都是要讲规矩讲排场的!咱们也是大户人家,姑娘们可是要嫁有头有脸的人家的。”
阮湘筠在一旁正襟危坐,俨然一副高门淑女模样。
阮茗月倒是在一旁嗤嗤发笑,将对阮芷菡的鄙夷全部写在脸上。
“你们姊妹要和睦相处。”难得阮致远替阮芷菡说了一句话:“茗月可不要耍小聪明。”
他对么女总是多了几分纵容与疼爱。
闻言,阮茗月亲昵地搂住阮致远的胳膊,撒娇:“父亲怎么这样说?月儿可是非常敬重大姐姐的!”
阮致远用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阮茗月立刻娇笑着躲开了。
“就你是个机灵鬼!”
“小少爷来了!”
仆人通报之后,阮芷菡听说胞弟到了,心中难掩激动,眼眸亮了几分。
不一会儿,只见一个锦衣华服的小公子走了进来。
他的面目俊雅白净,五官与阮芷菡有十二分相似。
阮泽扬进来,先是恭恭敬敬地向阮致远行礼。然后便扑到文莲珺的怀里,俨然一副亲昵的母子和乐图。
阮芷菡有些尴尬地站在原地,阮泽扬正眼都没有看过她。
“娘亲!”他叫的极是亲昵与依赖。
“学堂里累不累?看我儿这几日都瘦了!”文莲珺故意看了阮芷菡一样,发现她气得浑身发抖,顿时格外得意!
看看你这血浓于水的胞弟,却是个认贼作母的主!
“来,泽扬,这是你大姐姐!她今天刚从乡下回来,快快见礼!”阮茗月的语气颇有些幸灾乐祸。
“大姐姐?”阮泽扬这才注意到屋子里还有一个人。
他抬头嫌弃地看了一眼衣着土气的阮芷菡,皱着眉头:“这是哪里来的乞丐?怎么还跑到大厅里来了?还不快快赶出去!”
他的话让阮湘筠与阮茗月大声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