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枫敛眉,默然不语。
薄嘉懿踱步走到窗前,推窗望去,刚好能望见蔷薇轩中的胜景。他的脑海中浮现出阮芷菡在蔷薇花架下挑选药材的身影,她时而抬头,瞭望日头,时而俯身,将药材抵在鼻下细嗅。
恰在这时,雪琪一身白衣,推窗遥望。她的相貌与芷菡有几分相似。薄嘉懿神情恍惚,猛然记起蔷薇轩中还住着一位假冒夫人。
因是阮芷菡失踪,自从回到平西王府,他还不曾去蔷薇轩中过夜。
“你再派人确定一下夫人的准确位置,等度过此次暗杀后,你随我立即快马加鞭赶往江南!”他沉声吩咐。
“属下遵旨!”长枫抱拳听令,转身掩门退下。
这一日,阮芷菡四人行到宜景。
宜景地处江南中地,因是吴江从宜景一穿而过,宜景人倚河而居,发展漕运,连接南北,互通有无。又因宜景景色怡人,四季繁花似锦,吸引大批文人墨客,此间出了不少水墨丹青高手。
阮芷菡四人一路行来,街道上人流如织,比肩继踵。街道两旁有不少卖水墨画的铺子,又有许多不知名的画师,坐在街口帮人画像,五文钱一张,相当便宜。
四人正在欣赏街头无名画家画像,忽然人流吵吵嚷嚷地向街道一个方向涌去。
这等凑热闹的好事苏沉央怎么会错过?他当即拉住一个路人,问:“大哥,你们这是赶着要去干嘛啊?”
“王太爷家的小姐要抛绣球招亲!这等好事谁不想去?”路人的目光在苏沉央身上浏览一遍,大概觉得他是一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立刻高声说:“快放开我!若是去晚了就没戏了!”
苏沉央连忙放开了他,那路人气哼哼地瞪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瞪我干嘛?”苏沉央一脸无辜。
眼见着赶着去接绣球的人越来越多,简直要将整条街道占满。苏沉央起了好奇心,对阮芷菡说:“咱们也去瞧瞧?”
阮芷菡算算日子,反正已经到了宜景,李封的亲戚明日才能乘船来到,今日无事,不如去看看热闹。她点点头,说:“走吧!”
四人随着人流走到一座精巧的阁楼前,看到阁楼被装饰得彩绣辉煌,挂着鲜艳的红绸,贴着鲜红的“喜”字。几个穿红着绿的美貌丫鬟端着茶盘站在楼上。
众人熙熙攘攘地挤在楼下,仰头目不转睛地盯着阁楼上正面的一扇竹门。
苏沉央向身旁人打听王太爷小姐家的来历。
说话的人一脸艳羡:“要说这王太爷啊,可是咱们宜景数一数二的大户。宜景吴江上一大半的漕运都是王家的,不能说富可敌国,也是富甲一方啊!据说王家的生意都做到大月国去了!”
听到“大月国”三个字,阮芷菡敏感地竖起了耳朵。
另外一个人抢着说:“不说王家家财万贯,听说王太爷膝下只有这一个女儿,偏生又生得貌美如花,若是今天能接到王小姐手里的绣球,真是三生有幸啊!”
“是啊!是啊!”
闻言,苏沉央转转眼珠,问:“若是这样说,那王小姐何须抛绣球招亲?王家的门槛不都要被媒婆踏破了?”
“就是因为求亲的太多,王老太爷难以决断,所以才安排王小姐抛绣球招亲!让小姐自己选择,看上谁就把绣球抛给谁!”
在几人说话的同时,一个美貌的小丫鬟手中拿着一面小锣,走到阁楼上,敲了敲,娇声说:“吉时已到!各位来宾,小姐马上就要出来,大家注意秩序,不要拥挤!首先,待我先把规则宣布一下!”
小丫鬟一本正经,几句话说得苏沉央弯腰笑场。
阮芷菡盯着阁楼上装饰的红灯笼,看到小丫鬟袅袅娜娜,话音流利。
阁楼上的小丫鬟将规则宣布完退下,在万众瞩目中,王小姐在八个貌美丫鬟的簇拥下走了出来。
果然,王小姐身量苗秀,袅袅婷婷,身穿一袭大红绣着牡丹的碧霞罗,面似芙蓉,眉如细柳,肌肤如雪,一头乌发挽成高高的美人髻,满头珠翠在阳光下耀出艳丽的光芒,鲜红的嘴唇微微上扬,好一个绝色美人。
王小姐雪白柔荑里牵着一个大红的五彩绣球,绣带上绣着游龙戏凤图案。
不过,王小姐一出场,就仿佛自有目标似地在人群中搜索,待看到苏沉央时,嘴角弯了弯。
众人被王小姐绝色的美貌震慑,纷纷大张着嘴说不出话来,半晌儿,才呐呐地说:“好美!好美!”
王太爷站在女儿身前,先是将女儿的贤良淑德赞扬了一番,紧接着又重复了一遍接绣球的规则。
阮芷菡细细端详王太爷的外貌,五短身材,肥头大耳,横看竖看都觉得他竟然能生出如此光彩照人的女儿,简直奇迹!
然而,在王太爷说话的同时,王小姐的目光一直落在苏沉央的身上。
阮芷菡皱眉,看王小姐目光炙热,完全没有寻常闺阁女子该有的羞涩,看向苏沉央的目光倒是像盯着一只猎物。
她的目光陷入若有所思,又看向喋喋不休的王太爷,随后拉拉苏沉央的衣袖,附耳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闻言,苏沉央眼眸一亮,抬头去看阁楼上的王小姐,恰好两人目光相汇。王小姐双颊一红,飞快地垂下头去。
激动人心的时刻终于到了,王小姐要抛绣球了!
只见她莲步上前,十指纤纤拢着彩绣辉煌的绣球,找准目标,向苏沉央的方向抛去。
苏沉央也不闪躲,故意伸出双臂,眼看着那绣球就要落在他的怀中。
王小姐眼眸喜悦,嘴角不由微微上挑。
然而,站在苏沉央的岚羽身体猛然一侧,那绣球就稳稳地落在了他的怀中。恰被岚羽抱个满怀。
王小姐哑然,神色露出意外。她侧头去看苏沉央,发现他好整以暇地抱臂,又时而亲昵地俯身与身旁的绝美女子说话。那女子也仰头,给她一个挑衅的目光。
王小姐心知被两人算计了,但是木已成舟,事成定局,根本不能更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