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祖父官至御史大夫,地位显赫,富贵荣华。听说又极是宠爱娘亲,理应爱屋及乌,怎么会送一个赤金的金锁给自己疼爱的外孙女?
阮芷菡心中疑惑,又不得其解,将金锁揣在自己怀里,笑对娇娘说:“只当外祖父给我送来的传家宝,以后送于自己的孩儿!也能留个念想。”
“姑娘所言极是!”娇娘是凤府的家生子,虽然随凤朝歌陪嫁来到阮府,但是对凤府依旧忠心耿耿。
在乡野小住几日,阮芷菡就带着众人返回京都。她临走时,询问葛筠夫妇的意见,是否愿意和她到京都去。
葛筠夫妇年轻,一听有机会去往京都闯荡,当即喜笑颜开,激动地跪下给阮芷菡磕头,表示愿意追随左右。
于是,众人依旧乘了来时薄嘉懿派来的官船。船行三日,又上了官道,很快便回到了京都。
一路甚是顺柞,不知是劫难历完,还是薄嘉懿官船的震慑。
回到京都,女眷乘了软轿,男子或驾车或骑马,很快就到达阮府。
阮芷菡正坐在轿里盘算从乡野带回的礼物该如何分配,忽听轿外一阵嘈杂,随后是李封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老爷!三小姐!二姨娘……”
闻言,阮芷菡内心一阵痉挛似的紧张,她猛然甩开轿帘,看到府外的情景时,震惊地跌坐在轿上。
入目是一片烧焦的残垣断壁,原本富丽堂皇的阮府付之一炬,到处都是火烧过后的呛人烟灰与零落房梁,断木横生,砖石零落。府门一扇大门被烧毁,只在一角上挂着一盏白色的灯笼,上面用刺目黑色写着一个大字“奠”。
冷风过境,那盏白色的灯笼在风中孤零零地摇摆。
而几口阴森森的棺材正停放在府门进入庭院的走廊内。
血液瞬间逆流,整个人的身体变得冰冷。阮芷菡觉得天旋地转。
“大小姐!”若眉看她脸色惨白如纸,即刻握住她的胳膊。
“是阮府的人回来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句,瞬间无数众人乌鸦鸦冲上来,凄厉地哭喊着、讨伐着:“你还我女儿的命来!”
“我那苦命的老头子啊!”
“我的孩子啊!”
……
这些,定然是府中被烧死下人的亲眷。他们哭喊着,如厉鬼索命,将阮芷菡带回来的轿马围了个水泄不通。
若不是薄嘉懿派来保护她的暗卫挡在轿外,凶神恶煞地瞪着众人,怕是阮芷菡早就被她们撕扯成了几块。
尽管长凤带领的暗卫如金刚罗汉,还是挡不住众人疯狂的袭击。
丧亲之痛打击着每一个人,让她们变得脆弱疯狂,拼了命的想外里闯,仿佛阮芷菡能给她们一个说法。
“泽扬!”想起胞弟,阮芷菡猛然像疯了似地往外闯,娇娘连忙哭叫着拦腰抱住她:“我的小姐啊!不要出去!他们会打死你的!”
然而,她却什么也听不进去,浑身冰冷发颤,想到娘亲的嘱托,胞弟是娘亲的念想,嘱咐她一定要好好照顾他。可是,现在他定然也被火烧死了!
想到这里,她猛然挣开娇娘与丫鬟们的手臂,“碰……”一声跳下轿去。
轿子太高,她身体羸弱,跳下去的瞬间摔倒在地上。
轿外疯狂的众人被长凤等人阻挡,眼看阮芷菡跳了下来,长凤担忧皱眉:“阮小姐快上去!”
“父亲!泽扬!”她泪眼迷蒙,大脑一片空白,冲开长凤与暗卫的安全包围圈,想向府内跑。
然而,被阻挡在外的众人如洪水泄闸,如野兽吞噬了她。
“还我儿的命!”
“我那苦命的老头子啊!”
“你们阮府的人都坏了心啊!”
……
阮芷菡被包围在内,众声讨伐,天旋地转,她的脑海中回想着阮致远的音容与泽扬的笑貌,甚至还有阮茗月略带狡黠的目光。
泪,流不出来,她怔愣着,觉得世界荒芜,无处栖身。
无数只手在撕扯她的身体,她被众人推搡着,拉拽着,身体本就摇晃不稳,一个趔趄,倒在地上。
她倒在地上,想到这么多人,一人一脚也可以将她踩死。惨白的面容上浮现一个单薄的苦笑:这样死了也了无牵挂。
然而,耳闻“唰唰……”剑声,几滴热血落在她的脸上,带来欲呕的血腥味道。
恍惚中,她看到薄嘉懿手执利剑。他面目严肃,如地狱修罗,将围困她的民众一一剑杀,随后翩然落于她的身侧。
“阿芷!”他恰好抱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看她脸色灰白,原本如琉璃般剔透的眼眸中没有一丝生色,身体冰冷。
他来了,阮芷菡恍恍惚惚地想着,她孤苦无措的心中仿佛有了停靠的港湾,她好累,高度紧张与恐惧的大脑终于放松了下来。
她下意识地明白,只要躲在他的身后,就是安全的。
“阿芷!”眼见着她头一歪,昏了过去。薄嘉懿紧紧地将她单薄的身体抱在怀里,此刻,她是那样娇小脆弱,如此亲昵地依偎着他。
如婴儿依恋着母亲。
他的心中也有些凄惶,抬头,看着阮府被付之一炬的惨境,抱紧了怀中娇小的人儿。
疯狂的人潮已经被他带来的官兵镇压,他怀抱着她站起来,放眼看去,虎目慑人。
“一人发一百两银子,若是以后还来纠缠阮小姐,格杀勿论!”他搁下凶恶的命令,抱着她翻身上马。
荀璎欲言又止:“王爷,还是将阮小姐放在轿上吧!”
薄嘉懿低头,看小人儿面目含泪紧紧攥着他的衣领,仿佛她是他唯一的依靠,他的心软软的融化开去,语调低沉:“不必了!慢些走,带她去春华别院。”
荀璎不再多言:“是!”
“你派重兵来阮府把守,不能让任何人靠近!如有差错,本王唯你是问!”他又撂下一句。
“属下遵命!”荀璎诧异地抬头。平西王很少用如此严肃的口气说话,看来阮府被烧毁的事也让他很是忧心。
感觉到她身体冰冷,薄嘉懿脱下身上的百璟外袍,严严实实地裹在阮芷菡的身上,动作温柔而怜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