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再说话,站定在原地,静静的看着秦尔卿,雨势越来越大,她和他的视线都已经变得模糊。
此时此刻的慕子仪,他的目光犹如寒星一般的寂寥,明明他曾经是那么温暖的人,可是这一刻,秦尔卿却无端的觉得慕子仪是如此的孤单和落寞。
那种孤寂,仿佛是从心底深处,骨髓中散发出来的。
秦尔卿的心里,忽然就空出了好大一块,冰凉和哀伤的情绪不断的在蔓延着。
“慕子仪……”秦尔卿喃喃的唤了一声,她刚刚到底是在说什么啊?
在慕子仪的面前,她竟然说出了那般伤人的话。
她和他虽非师生,却好似知己。
那个吻,倏然而至,破坏了她和他之间的关系,却夹杂着太多太多复杂隐晦的情感。
“桑桑……亦或者我该叫你尔卿……我此生做过唯一一件不耻的事情,便是瞒着你段锦华的事情。”慕子仪的目光清朗,可是却夹杂着浓烈的悲伤。
秦尔卿泪眼模糊的看着慕子仪,那一瞬,她好似望进了他的眼眸深处,她甚至读懂了他的失落悲伤,或许……还有带着一丝阴鸷意味的放弃……自伤……和绝望……
秦尔卿从来未曾想过,她会看见这样绝望的慕子仪。
他的眼眸漆黑如墨,好似满天的繁星沉入了深海中,波澜不惊。
“你不知道,我有多么的羡慕顾承珩。我羡慕他,即使失去一切,可你还在。而我得到一切,你终究不会属于我。是你的存在,让我觉得自己没有那么不堪和肮脏。是你让我懂得了,除了生命之外的其他的意义。你教会了我爱,可是多么可笑……而你却永远不会爱我……”
命运似在此刻,发出尖利的笑声,笑他是个卑微渺小的沙粒。
秦尔卿透露雨幕,泪眼模糊的看着他,双手早已经紧握成拳,指甲刺破了手掌心。
他站在雨幕中,清隽俊逸的脸庞上尽是雨水,望着她的眼神是那么的痛苦而又绝望……
在他的眼膜中,秦尔卿好似看见了满天的悲伤在流转。
“你一定很好奇……我不是慕家的二少爷么?可是……我在慕家,却是一个这样不堪而又肮脏的存在。他们没有人愿意承认我的身份,我就像是那下水道里的臭老鼠,活在暗无天日的地狱中。”慕子仪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眸中幽光浮动。
他的嘴角浮现出了一抹略带悲呛的笑容。
她怔怔的看着他,内心被他的那一席话给震撼着,狠狠的敲打着。
这个似寒白玉一般温润的男子,内心深处竟然藏着那些不为人道的过往。
冷雨淅淅,寒风浮动,这一霎那,秦尔卿竟觉得心好似彻骨的寒凉。
“跟我走吧,顾承珩不能给你的,我给你!他不能全心全意的对待你,我愿意把我的身心从此交付于你。尔卿,和我走吧!在我的眼里,你不再是夏桑。你就是秦尔卿……”倏然,慕子仪赫然抬头看着秦尔卿,他的眼神熠熠生辉,好似明珠在他的瞳孔中发出耀眼的光辉。
他扬起手,伸到她的面前,那白皙的指尖好似晶莹剔透的白玉,此刻正泛着柔和的光芒。
若是细看,他的手指都在微微的颤抖。
这一瞬,秦尔卿竟然害怕得不敢直视慕子仪的双眸。
恍惚间,顾承珩俊朗无涛的面孔愈发的清晰,他的眉眼,他的笑,他的杀伐决断!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你还能不能……原谅我……”
“我不会让你离开的,就是死,你也要死在我的身边。”
片刻,秦尔卿心中那纠结痛楚的感觉仍在,似火焰焚烧过全身,如此的痛不欲生。
许久许久过去,秦尔卿终究是朝慕子仪苦涩一笑,侧过身,眼眸望向了医院的方向,她的眼神那一瞬犹如漆黑的墨,浓重得让人觉得窒息。
“慕老师……谢谢你……可我不能。”秦尔卿低声一笑,哑声说道。
啪——
话落的那一瞬间,慕子仪的眼眸猛的垂下,那温柔的眼神瞬间碎成了渣。
慕老师……
慕老师……
在她的心中,他的存在,仅仅只能限于慕老师的这个位置吗?
可是他不愿。
秦尔卿有些恍惚的站起身,跌跌撞撞的朝另一个方向走去,她眼中的眸色是从未有过的苍凉。
那道消瘦的身影,在漫天的雨幕中,渐行渐远。
顾承珩……
秦尔卿没有回去靖湖湾别墅,也没有去秦家,于她而言,这世界上再也无她的容身之地。
可是,秦尔卿不知道,一个更大的阴谋即将向她袭来,那个时候的她,才是真正的跌入了无边地狱。
她,从此万劫不复。
秦尔卿不知何故,竟然重新回到了医院,她询问过医生,所幸顾承珩已经脱离危险了。
那一瞬间,她的心倏然放下了,可是又在下一刻,猛的揪起。
秦尔卿曾在重症监护室外远远的望过一眼,病房中,他安静的躺在床上,那张英俊的面孔没有一点血色,苍白如寒霜。
她躲在角落,身体贴着冰冷的墙壁,缓缓的蹲下身,狠狠的咬住自己的手臂,防止哭出声来。
顾承珩没事了……
在顾承珩昏迷的时间中,果不其然顾家的离婚协议书送到了秦家,她的手机都被秦家给打爆了。
CS全面撤资,龙腾集团在段锦华的示意下,全面打压秦氏。
秦氏本就是强弩之末,这样一来,顷刻之间就会毁灭。
段锦浓受秦夫人所托,在酒吧里找到了喝得烂醉如泥的秦尔卿。
秦尔卿并不知道他们达成了什么协议,此时此刻的她,已经没有心思在去想那么多的事情。
“卿卿!你还有心思在这里喝酒?你不知道外面已经快翻天了么?秦家为了找你,差点把整个G市都翻过来了!”段锦浓找到秦尔卿的时候,他那张俊美无邪的脸庞上尽是担忧和心疼。
他那狭长的桃花眼中,仿佛有凉雪浮动。
此刻是白天,所以酒吧里的人并不多,可以说根本就没有,而秦尔卿就是这一个异类。
“段锦浓……是你……秦家?呵呵……秦家关我什么事……”秦尔卿扔掉了手中的酒瓶,醉醺醺的抬起头看着段锦浓。
“就算秦家和你无关,那么秦夫人呢?你也不管她了么?”段锦浓的眸色渐深,欲言又止。
啪——
顷刻间,秦尔卿的神智立刻清醒了许多,秦夫人!
简三爷和秦夫人,她怎么能忘了呢?
秦尔卿沉默着,良久无言。
下一刻,秦尔卿的瞳孔猛的一缩,她伸手攥住段锦浓的衣领,说:“我要去见她。”
“秦尔卿,现在能救秦夫人的就只有你一个人了。”段锦浓看着秦尔卿的眼神愈发的复杂。
段锦华怎么会那么容易善罢甘休?
秦尔卿活下来了,那么,总会有一个人代替秦尔卿死去!
相较于顾承珩而言,秦家的那些人才是真正的恶魔,秦夫人已经很危险了。
彼时的秦尔卿根本就没有听出来段锦浓的话外之意,她只是一心想要找到秦夫人,了解到当年的真相。
秦家大宅,此刻已经鸡飞狗跳。
秦老爷拿着那份离婚协议书,瞳孔猛的放大,眼中闪烁着骇人的绿光,可怕至极。
秦老夫人也是一脸的惊恐,说:“怎么办?这可怎么办?CS要撤资,并且还要离婚。那不是把我们往死路上逼吗?”
秦老爷大怒,直接将离婚协议书扔在了秦夫人的脸上,厉声道:”我告诉你,你要是再不让秦尔卿滚回来,她若是解决不了秦氏这次的危机,你和她就给我一起滚出这里。这么多年,我为别人养女儿,已经仁至义尽了!“
秦夫人犹如一个雕塑一般,跪在地板上,垂眸不语。
只是,她那袖中的手指早已经紧握成拳。
为别人养女儿?
素来温婉的秦夫人此刻却是抬起头,直视着暴怒的秦老爷,秦夫人那黑眸中似有冰锋般的森冷浮动,令人畏惧。
“秦灏!你以为我还稀罕呆在你们这里么?”秦夫人的声音犹如寒冰一般刺骨。
轰!
“你这个贱人,你竟然敢给我儿子戴绿帽子!我早说秦尔卿不是我们秦家的种,你这个荡妇。”秦老夫人的瞳孔一缩,脸色一白,心中似有一股熊熊的大火焚烧着她的身躯。
秦老夫人怒不可遏,说罢,就朝秦夫人扑过去,势必要和秦夫人争个你死我活!
秦夫人哪里还是以前那个柔弱的模样?当即她一个冷冽的眼神杀过去,瞬间,秦老夫人也不由得止住了手。
秦老夫人从来没有看见过如此令人恐怖的秦夫人,就连秦老爷的眼中也有几分害怕。
他们见惯了逆来顺受的秦夫人,秦夫人反抗,他们的内心受到了强烈的打击。
“秦灏,你根本就不配做一个男人。为了家族企业,可以将自己的结发妻子送到别的男人的床上。所以,你活该要替那个人养二十年的孩子!秦尔卿不止是我心中的耻辱,有她的存在,你这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你觉得,凭什么这一切该我来承受?既然顾家要离婚,你以为我还怕什么?曾经的我苟延残喘,死守着这个秘密,无非是怕秦尔卿知道,怕顾家人知道,更加瞧不起她。可是现在一切都毁了,你觉得我还会怕吗?”秦夫人倏然站起身来,温婉的容颜笼罩着一层厚厚的冰霜,她的眼神犹如刀锋一般尖锐,甚至隐约夹杂着一股让人碎尸万段的意味!
秦夫人一步步的逼近秦老爷,犹如地狱里出来的罗刹,骇人至极。
秦老爷心中的痛处被秦夫人踩中,他整个人的脸色忽然变白,下一刻又变成了铁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