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芮出殡那天，天空阴霾一片，绵延的细雨下的人心里发堵。
陈森不知道用什么方法说服了吴芮父母，丁轩瘸着一条腿端着相框，脸上是不断滑落的眼泪，雨水跟泪水混在一起，分不太清……
我走在吴芮母亲身侧，瞧着她苍老满是褶皱的脸上泪流满面，咬着下唇，心底泛疼。
“暖暖，你跟阿姨说实话，吴芮到底是怎么死的？”吴芮的母亲扯着我的手臂，攥紧。
“阿姨……”我动动唇角，正准备开口，被陈森一把扯过一旁。
我回眼，怒瞪，“你做什么？”
“许安，你如果想让吴芮今天的葬礼顺顺利利的进行，最好别多话！”陈森低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陈森，你别太过分……”我将唇抿成一条直线。
“你也别太过分！”陈森拖着我的身子，拖到人群最后！
为吴芮送葬的人没有几个，除了我跟她父母，剩下的便是丁轩的那群兄弟，医院的同事我一个都没通知，生怕有人会多嘴，说出点什么‘惊涛骇浪’的事。
吴芮下葬的那刻，她父亲坚挺着背一动没动，母亲差点哭晕在墓地前。
我垂在身侧的手攥紧，斜眼看着陈森，“你说人这一辈子，会有报应吗？”
“会！”陈森双眼看着吴芮的墓碑，嘴角叼着的香烟被雨水淋湿。
人这一生真的会有报应，我们每个人都会为自己所犯的错而付出代价。
——吴芮的错，就是她爱错了人！
所有参加葬礼的人遣散后，丁轩被陈森招呼人抬走。
我撑着一把伞站在吴芮墓碑前，睥睨：吴芮，你这一生坦坦荡荡，临死却死的这般委屈狭隘。
雨水越下越大，我就那样站在雨里，任由地面的泥水没入小羊皮鞋里。
“你准备在这儿站到什么时候？”陈森从不远处冒着雨朝我走来，未撑伞，额前的刘海被雨水打湿贴在额前。
闻言，我身子动动，朝他看了一眼，回过头，不做应答。
陈森走到我身边，睨视，“差不多就行了，回去吧！”
“陈森，在你们眼里，我们这些平凡人的性命是不是挺不值钱的？如同蝼蚁，可以肆意捏圆搓扁……”我双眼凝视着吴芮的墓碑，目不斜视！
陈森蹙眉，“许安，凡事都得有个度，矫情也是……”
“呵呵，你的兄弟平白无故杀死一个人，在你眼里就是无所谓，我的姐妹，平白无故惨死，我追忆两句就是矫情……”我嘴角漾出一抹讥笑，扭头，看向陈森。
陈森上前一步，试图拉我手臂，被我侧身躲开。
“许安！”陈森声音低沉，神色难看。
“陈森，如果哪天我们的角色互换，我一定会不竭余力的替吴芮报复！”我温凉回应，撑着伞转身。
陈森快一步扯住我的手臂，“丁轩已经断了一条腿，你还想怎样？”
“我要的从来都不是他那条腿，我要的是他那条贱命……”我声音冷冷，从他手里抽出手来。
陈森握着我的手一僵，顿在原地，看着我离开。
陈森找的墓地的确是块好的风水地，据说单单吴芮那一寸小地方，就花了足足五十万。
五十万，于他们那种人而言不过就是点毛毛雨，但是于像我跟吴芮这种人而言，确实也是不小的一笔数目。
商鞅开车停在墓地下山的地方，见我下来，勾勾唇角，“下来了？没在上面天雷勾地火的来一下？”
我横他一眼，“滚蛋！”
商鞅伸手搭在我肩膀上，“是不是深觉我才是最爱你的那个人，然后不舍得做对不住的事？”
“丁轩跟你哥不是什么好玩意，你也扯淡！”我跨步向前，走到副驾驶前打开车门，俯身坐进去。
商鞅盯着我的背影笑笑，挠头，“我这么一个大好青年，怎么能把我形容成那种人！”
商鞅开车载我离开，后视镜里出现陈森的身影。
商鞅斜睨一眼，回身看我，“你瞧我哥，为了你都成落汤鸡了！”
我默不作声，放在腿上的手收紧，指甲陷阱腿里。
从吴芮墓地回来当晚，我开始发烧、感冒，整整三天。
商鞅寸步不离的守在我床边，给我喂汤药，给我喂流食，半睡半醒间，我察觉到他浅吻在我额头，小声说道：“你这是何必，明明知道抗衡不过，到头来，作践的还不是你自己……”
是啊！我明知道抗衡不过，何必执着！
可是换作谁，谁能心甘情愿的咽下这口气！
眼泪从眼角沁出，商鞅温热的指腹抹过我眼角，叹息！
我生病在第三天深夜我醒来，睁着眼在床上辗转难眠。
第二天，商鞅端着一碗米汤推门进来，见我倚坐在床头，先是一愣，随后调笑着走到床边坐下，把米汤搁置在床头柜上，“醒了？有没有一种重生的感觉？？”
“没有！”我回应，因为长期不开口的关系，声音沙哑。
“还在想吴芮那件事？”商鞅把我腰间的被子掀起，脱掉鞋子钻了进来。
我有些疲倦，顺势靠在商鞅肩头，“商鞅，我不想再做医生了！”
“为什么？”商鞅垂眼。
“我当初跟吴芮选择当医生的时候，励志许愿其实并不伟大，并不是所医护人员高喊的那些救死扶伤，而是保护自己生命里重要的人！
如今，我连她都没保护的了，还做什么医生……”我嗤笑，嘲讽。
商鞅沉默，良久之后才回应了句，“不想做就不做了，回头你看看想做什么，然后跟我说，我给你投资，你回头赚了钱再还给我……”
“那如果我赔了那？”我抬眼，看着商鞅，调笑。
“如果赔了……”商鞅盯着我，拉长声音，“那正好啊！回头以身相许，然后给我做媳妇……”
“老爷子能同意？”我弯起唇角。
“这都什么年代了，结个婚你同意、我同意就好了……”商鞅嘚瑟，嘴角扬起。
我攀上商鞅脖子伏在他胸口，开口，“商鞅，我想明天去辞职，累……”
商鞅被我的举动僵住，半晌后才回应，“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