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不及跟商鞅解释,拉着身穿睡衣的他,边往外走,边交代情况。
商鞅蹙眉听着我说完,坐到车上,转动方向盘,朝警局驶去。
仲夏的C市燥热的厉害,只要稍微动动,全身就都是黏糊糊的一片!
商鞅刚停好车,我就开门跑进警局。
警局的人因为陈森跟商鞅的缘故跟我也熟络些,看到我,忙打招呼,“姐,您怎么来了?”
“今天抓的吸du犯在哪儿?”我随手抓住身边的一个小警察,焦急的问。
“姐,您是许安?”小警察还算有眼力劲,直接道出了我的名字。
我点头如捣蒜,小警察带我走到一间审问室!
吴芮戴着手铐坐在一张方方正正的桌子前,神色淡漠,在看到我的时候,眼里闪过一抹不知所措,而后瞬间镇定下来,开口说了句,“你来了!”
我拉过身边的椅子坐下,一眼不瞬的看着她。
在来警局的路上,我内心七上八下,我想过见到她之后,要问出口的那些心中疑虑。
但是在真的见到她之后,我心绪忽然平静了下来!
将近一年未见,吴芮瘦骨嶙峋,眼窝深深凹陷,过分纤细的手上起着异常的褐斑!
“最近一年,过的好吗?”吴芮率先看着我开口,寻常的老朋友寒暄!
“还好,就那样,普普通通,寻寻常常,每天上班下班,三点一线,除了没有你在耳边碎念冷清些,其他都还好!”我垂眼,看着桌上摆放着的一杯白水,说到最后一句,眸底蕴起雾气!
“是吗?”吴芮闻言,扬起嘴角笑笑,“你打小就说嫌我鼓噪,现在我不在你身边,你应该感到高兴才对!”
“是啊!高兴的不得了,常常在半夜醒来,都会因为你的突然消失兴奋的睡不着,最后喜极而泣……”我说着言不由衷的话。
吴芮将头垂的极低,嘟囔的说了句,“许安,对不起!”
“对不起?呵呵,你不需要跟我说对不起,你多伟大啊!为了一个男人,亲情不要,友情不要,然后去厮混,去吸du,去浪迹天涯……”我冷笑,抿唇,心犹如被剜了一块!
吴芮把手从桌下伸上来,握住我的手。
炎热的夏天,她的手却冰凉刺骨!
“许安,我今天叫你来,是想求你一件事……”吴芮看着我,眼底充满乞求!
“什么事儿?”我虽痛心,但是听到她说有事需要帮忙,还是不由得问出口。
“许安,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有个三长两短……你能不能帮我照顾我父母?”吴芮说话的声音很低,如果不仔细听,都会怀疑她到底有没有开口。
“吴芮,你说什么?我没听清,你再重新说一遍!”我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笑意不达眼底,看起来有些荒凉!
“许安,我……我说……如果我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你帮我……”吴芮还没将话说完,就被我重重一个巴掌,掌掴在地!
吴芮唇角沁着血迹倒在地上。
我有些不忍,强忍心疼!
我这一巴掌是不轻,但是将她掌掴到地上,这个力度是万万没有的!
她如今倒在地上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她如今的身子虚弱的厉害!
商鞅推门而入,看着倒在地上的吴芮,看一眼去全身被气的哆嗦的我,紧走几步搀扶起吴芮。
“有话好好说,你这是做什么?人一辈子,谁还没误入歧途的时候,误入歧途不可怕,及时悔过改正就好了!”商鞅扶着吴芮坐下,走到我身边,按下我的肩膀。
直到坐下,我的身子依旧忍不住颤抖,“吴芮,你刚刚那个念头趁早打小,我还有我妈要养活,我没有多余的钱跟精力伺候你爸妈!”
吴芮抿唇笑笑,抬眼看着我,“许安,别说气话,我知道你一定会帮我的,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我爸妈,没有人比你对我更好!”
我咬着下唇,冷冽开口,“吴芮,你不必给我戴这种高帽子,我说不会帮就一定不会帮!”
“许安,我的身体我知道,我活不久了……”吴芮苦笑着看着我,不似说谎。
倚在一侧墙壁上的商鞅听到吴芮的话,也是一怔,动动唇角,“你被他们……”
商鞅没说完,吴芮朝商鞅点点头。
商鞅紧抿着唇,“是丁轩?”
吴芮眼里荒凉一片!
他们俩之间的对话,我一句都听不懂,唯一能听懂的,就是吴芮发生这种事,跟丁轩有关系!
在商鞅的劝说下,我冷静下情绪跟吴芮聊天。
我们俩聊了许久,从小时候一起念书的趣事,聊到参加工作后,在医院遇到的奇葩事件!
吴芮跟我说,如果再给她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她一定会好好生活,不去恋爱,不轻易相信男人!
她依偎在我肩头,说话的时候带着撒娇,
我伸手拂过她的长发,落手时,攥紧,掌心满是她掉落的头发!
“许安,如果有下辈子,你还会跟我做闺蜜吗?”吴芮半眯着眼,感觉她快要睡着。
“会啊!当然会……”我一手揽着她的肩膀,一手抹着自己脸颊滑落的眼泪!
我跟吴芮做了整整一晚上,起初,是她说我听,到最后,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弱,便是我说,她安静的听着!
晨曦。
阳光从狭小的窗外照射进来,我抿着唇,看着吴芮熟睡的脸,“睡吧,等你睡醒后,咱们回家!”
商鞅打开房门走进,走到我身边,招呼身后的人过来抬吴芮已经冷却的尸身。
我抱着吴芮不肯撒手,商鞅强行把我抱住,“许安,别这样,吴芮已经走了,昨天晚上他们打电话叫你来警局的时候,吴芮其实就已经不行了,只不过是她强撑着,她说想陪你再说会话……”
我在商鞅怀里挣扎,看着两个警察把吴芮的尸体抬走,我瞬时发了疯。
商鞅紧紧把我按下胸口,唇瓣贴在我耳畔,“许安,你别这样,暖暖,暖暖……”
商鞅不断的唤着我的乳名,安抚我失控的情绪!
吴芮不在了,永久的消失在了我世界里。
商鞅告诉我,其实吴芮被关到警局已经有差不多一周了,是她自己投案自首的!
到警局的时候,她就已经察觉到自己时日无多,然后她就一直强挺着!
直到昨晚,她实在忍不住了,才让警局的人拨通了我的电话。
吴芮让整个警局的人都陪她演一场戏,因为她不想让我知道,她已经命不久矣!
如果不是商鞅最后从旁人嘴里得知吴芮的情况,按照吴芮自己的打算,是准备在我离开后,自己一个人在阴暗的监狱里自生自灭。
“吴芮在你管辖范围之内呆了足足一周,你说你不知道,你觉得我信吗?”我坐在沙发上,神情呆滞!
“许安,如果我早知道吴芮在警局,就算她再求我,我也会把她的情况告诉你,因为我自私,我不舍得你这么难过……”商鞅坐在我对面的单人沙发上,脸上是说不出的颓唐!
“商鞅,你知道吗?其实我打小是个挺没出息的人,我跟霍志杰谈恋爱那会儿,都谈婚论嫁了,我怀孕被逼流产,又被赶出门外,我怯懦无处诉说,
那个时候,吴芮就跟个傻子一样,从家里抄了一把菜刀就去了霍志杰公司……”想到吴芮当初的举动,我忍不住笑出声,笑着笑着,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商鞅眉峰紧蹙,说了句,“吴芮是个好女人,只是可惜,她命不好!”
“吴芮怎么会命不好那?我们当初念书的时候她就名列前茅,后来到医院,她又比我提前评上职称,就是在爱情上,她跟我一样……”我说着,忽然默了声,倏地起身,走进厨房!
我在厨房翻箱倒柜,商鞅淡着脸跟在我身后走进厨房,“许安,你在找什么?”
我没理会商鞅,从橱柜里面找了一把顺手的水果刀,在空气中比划了两下,撞开商鞅,跑出门外。
商鞅跟在我身后狂奔,拿出手机拨通了陈森电话,“哥,丁轩跟你在一起吗?许安现在拿着一把刀出去了,我怀疑她是去找丁轩……”
商鞅跟在我身后边跑边喊,电话那头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我只听到最后商鞅说了句,“吴芮死了!”
是啊,吴芮死了!
再也活不过来!
她不会再陪我在茶余饭后闲话家常!
也不会陪我下班一起拼酒,抚慰我情商!
以后我失恋,再也不会有个人豁了命的护着我!
以后我在医院受了委屈,再也不会有个人第一时间就冲在我前面!
因为手拿水果刀的缘故,马路上没有一辆出租车为我停下,几个路旁的交警在看到我时,也纷纷向我投来狐疑的目光!
好在商鞅在我身后,不住的替我开辟绿色通道!
我一路跑到丁轩所在我的酒吧,跑了整整一个小时,汗流浃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