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叶籽进宫时无人知晓,她亦打算在夜深人静时悄然离开。
期间萧京墨一直没有再找过苏叶籽,苏叶籽也没有主动找他,甚至连道别的话都不打算与他说。
“主子。”玄书跪拜在苏叶籽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玄书?”苏叶籽抱紧自己的包裹,四处张望:“你打算作甚?你主子不在这里。”
苏叶籽以为萧京墨派玄书来阻拦自己出宫的。
“以后你就是我的主子了。”玄书虔诚说道:“槐花源中,你舍命救了属下,属下这条命是主子给的,此生愿意追随主子!”
“玄书,你不必如此。”苏叶籽叹息道:“你家主子也不必如此。”
若是没有萧京墨同意,玄书根本不可能站在此处。
他,又是何必?
“噗呲!”一声烛火轻响,刹那间深深宫道竟然烛火通明!
苏叶籽抬头看去,原本幽暗的宫道此刻密挂明亮的灯笼,蔓延甚远,直到宫道尽头也未穷尽。
“……”
苏叶籽顿住脚步,眼眶泛红,鼻尖也有些酸楚:他,来了?
一片沉寂,唯有烛火摇曳燃烧时发出轻微的声音。
苏叶籽僵硬着身子一直没有动作,也一直没有听到那个声音,久到以为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觉。
“叶儿,这万千红烛皆是为你点亮,你可会记得归路,可会归来?”他终于说话了。
清润的声音自苏叶籽身后传来,苏叶籽不用转身就已经知晓他的期待。
萧京墨就站在苏叶籽身后,等待着她的答案。
苏叶籽不曾转身,也不曾让他人知晓自己心头不舍,直到眼眶里的泪水滴落在地面上,微不可察。
“此去一别,归期……不定。”苏叶籽回道。
有些责任,一旦承下,必定要舍弃什么。
当心里装了苍生,能给爱人的,就会变得很少很少。
“叶儿,你不打算回到我身边了,对不对?”萧京墨手中紧紧握着一枚玉佩,正是苏叶籽先前送给宁馨的玉佩:“你不愿意见我,玉佩归还都要假借他人之手?”
宁馨回去以后欢喜掏出玉佩与玄棋欣赏,谁知玄棋见玉佩后大惊失色,立刻送还给了玉佩真正的主人,短短半日,玉佩最终回到了萧京墨手中。
苏叶籽依然未转身,她已经决定放下红尘恩怨,那便不能给萧京墨太多承诺:“物归原主罢了。你且好好护着你的万里河山,我自然会担起自己的责任。从此,相互安好,勿挂念。”
苏叶籽害怕自己会心软,头也不回地快步向前,走进万丈红烛之中。
“勿念……勿念……”
萧京墨站在原地看着那抹身影渐渐隐入红烛,直到再也不见。
即使辗转百世,这刻骨爱恋,怎能不念?
……
苏叶籽没有想到自己一出皇宫就遭遇暴雨,幸亏身上带的盘缠丰厚,不然只能一路乞讨到神霄派了。
“玄书,你还是回去吧,我是上山拜师学艺,又不是去享福,哪能带着保镖?”苏叶籽第二十次劝说玄书。
“保镖?主子说的是护卫吗?”玄书抱剑坚决道:“主子去哪里,我便去哪里!”
“我去茅房你也去?”苏叶籽笑道。
玄书听此一顿,难得红了耳根,何况他早已知晓苏叶籽就是苏家小姐,皇上的心上人,连忙解释道:“主子放心,小的一定会在茅房外保护你的安全!”
苏叶籽直觉萧京墨不会这般吩咐玄书,却故意问道:“萧京墨这般吩咐你的?”
玄书以为苏叶籽不想听见关于皇上的事情,急忙解释道:“主子,求你不要赶玄书走,是我主动向皇上请辞跟随你的,你若是执意不要属下,属下只有以死谢罪!”
说罢他就要拔剑自刎。
“行了行了!”苏叶籽没有想到玄书如此固执:“可你是男儿,我是女子,一路上不太方便。”
苏叶籽根本就是胡扯,以前她还和乞丐打过通铺,也曾与萧京墨单独出游,哪里有什么不方便,她就是不想带着玄书罢了。
这一路上说不定如何艰难,玄书一个普通人,如何抵抗那些妖魔?别到最后白白送了性命。
玄书怎会不知苏叶籽不想带着自己上路,再次拔剑:“主子若是觉得男子不方便,那属下自愿成为阉人,如此便不会尴尬了。”
“哎!等等!”苏叶籽连忙扔了自己手中的钱袋打掉玄书的剑:“做什么想不开?我说的不方便不是男女之别,而是前路未知,你跟着我,说不定会遭遇什么危险,说不定下一刻就丢了性命。你还年轻,还没谈过恋爱,你若是当我是主子,就拿着这些钱离开,找个无人认识的地方娶个娘子好好过一辈子!”
玄书感动地看着苏叶籽,如鲠在喉,原来主子这般为自己着想,从来暗卫的命就是主子的,主子的命令便是自己的命运,有哪个主人这般为下人着想。
他更加坚定了跟随苏叶籽的想法:“跟随主子,便是属下此生最大的心愿,即使为此丢了性命,亦不畏惧。”
苏叶籽抬头望了望屋顶,偏偏不去看玄书眼中的坚定,暂时妥协:“你愿意跟就跟着吧,我不会赶你走了,但是我也不会照顾你,以后你的吃穿用行都自己照料吧。”
玄书听闻苏叶籽不再赶自己离开,连忙双手奉上钱袋:“主子放心,玄书一定不会让主子忧心的。”
苏叶籽看了看并不干瘪的钱袋,看了看玄书这几日为了跟随自己颇为狼狈的模样,终究心软:“这些钱你收着吧,以后自力更生,我不会帮你的。”
“是!属下记住了。”玄书斩钉截铁地答应,只要苏叶籽不赶他走,他定然什么都会答应。
奈何玄书将自力更生想得太简单,又将苏叶籽想得太心软。
于是这一路,苏叶籽带够了盘缠,过得很舒坦:吃好的穿好的,用好的,连赶路都是坐的马车。
而玄书只能干粮裹腹,睡房梁,追着马车跑。
可是这个大傻子一点儿也不觉得难过,甚至开心得不得了,认为新主子定是在考验自己的耐力与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