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老爷子这句话的声音,一直回荡在顾以宸的脑海中,待顾以宸清醒过来,只见苏虞欢在楼下对着他招手,那满面的笑容是他这辈子想要保护留住的,故而他愿意答应容老爷子的条件,如果能够令他的宝贝虞欢快乐,那没什么不可以。
“以宸,吃饭了。”蹬蹬上楼,苏虞欢拉住了顾以宸的手晃来晃去,终于得到了他的回应。
“嗯,吃饭吧,陆叔和陆爷爷也来了吧?陆叔什么反应啊?”顾以宸摸了摸鼻子,心下忐忑的试探道,“陆叔不会恼了我吧?”
“顾首长,你的胆子被谁吃掉了?”苏虞欢轻挑眉梢,没有正面回答顾以宸,实际上就连她也不知道,便宜老爸会怎么跟顾家人谈论他们两个人的婚事。
这小东西,就那么希望他被未来的岳父收拾吗?
眉间划过无奈,顾以宸抿起唇角,陪着苏虞欢下了楼,步履一转,来到了偌大的餐厅——
老宅采用的是中国风的复古设计,此刻整间餐厅皆被暖黄色的光芒覆盖,柔和的光泽从清明上河图的吊灯中晕染倾洒,将在座的众人笼罩在内,一派言笑晏晏仿若画卷。
晦暗深邃的视线透过镂空的屏风,扫过了不动声色的陆叔,顾以宸定了定心,轻轻牵起苏虞欢的手绕过了洋溢着古味儿的屏风,来到了席间,在顾母特意给两人留下的位置坐定。
褐红色的复古圆桌,檀木雕刻的镂空圆凳,桌上精致的青花瓷盘,触感细腻圆润,诸多小细节上处处体现着顾家的文化底蕴。
坐定的那刻,顾以宸淡淡的扫了眼在座的长辈,丝毫不意外来人的齐全,视线扫过了与父亲从容谈笑的陆叔,他一边照料着苏虞欢,一边聚精会神听着二婶与楚娆父母的谈话。
“亲家,你瞧着咱们什么时候给衍城和娆娆办婚礼合适?”说话的人是顾衍城的母亲,在此之前她已跟楚娆的母亲沟通过,两个女人围绕着儿女谈论了一番,陌生感随着默契的言谈抵消,等到了吃饭的点儿,她心里再无芥蒂了,与楚母说话间,不由自主带了点热情。
楚母浅淡一笑,隐含戏谑的视线划过了脸红的女儿,沉吟片刻道:“娆娆现在怀孕了,不宜劳累,再者这肚子也忒大了点,就算去国外定制婚纱,恐怕也没法完全遮住了,干脆等生完孩子再办酒吧,反正证已经领了,在法律上已是合法的夫妻。”
这一通话,说的楚娆燥的不行,自家的母亲虽然没有怪她跟顾衍城生米煮成熟饭的意思,但事儿是她做的,无论别人说什么,她总得受着。
低下头,她不自在的抿了抿唇,藏在桌下的小手猛地落入了一双坚定温暖的大掌里,斜眸望去,竟是不动声色的顾衍城。
“办酒可以等生完孩子,但衍城都把人娶回来了,哪能不言不语的没动静,我看这样好了,十五天后,先办个简单的宴席。”顾家二婶微微蹙眉,最终拍桌决定了半个月后先办一场简单的宴席,总不能委屈了这么好的孩子。
一旁的顾家二叔闻言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来,亲家,咱们喝一杯。”
桌上的容老爷子和顾老爷子,瞧着两个女人言语间定下了顾衍城和楚娆的婚宴,不由无语的面面相觑,而一旁的陆建峰却仍是不动声色的不接话茬,尽管注意到了欲言又止的顾父和顾母,但他已然决定给顾以宸点颜色看看,这么快就拐走了他的宝贝闺女,当真是欠收拾。
顾以宸同样的不动声色,他心知陆叔这是要磨他的性子,谁让他出手迅猛的拐走了虞欢来着?
桌上的苏虞欢被顾以宸照料的很好,瞧着顾衍城和楚娆苦尽甘来,她也打心眼的为他们高兴,这对有情人终于得到了家人的祝福。
一顿丰盛的晚饭后,众人齐齐挪到了客厅——
偌大的客厅连着餐厅,装饰却与餐厅截然不同,甚至没完全走出餐厅的时候,就会发现周围的装饰风格正在悄然改变,如若说餐厅给人一种脉脉温情,那么客厅就给人一种端庄大气之感,视线所及之处,厚重的复古软垫铺就在木质沙发上,贵气的暗红色搭配着金香槟色的坐垫,分明有种低调的华丽感。
没等顾以宸和苏虞欢踏入客厅,就见神色不显的陆建峰迎着他们而来,“你们跟我来。”
绕过屏风,又回到空荡的餐厅,陆建峰稳稳地坐在一张太师椅上,抬头凝视着面容同样精致的小两口,微微挑起下巴,只见顾以宸上道的递过了香烟和打火机,他抽出一根香烟,就着顾以宸点燃的火儿深深一吸,旋即缓缓地吐露着烟圈,从容不迫,却气势逼人!
心知陆建峰打定了注意要磨磨顾以宸,苏虞欢自然不能阻止,否则让便宜老爸心里不痛快,那么更不痛快的人,一定是顾以宸。
陆建峰工作很忙,且身不由己,并不能像普通父亲那样或宠溺或严厉的对待女儿,但他给予苏虞欢的关怀却不会少于普通父亲,让曾经是个孤儿的苏虞欢尝到了被疼宠的滋味儿,故而在小事上她都会听取陆建峰的意见,真遇到大事也一定会找陆建峰商议,比如此刻——
这不是刁难,而是帮她把关,尽管心里清楚顾以宸的为人和品行,但要将女儿交付到别的男人手中时,当父亲的仍然不放心。
顾以宸也是明白这一点的,甚至很赞同陆建峰的做法,他想,以后他当了父亲,有了儿女,等儿女婚嫁时,也会这么Cao心。
平日公事公办的跟陆建峰说话相处,顾以宸从来没将陆建峰看做长辈,该提意见提意见,绝不会因为苏虞欢而弱了气势,去奉承客套。但眼下在这么私人的场合,恢复了长辈与小辈的关系,顾以宸哪儿还敢咄咄逼人,就连以往深邃晦暗的视线都变得温润,着实令一旁的苏虞欢心中好笑。
“陆叔,您想跟我谈什么?”
良久,深深吸了口气,顾以宸优雅慵懒的交叠起双腿,抬眸注视着看不出喜怒的陆建峰,先开了口,那一刻心下绷得紧紧,他一边儿思虑酝酿着稍后要说的话,一边儿观察着陆建峰的神色,而身边的苏虞欢似感觉到了他的紧张,竟当着陆建峰的面儿,握住了他的手。
陆建峰缓缓地抽完了一根烟,努力平复着复杂的心绪,半晌后掐灭了烟,方才凛然的挑眉,气势浑然道:“以宸,我很感谢你这几个月帮我照顾虞欢。”
这话一出,苏虞欢先是心悸了下,总觉得便宜老爸还有后话,她斜眸睨着顾以宸,见他不徐不缓地轻轻颔首,淡淡道:“陆叔客气。”
此刻的陆建峰安静地令人意外,看着气场和谐的顾以宸和苏虞欢,他温润的俊颜蓦地浮现了一抹生动专注,不由自主的想到了二十多年前的容楚,容楚的面容一直定在他的脑海中记忆里,她有一双纤细的手,无论抬起落下,都令人觉得赏心悦目,他还记得有次她泡茶给他,那端坐在桌案后的身姿优美至极,浸泡在缭绕的氤氲中,仍骄傲的像是征战归来的女强人。
他是个追求完美的固执男人,所以这么多年,仍然将容楚这个名字刻在心底,他希望有朝一日能找到容楚,宠她爱她如斯,让顾以宸耳濡目染的对待他们唯一的女儿,故而他对自己越发严苛,绝不让自己沾上任何的**新闻,也让躲在某个地方的她,看到他的出淤泥而不染。
一生一世一双人——
这句话,是陆建峰的追求。
沉吟片刻,陆建峰回过了神,温润蕴含深邃的眸写满玩味儿,缓缓望向顾以宸,声线凉薄道:“你一定很疑惑我想跟你说些什么,但今天我将这个发言的机会给你,你想想,你该跟我说什么?”
他该怎么跟陆叔说呢?
这个问题是顾以宸一直在考虑的,应付着越发从容的陆建峰,顾以宸只觉得自己周身的气势已被这两句冲散,原本放下的心又一次悬了起来,他所谓的胜券在握,实在拿不出手了。
本就打算在近期前往陆家跟陆老爷子和陆叔商谈这事儿,但顾老爷子突然的举措却打乱了顾以宸的计划,无奈之下,他只能顺势而为,对上打太极四两拨千斤的陆建峰,无论说什么漂亮话都会被堵,他唯有顺从本心了。
“陆叔,我的话并不多,只有一句,我要娶虞欢!”
虽言简意赅,可却充斥着掷地有声的气势和力度,犹如一道劲力,冲散了陆建峰的酝酿已久,他不着痕迹的微微蹙眉,忍不住在心里直骂顾以宸这小子狡猾,竟不接他抛出的话茬,只一言以蔽之的死咬着娶他宝贝闺女,着实可恶。
但是,他会用实际行动告诉顾以宸——姜还是老的辣!
“我的闺女要是这么好娶,那早不知有多少人排在陆家外面了!”陆建峰神色一凛,趁着顾以宸措手不及之际,略有些意味深长的反问道:“你们认识有一年吗?虽然咱们处在这个特殊的圈子,闪婚闪离这事儿多如牛毛,可我不希望我的闺女重蹈别人的覆辙,你对虞欢有多少了解?她时而任性娇气时而乖巧有礼,只是个没什么本事的小军医,也许不能给予你事业上的帮助,你还喜欢她想要娶她吗?”
陆建峰一连串的反问没为难住顾以宸,却让苏虞欢无语的撇了撇嘴角,心说这到底是不是亲爹啊,有说自家闺女任性娇气的亲爹吗?
吐槽了会,苏虞欢委屈的望向顾以宸,湿漉漉的凤眼里写满了六个大字——她有那么差吗?
顾以宸浅浅一笑,伸手抚弄着苏虞欢的头发,一边儿给她顺毛,一边儿整理思路,俊美精致的脸上仍是淡然坚定,似早已预料到陆建峰有此一问,待感受到苏虞欢恢复了心绪后,方才不徐不缓的回道:“陆叔,我不信你心中没有定论,否则不会任由我和虞欢这么在一起,而我也不愿让她没名没分的跟我在一起,生米煮成熟饭这种事毕竟不好听,我不容她因为我有一丝污点。”
“陷入爱情的十有八九是傻子。”陆建峰紧接着反驳。
一旁的苏虞欢不乐意的撅了撅嘴,故意娇气道:“爸,听你这么一说,我突然觉得,你肯定感同身受,哎,那你有什么不犯傻的法子?”
她这话一出,顿时冲淡了顾以宸和陆建峰之间的针锋相对。
陆建峰无奈挑眉,心说他还没把闺女嫁出去呢,怎么这没泼出去的水,也收不回来了?
思及此,他唇角微动,一句无药可救还未说出,就听顾以宸疏懒启声:“虞欢,陆叔要是有什么法子,也不会到处去找容姨的下落了,他们的爱情经得起时间的推敲,是我们学习的榜样。”
“说得好听,可是……如果有一天你没有改变,而虞欢她变了怎么办?”陆建峰瞥了瞥眉目间透着坚定的苏虞欢,心里已经猜测到了顾以宸的回答,但他还是想亲耳听顾以宸或苏虞欢说出答案,以推翻心下莫名的不安。
“陆叔,虞欢是您唯一的女儿,我想她有信心跟我一起走下去。”
顾以宸不着痕迹的恭维了陆建峰,旋即宠溺的望向苏虞欢,她和他都是一样的自信骄傲,失忆都没法阻止他们在一起,还有什么牛鬼蛇神能阻止他们,能颠覆老天让他们在一起的决心?
这时,苏虞欢不想多说什么,在她心里,情话再好听过了耳也就消弭于空气中了,她知道便宜老爸这是在侧面提醒顾以宸——
爱如水墨青花,何惧刹那芳华。
刹那的永恒毫无意义,能够执手并肩走来的少之又少,尤其是他们身处的这个圈子,伉俪情深不是做给外人看的。
苏虞欢自信坚定的模样落入了陆建峰的眼中,他顿觉这时的苏虞欢像极了当年无所畏惧的容楚,无缘由的,他的心渐渐软了,忍不住想,未来的十年二十年也许他还能陪伴着自家的闺女,三十年四十年后呢,能跟她相伴的人只有顾以宸,也只有顾以宸有这个资格,他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但是……
陆建峰抬眸淡淡的睨着顾以宸,“我知道你为了说服我,做了很多人的工作,就连固执的顾老爷子也被你说服了,我没有理由拒绝阻止你们,但我还是希望你们好好考虑,婚姻是关系到两个家庭的大事,以宸,不知道容老爷子有没有跟你谈过?你怎么回答他的?”
顾以宸毫不犹豫道:“我答应了。”
“你答应了什么?”苏虞欢疑惑的看向顾以宸,希望从他口中得到答案,但他却只是笑着摇了摇头,显然不想让她跟着担忧。
“好了,就说到这儿吧,至于你们的婚事,等我和以宸的父母谈好再说。”
说罢,陆建峰起身往客厅走去,无奈的苏虞欢拽着顾以宸跟随在后,还未完全踏入客厅,就听顾衍城为难道:“我和娆娆的婚宴定在大哥大嫂的前面,会不会有点不太好?”
“这……”顾家二婶蹙眉看向顾母,却见她无所谓的摆了摆手,“以宸和虞欢早已水到渠成,他们不会在意被衍城越过去的,你要是觉得心里不舒服,等他们大婚的时候,给他们小两口添点东西吧。”
这是正大光明的敲诈?
顾以宸好笑的摇了摇头,转而看向苏虞欢,温润深邃的眸子里写着询问,仿佛在说,这样好吗?
苏虞欢挑挑眉梢,轻轻颔首,毫无异议。
顾家二婶眼见这事儿得到了大家的同意和谅解,不由扬起了唇角,继续转身跟楚母谈论起婚礼的诸多事宜。
苏虞欢和顾以宸听了会,就越过了浑然不觉的众人往外走去,出了顾家的院子,迎着路灯走在平整的小路上,顾以宸酝酿了一会,沉吟道:“看来老二要弄个西式婚礼了。”
微微一顿,顾以宸心思一转,在苏虞欢毫无防备时开口问道:“虞欢,你想要个什么样的婚礼?无论什么样的,我都尽可能满足你,但度蜜月只能在国内了,我们的身份敏感,希望你能理解。”
“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也能步入婚姻的殿堂,上一辈子处在那样的条件下,能够入了顾大少的眼已是幸运,朝不保夕的,我又怎么可能奢望更多,许是我太知足了,所以老天愿意将你当成礼物给我,能继续活着真好,所以一开始我也没想过结婚这事,现在只求你我平安,其他的一切随你。”说到后面,苏虞欢语气一变,隐隐含了些许的戏谑。
“就这样一直走下去也好……”
感慨完,顾以宸早已想好该给苏虞欢一个怎样的婚礼了,那将是一场独一无二的盛筵。
“哟,大晚上的,你们俩真有闲情逸致,这是准备在军区大院打野战的节奏?”
一句戏谑徒然袭来,听着那熟悉的语气和声调,苏虞欢下意识抬起头,看清了隐在黑暗里独一份的将军楼,瞬时知道了此刻她身处何地,跟顾以宸相处的时间哪怕再多,也总是短暂,不知不觉他们就走到了容家的将军楼下,正好被容谦敛入了视线。
抬起头,顾以宸看向趴在栏杆上笑的戏谑的容谦,见更有闲情逸致的容少对着他们招了招手,“上来聊聊,顾以宸,我有事跟你谈。”
得,容少吩咐,不得不从。
顾以宸牵着苏虞欢进入容家大院,透过了大门的视频验证,正大光明的步入了这独一份的将军楼,容老爷子的品味出众,不喜附庸风雅,也不喜过于现代化的设备,故而整个容家还保持着二三十年前的样子,至少从表面看是这样的,但实际上容谦怎么可能忍受他爷爷那般古怪的品味呢,所以他的房间是个例外,不仅满是现代化设备,还装饰出两种风格,外间温和,里间霸气,当真物极必反。
两人上楼,容谦主动站在楼梯口迎接,瞧着他们仍旧恩爱携手,如沐Chun风般的眉宇间遽然划过了艳羡,小时候起他的父母就异常忙碌,很少会出现在他和容爵的面前,如今认回了虞欢,老爷子亲自电话通知,都没能让他可以称之为工作狂的父母回来,所以他早已学会了没有期待,而此刻,冰封的心,却是微微的动了下。
“虞欢,我房间里好吃的好玩的应有尽有,你先等会,我跟以宸谈完再跟你聊聊。”说这话,容谦将藏在房间里的好东西一股脑塞到了宝贝妹子的怀里,然后跟顾以宸走进了里间,没等苏虞欢动偷听的心思,只听砰然一声,厚重的大门遽然将她隔绝在外!
望着怀里女孩子喜欢吃的薯片牛肉干之类的零食,苏虞欢顿时哭笑不得,心里不由恶趣味的想,这容家现在除了她再没有第二个雌性了,容谦的房间里怎么会有这些东西,该不会是他喜欢的吧?
唔,她实在很难想象,容谦这么个大男人,抱着女孩子喜欢的零食吃喝的样子。
一想到那副崩坏的画面,苏虞欢再没有别的反应,只觉得惊悚!
良久无声,她没什么耐心的撇了撇唇角,将怀里的零食放在了容谦超大SIZE的床上,尔后像探宝一样往外走去,瞧见了唯一的阁楼后,想也没想的推开了门,只见昏暗的房间遽然亮起璀璨的光芒,一个与容谦面容无二,气质却大不相同的男人出现在眼前,望着那双冷淡却无情绪的眸子,她诧异到了然,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另一个表哥——容爵。
这双眼睛……
苏虞欢心下的惊异无以复加,大概是她的表情过于明显,又发出了倒吸一口冷气的声响,终于惊动了陷入思绪里的容爵,容爵下意识抬头望去,毫无焦距的眸子没有一点反应,视线的终点也不是苏虞欢所在的位置,半晌后他才冷淡的开口,声音里带了点疑惑:“谦?”
那双眼睛似笑非笑,似冷也非冷,总给她一种诡谲感,苏虞欢下意识屏住呼吸,很久才结结巴巴的唤道:“容爵表哥,我是虞欢。”
尽管看不见苏虞欢的模样,只能听见那道清脆悦耳的声音,容爵的表情亦变得无比奇怪,像等待了分别多年的爱人,又像看见了仇人,紧蹙的眉宇间满是复杂,不等苏虞欢反应,他便起身准确无误的扣住了苏虞欢的手腕,用了全部的劲力,将她推到了墙上——
砰的一声,肩胛骨撞上墙壁发出了闷闷的声响,苏虞欢疼的咬牙,反应过来后,就见容爵的俊颜在视线里无限放大……
苏虞欢不敢置信的瞪大了凤眼,因为双手被容爵紧紧地桎梏,故而下意识地屈膝顶撞向男人的腿间,而容爵仿佛早已预料到她的下一步动作,没等正中红心,便猛地顶住了她,让她的计谋无法得逞!
愉悦的轻哼自喉咙溢出,携着高深莫测的意味,想象着姑姑容楚的面容,他嗅着苏虞欢的气息跟她形成了一个极其暧昧的姿势,距离苏虞欢的唇瓣约有一截手指的距离时,微微一顿,尔后哑声问道:“听谦说,你跟容楚长的很像,几乎一模一样?”
容楚?
苏虞欢眸光一闪,略有些畏惧的盯着那双灰暗的眸子,不自在的抿了抿唇,“我母亲是你的小姑,你是我的表哥!”
言下之意的暗示,容爵岂会不懂,可他却是个比顾衍城还要肆意妄为的人。
出人意料的偌大阁楼被奢靡的灯光所笼罩,周围静悄悄地,只余彼此暧昧的呼吸,昂藏阴郁的身影覆着苏虞欢,在苏虞欢的话音落下后,那种阴郁几乎达到了顶点,逼近苏虞欢后,她心下刚刚升起的勇气再次被抽空,仿佛明白了什么似的,她笑的难看道:“表哥,我是苏虞欢!”
“闭嘴!”暴虐的容爵紧蹙眉头,低声吼了一句,旋即伸手抚上苏虞欢的脸颊,从眉毛开始缓缓抚摸,粗粝的手指沿着柳眉往下,轻轻地触碰了苏虞欢的眼睫,像要感受那纤细密集的睫毛的长度,他小心翼翼的用手指拨弄了下,最后才摸了摸苏虞欢狭长的凤眼,一边抚摸,一边核对。
这一刻,苏虞欢的心中蓦地产生了一种极为荒唐的情绪,但她很清楚,她打不过容爵,甚至没法挣开他的桎梏,只希望跟容谦谈话的顾以宸赶紧发现她的失踪,过来阁楼拯救她。
脸上的手仍旧在游移,从她的眼眸上滑落到挺翘的鼻梁上,最后顺着人中,定格在她的唇上,粗粝的摩挲质感格外的诡异,尤其知道这人的身份,她更是难受的想要反抗,不禁心想,若是她这时候张开嘴狠狠地咬下这根手指,能否趁机挣脱他赋予的枷锁呢?
想归想,借给苏虞欢十个胆子她也不敢,据她所知,真正的暗皇并不是容谦,而是眼前双目失明的容爵,细想暗皇的残暴行径,的确不是容谦这家伙做的出来的,所以跟容爵打交道,绝对不能逆着他,对付这种人就得顺毛捋,可现在她连捋毛的机会都没有!
苏虞欢憋屈的眨了眨眼,心下的祈祷终于生效,容爵感觉到苏虞欢的紧张,若无其事的收回了手指,慢慢地放开了苏虞欢,嘴里毒舌道:“长的倒是一模一样,性格差太多了。”
他说的是实话,容楚这个女人张扬到极致,而苏虞欢却太能隐忍,明明早已不耐,却不会反抗,或者说她不敢反抗,这样可不行,他们容家的人就得张扬!
“……”对于容爵的挑剔,苏虞欢实在忍无可忍,昂藏的身影转身的那刻,她猛地抬脚扫向对方的双腿,企图占据着优势撂倒他,然而岂料看不见的容爵听力更甚,在苏虞欢刚刚伸出脚的那刻,身形就瞬间一闪。
与此同时,毫无感情却隐含戏谑的声音响起,“太慢!”
“表哥,我是医生,帮你看看眼睛吧?”苏虞欢突然开口。
容爵身形一顿,背对着苏虞欢的俊颜蓦地被阴暗笼罩,望着窗户的方向,视线内一片漆黑,良久,他缓缓开口:“我不需要!”
这话说的斩钉截铁,若非容爵先前那一番试探性的举措,苏虞欢几乎以为他的眼睛早已痊愈,她摸了摸鼻子,好不容易脱离了桎梏,按说以她的性子应该躲得容爵远远地,但现在她又对容爵这个人感到了好奇,这个男人对她的母亲到底存在着何种执念?
她能感觉得到,容爵对容楚的感情并不是过分的那种,而是很正常的亲情,怪就怪在这儿了,容楚到底做了什么,才能让容爵对她虞欢不忘?
摇了摇头,苏虞欢无趣的转身,离开阁楼之际,只听容爵徒然开口问道:“你们很快就要去金三角附近驻守了吧?”
刚刚转过去的身形蓦地一顿,苏虞欢神色瞬间僵硬,仿佛明白了顾以宸跟外公和容谦谈了什么,一定是在谈及如何剿灭金三角毒枭,这么说来不等过年他们就得赶往金三角,那么很有可能正面对上一直视她为敌的颜枭,毕竟颜枭是掌控了金三角百分之八十毒品生意的人。
对于容爵怎么知道这事儿,苏虞欢丝毫不觉得奇怪,相反以他的身份不知道这事儿才怪异,想到此,她又心生了攀谈的兴趣,想从容爵的口中套出点话,尽管这很难。
“那表哥,你还知道什么不?”这语气,活脱脱的狗腿。
容爵轻轻勾起唇角,转身望着苏虞欢,轻挑眉梢:“知道也不告诉你!”
今天的他特别无聊,故而想好好逗弄下苏虞欢这只爱炸毛的猫儿,就像当年容楚逗他一样,那般的恶趣味被他学了个七八分,却还是学不到精髓。
“嘿嘿,表哥,你就随意说说呗,身为319野战侦察部队的一份子,我也得跟随前去的,你舍得看着我成为那帮子毒枭的俘虏吗?万一出了什么事儿,我还怎么寻找母亲的下落,你说是吧?”尽管明知容爵看不见,苏虞欢还是笑的一脸谄媚,配在别人脸上只会显得猥琐,可到了她这儿,却格外的古灵精怪,狡黠的就像只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