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毅说到做到，连走三次，却都被他截回，最远的一次，我已经飘出了河界。
失误啊失误，我很后悔把一个行动派男人错当了知心姐姐。
“你，只会给我添乱！”尽管知道我哥很不高兴，且在他严密监控下，我不得不暂时收敛，但我还是寻找一切条件制造第四次机会。
院门紧闭，月上柳梢，今晚的月亮好像特别圆，一道黑影从墙头翻入，如今，能在肖毅眼底顺利进出的，除了是高手中的高手就只剩龙容桑白！
“哈，你竟然还在！”听这个欠扁的声音，很明显，今夜的来客又是龙容桑白！他一身墨袍，与夜色溶为一体。“我还以为这次来，你已经跑路成功了！”
烈王自上次摆明了立场，随后不久便选择了退隐，不在过问朝堂之事，游山玩水去了。临走前他再三叮嘱龙容桑白一定要拿出责任，全心全意协助我哥，早日夺回龙容家业。虽然发过誓，可龙容桑白那小子却十分不坚定，本就与藿香有很多不能说的秘密，对待这个问题自然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我哥也知道指望不上他，只得放任，如此，我和他反而成了目前蛮夷最闲的两个当事人，每每无聊还能凑在一起，举杯对影，附庸风雅。
“我哥越看越紧了。”我也很无奈。
他从身后亮出一罐酒：“上次的桂花露醉不倒你，这次我换了个烈的！”
我摇摇头，“还是没有韩珏的消息？”
他不说话，径自倒酒，看来又是没戏。被我哥孤立到这个小院，韩珏的消息也再听不到，龙容桑白的嘴巴也很紧，估计是我哥授意，试探了几次都一无所获，。
真他妈郁闷，拿起其中一只酒盏，一饮而尽，我呛出了眼泪：“龙容桑白你今天来真的？以前不都兑水么？”
“以前是因为我爹退隐了，断了财路，得省着点花……”
“你也太小气了！堂堂世子还缺那点酒钱？”我瞪了他一眼，“不过也是，你社交广泛，平常还要给红颜知己们送东西应酬什么的……算了，反正是亲戚。我大度一点，不和你计较！”
“好了好了，这么罗嗦，咱今天不醉不归！”龙容桑白执起酒盏，三杯过后，面色如常，不耐烦地砸了小盏：“杯子太小，换碗换碗！”
“靠，发酒疯别跑别处去，天亮了还要老娘收拾残局！”
“谁说我发酒疯……你这个迟钝的女人，怪不得没有人娶你，没看出本世子很难过吗？昨日花依旧……今朝已，已……”
“停停停，不会是你的哪个好妹妹嫁人了吧？有必要这样？”
“答对了！”龙容桑白摇摇晃晃站起来，自己找出两只碗，在我的怒视中，依次加满：“反正一会你肯定也用得上！”
浑身一凛，我顿时清醒过来：“你是说……藿香和韩嫣……”
他痛苦地点头：“有情人终成眷属！”笑容扭曲，“但是他们是有情人，你是什么？我又是什么……”
胸口苦涩，想也没想，我抓起酒碗。一碗酒下肚，为什么答案没有出来，自己却更迷惑了？
“我就说你会用得到的，对吧。”龙容桑白给彼此倒满了酒，抬起一碗，虚空做了个干的动作。
两人同时亮出空碗，心照不宣地笑了。倒满，举起，再放下，再倒满……我和龙容桑白一言不发，各自沉浸于心事，佳酿糜糜，碗壁撞击，双手也落满了沉香，往事一幕幕浮现眼前，明明知道他放不下藿香，明明知道他任何时候都会维护藿香，明明知道他终有一日会娶藿香……可为什么我还是放不下？
明明他已经做了选择……而我……也做了选择！
再倒，酒罐已空，垂头丧气地歪在桌上，滚下落地，噼啪一声过后，满地碎片。
对面的龙容桑白已经语无伦次：“香儿和韩嫣……哈哈，我们两个失意人……正好凑一对……不对，你还有韩珏……”
在风口处静静坐了一会。我深吸一口气，对自己笑了笑，进屋拖出出从没散开的包袱。再抬眼，龙容桑白堵在门前，玩味的脸上一丝嘲弄，双目精得像贼。
“啊？你没醉？”
龙容桑白苦笑：“花酒喝多了，想醉也难了。”
他打量了下我的装束，“又想走？”
我尴尬地笑笑：“你不会是我哥派来监视我的吧？”
“曾经是！不过现在我改变主意了。”目送我翻过墙头，他突然跟了上来：“同是天下沦落人，要不，我帮帮你？”
说完径直脱了外裳扔给我，同时从怀中摸出一张面皮，接过一看，不就是眼前的小子？
依次穿戴好，我翻过墙头，“谢了，桑白！”
他愣了一秒，猛地抓起我的下摆，一脸不甘心，“你以后和韩珏双宿双飞，别忘了还有我这个苦命人！”
“好的，谢谢！”
肖毅今日没有留守，顶着龙容桑白那张脸，极其顺利，偏院槐树下果然栓了一匹马，我翻马挥鞭，最后望一眼别宫，“对不起哥哥，请原谅阿蛮的任性。”
龙容桑白说，水路边肖毅的人守得很严密，我想了想，决定先绕段山路。
雁回岭子规谷，和三年前几乎没有任何变化，冥冥中命运又把我推到了这里：
‘“如果发现走错了路，我仍旧会在路口等你，我们可以再重新来过……”
我笑了笑，勒紧了马缰，韩珏，等我。
一只流箭从我耳边擦过，我险险闪过，抬眼望，密林处，月光下白袍公子一脸阴寒，
“想不到一见面，你却是要去找他……”执弓的手有些抖。
面皮下我的表情一定很僵，“我也想不到你竟认出了我。”
他唇角动了动，却没有一丝笑意，“枉费我在别宫外守了这么多天，不过还好，今天总算堵住了你。”
想来也是，发生了这么多事，肖毅不可能会让他再和我见面。
“铁心，你就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他慢悠悠地策马过来，“蛮夷王葬礼那天，我本想……”
“不用说了。”我叹气：“听说你要和藿香成亲，先恭喜九殿下。”
马上的身影一顿，提了提缰绳，彼此就要擦肩而过：“韩嫣，既然你已经做出了选择，这也是我的选择。”兴许是酒意上涌，连我自己都惊讶此刻的平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