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归想也没想，立马反对。
我奇怪，为啥？你看，虽然一个人没死，但是还是有损伤的，马叔崴了脚，阿福折了胳膊，二黑屁股上被划了一刀，也不知道会不会留疤，对娶媳妇有没有影响……如果我哥真在这里，或许不必那么费事就解决了……
曹归打断我，因为我也怕你哥。
我说“啊？”
他目光有些躲闪，垂下眸子。
“我怕你哥一来，我就再见不到你了。”
为首的叛臣乱党一逃，那些混杂充数的乞丐也一哄而散。本来也是，哪怕天下翻几个天，他们也能四处为家，自由逍遥，真真投靠山寨反而憋屈了。
到底是江湖中人，走之前，首次出现的老乞丐再次拜会，一脸羞愧：
“大王，这次确实，确实……哎！”
我等他确实了半天，不见内容发展，虽然他们助纣为虐，我很生气，但人家一把年纪了，总不能为难了他，欺弱怕强，可不是我们劫富济贫的作风：“老人家，我知道你们的苦处，没事，谁没有糊涂的时候，呵呵，我小时候和我哥没饭吃，还不是装疯卖傻去骗吃骗喝，哈哈哈。”
老乞丐一愣，双目放光，欣慰道：“嘿嘿，没想到大家都是同道中人！”
去你个同道中人，老娘还不是给你下台阶！切，这明显一听就是编的嘛！
老乞丐已经完全没了任何负罪感，搓着手，依依不舍道：“嘿嘿，大王，这一走，不知下次相见要待何时……”
“没事，不是说后会无期吗？大家江湖上见！”我豪气道。
“嘿嘿，江湖上见。”他一边呢喃一边双目乱飘。
“那老人家，寨子事杂，我们就不送了，后会无期。”我拱手，“小六，送客！”
“请——”
老乞丐一步三回头，总算走了。
我瘫在椅上，三儿眼明手快，送来了杯水。
“三儿，你小子越来越机灵了。”
三儿挠头，还没变态，一阵撕心裂肺的喊声让我们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大王——”老乞丐从门外扑进来，扑通一声拜倒在地。
“啊，老人家，你怎么又回来了？”
“小六，你欺负人家了？”
小六冤枉：“哪有啊，老大，这老家伙不老实，刚出两步。趁我不备，就溜进来了！”
老乞丐也不反驳，我奇道：“老人家，那你怎么……”
“大王……这一走，兄弟们手头有些……”
话都到这里，我再不明白也说不过去了。
夏青牛跳起来：“老头，少得寸进尺！”
老乞丐故伎重演，一边磕头一边絮絮叨叨地开始回忆自己的前半生，过程中纠结波折程度自不必说。最后还是从我手里成功地顺走了一笔遣散费。
看着他心满意足离去的背影，我有些懊恼：“你们说，我是不是太好说话了？”
曹归摇着蒲扇：“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而且他不是拍着胸脯保证，到时候大王有事，叫唤一声，立即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所以大王你不吃亏。”
“切，这样的话你知道我听过多少遍吗？”
曹归止住扇，摇头。
我伸出十根手指头，“这是几？”
“十！”
翻了翻手，“这又是几？”
“二十！”
连续翻了好几次，手都酸了：“多少？”
曹归白了我一眼，“你晃得我眼都花了，我怎么知道。”
“这不就对了，这样的话，我听得连我都记不住次数了。所以，小子，人在江湖飘，凡事不必太较真！”
“阿蛮说的是。”夏青牛别有深意地看了曹归一眼：“还有有些人只能同富贵，不能共患难，你说对不对呀……曹公子？”
曹归扔下扇子，面色不悦：“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为叫花子们准备的接风饭最后变成了我们的狂欢宴。
寨子的空地终于完璧归赵，三儿把入侵者们的东西统统集合起来，架上几根砍倒的树干，立马升了一堆大火，烧得个干干净净。
火头正旺，生生让恬静的夜空多了几丝明媚。
酒是寨中妇女们酿的桂花酒，新鲜甘甜，而且还是纯天然无毒无副作用，肉是我哥上次从一个皇商手中打劫的金丝腊肉，听说只有达官贵人才吃得起，但实话，我觉得味道其实不怎么样。山果，饼子，毛豆……老胡头兴致很高，完全是搬空我的库存的架势。不过大家都高兴，再不济吃光了再向我哥要不就行了！
全山寨的人聚集一堂，围着篝火团团而坐。
嘹亮的歌声响起，豪迈大气，紧接着女人们也唱开一嗓子，宛转缠绵，手下们一个个争着给我敬酒。仰头喝了十几碗，我有些醉意。
突然听小六道：“咦，怎么不见曹公子？”
夏青牛玩得很疯，抢着和人拼酒，同时也替我挡了我不少酒，现在也开始有点醉醺醺：“嘿，管他呢，咱不醉不归！来，干……”
我夺下他的碗：“干什么干，再干你就要变成醉牛了！”
我回头找三儿，小六，真诡异，这些人一晃眼怎么就不见了？对面姑娘群中发出一阵笑声，小蚂蚱看得有点呆了。
“好小子你也开始春心荡漾了？“
“哪，哪有……”小蚂蚱眼神躲闪，看到软在地上的夏青牛，立马转换话题：“老大，我先送夏公子回去。”
一把抓住他的后领，“算了，还是我来吧。”我拍拍他的肩：“嘿嘿，小蚂蚱，好好努力，若是看中哪家姑娘，和老大我说，老大给你做主。”
火光中他的脸色更加窘迫，“哪有……”
这厮比曹归重多了！我拖着他的衣领，好不容易，才拖到石屋前十几丈处，生平第一次，我开始后悔把屋子盖得这么高。
油菜花地依旧绿油油一片，黑狗见有人靠近，开始忠于职守六亲不认地狂吠，精力旺盛，生活太好了！我决定等粮食不够就饿它几天，看还对主人这么嚣张。一道黑影从屋子里慢慢踱出。
“嗨，大家都庆祝，黑灯瞎火的你一个人躲这里干什么？”
“无聊！”
“哈哈，好，就你最有趣。傻站在那干嘛，还不过来帮忙！”
曹归走过来，嫌恶地瞅了眼躺在地上的夏青牛，扇了扇鼻子，“你喝酒了？”
“明知故问！”
他轻而易举就把醉成一瘫的夏青牛弄进屋子，根本用不着我出手，我闲得无聊：“今晚你不去喝酒，不会是害怕又像上次发疯吧？”
他无动于衷，根本就是懒得理我。
“你忘了你刚来的时候，晚上我们去房顶喝酒，你喝醉了，然后开始就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话。什么不让什么走，什么走也要绑着什么什么什么……”
曹归的脸有些泛红，坚定道：“你喝醉了！”
“哪有，上次你还说——”
“好了，大王，我饿了……”
“呃……去前面弄点吃的？”
“不要”他露出了可怜兮兮的招牌表情。
“你今天晚上没有喝酒？”
曹归狡黠一笑，“喝没喝，大王验一验不就知道了？”
“……”
一炷香过后，油菜地前也架起了一堆小篝火。曹归这家伙身手居然不错，迅速在附近逮了只胖胖的野兔，剥毛抽筋，那活计干得那个顺手！不一会儿，肥嘟嘟的野兔已经烧得金灿灿，亮晶晶地泛着油光，馋得我直流口水。
他倒是大方，撕了只兔腿塞给我。
我不客气，三两下进胃，几乎是狼吞虎咽。抬头就撞上曹归盈盈的笑脸。
“真好吃，想不到你小子还有这一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