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轻轻拂起了长长的窗帘。
摇摆起来的窗帘,就好像一个身姿微妙的少女,跳着性感迷人的舞蹈。
洛馨双手捧着一个墨绿古香的杯子,死死地发呆着,良久,才轻轻放下,长长呼了一口气,心里慌乱地想,梧彬怎么还没来?
她真的想不顾一切地赶去楚梧良的病房,只是……上午楚父的那一巴掌,实在令她胆战心惊,不敢随意妄为、轻举妄动。
她慢慢挪动着身子,走下了床,来到了床边,右手轻扯着窗帘,漫无目的地看着繁星点点的天际,月色,是那般的皎洁,水灵灵的,就好像是一面镜子一样。
镜子的里面,照着一张最美丽的脸,那就是嫦娥。
洛馨抿了一下嘴唇,双手慢慢地握成了拳头,她再也忍不住,快步走出了幽暗的走廊,然后在楚梧良的病房门口徘徊。
透过玻璃,她看到了楚母在楚梧彬的搀扶下站了起来,一步紧接一步地向门口走来……于是,她急忙跑到了别的病房门口,躲了起来。
呵,就好像耗子躲着猫一样。
为的,只是见那个男人一面,就是那个恨之入骨的男人……
门“砰”的一声打开了,楚母走了出来,渐走渐远。洛馨倒吸了一口凉气,好像小偷一样走了过去,当双手推开门走进去的时候,脚步却是那般的沉重。
后脚跟好像拖着好几个大铁球一样。
举步艰难。
“梧良,我来了……”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不由得带着几分委屈和酸楚,见面,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难了?
她走到了床头,坐在了椅子上,双手轻轻摸着他的脸,咬着嘴唇说,“你怎么这么贪睡,怎么还不醒来,你是不是想急死我,是不是想我良心不安?你这个坏蛋……大坏蛋,为什么就不能给我一天舒心的日子过……”
“楚梧良,你怎么这么坏?哼,你以为你不醒来,我就会担心吗?哈……哈……我好开心呀……我……呜呜呜……”声音越来越哽咽,眼泪再也强忍不住地掉了下来。
一滴一滴,落在了他的脸上。
就好像早晨的露珠吸附着树叶一样粘在他的皮肤上。
洛馨哭了片刻,才擦拭了一下雪白的脸,然后把头埋在他的怀里,听着他的心跳……一下两下三下……以前那强劲的脉搏,就好像海浪击打着石头一样,现在怎么这么微弱了?
仿若一盏孤灯,随时都有熄灭的可能。
洛馨想到了这里,嘴唇都已经咬破了,旧伤加新伤,没有割肉的疼痛,却剩下锥心麻木。她双手紧紧地搂着他,心里异常难受地呐喊,“楚梧良,你醒醒,你告诉我,你会没事的……你还没有听到我说我爱你呢?你怎么可以……”
泪,再度落下。
每掉下一滴,就好像刀子划过心间。
痛吗?
很痛。
酸吗?
很酸。
此时,门“哗”的一声推开了,走进来的是护士,她打量了洛馨一眼,安慰了几句,然后看着悬挂着液体,自言自语地嘀咕着,“这吊瓶怎么这么慢?”
本来,她是打算进来换一瓶的,可是,这瓶还有整整半瓶……疑惑不解!
“慢?怎么会这样?”她的声音虽小,但是,洛馨还是把她的话一字不漏地听了进去。
“你别担心,没事的……”护士安慰道,然后检查了一下输液管,没发现什么异常问题,便说了一句“真奇怪”,大步走出门外。
护士刚走不久,楚梧彬便走了进来。
他一见洛馨,便吐了一口气,低声说道,“原来你跑来了这里,我刚到了你的房间,没看见你,还以为你发生了什么事呢!”
“不好意思……我……”洛馨沉思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是的,是她心急火燎,等不及了,所以率先来这里守着这个男人了!
楚梧彬理解她的焦虑不安,若无其事地笑了笑,习惯性地插着裤袋,说,“没事,来了也好,我哥肯定特别开心。”
“梧彬,谢谢你!”
“嘿,还跟我客气什么?”楚梧彬不好意思地红着脸,只手摸了摸后脑勺,“我先出去了,在门外守着,我怕……”
怕楚父会来接班。
这,也是间接提醒洛馨不能待太久。
“好的,谢谢。”
洛馨说完,从他的身上收回了目光,然后注视着楚梧良,这个令她又爱又恨的男人,就好像如隔靴搔痒般焦心。
“楚梧良,你醒醒……我很爱很爱你……你知道吗?”原来,恨得反面是爱,是铭心刻骨的爱,她承认,她爱他了,爱得死去活来。
只是,左云飞呢?
那段感情只是天空中的泡沫吗?
虽然很美丽,却始终经不起时间的考验,慢慢破碎、幻灭……
她站了起来,好像小虾米一样弓在了半空,然后,柔软的双唇轻轻地触碰了一下他的下巴,眼泪,滴落在他好看的喉结上面。
性感的喉结,就好像一颗小李子一样。
魅惑,诱人。
洛馨呼了一口气,心里越来越没底,生怕他好像爸爸、云翔一样逝去,再也不能挽留。于是,越想越害怕,越害怕,“呜呜”的哭声就越大。
楚梧彬听到了里面的哭声,悠悠地长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摇着头,轻轻地推门进来,心里暗暗地感叹,难怪贾宝玉说女人是水做的,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苦笑了几句,走到了洛馨的身边,看着她哭得稀里啪啦的模样,内心不由得紧张起来,不知如何是好地安慰着,“你……没事吧?别哭了,再哭的话,我……我就不安排你来见我哥了。”
他语无伦次地威胁着,就好像是一只无计可施的小猫。
“对不起我……”洛馨也是悲由心生,情不自禁,她听了楚梧彬的话,急了,声音哽咽着,“我……”
连续“我”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最后,索性整个人趴在病床的身上,暗暗抹泪。
手一挥,几滴泪水好像汗水一样甩在了地上。
手还没有收回,好像打雷的呵斥声便传了进来,“是谁让你这种下等人进来的?”
是的,楚父破产跳楼了,她再也不是上流社会的千金名媛,自然而言被楚父归纳到下等人的那一边去……
只是,他又上等到哪里去?
还不是上流社会的下等人!
洛馨霍然站了起来,紧张兮兮地搓着衣襟,双目迷离地看了一眼沉睡的楚梧良,然后低着头,不敢正视那个怒气冲天的男人,楚父。
楚梧彬暗暗呼了一口气,然后抬了抬头,低声说,“爸,洛馨也只是好心,来看望哥……”
“你给我住嘴!这种女人,有什么资格和我们楚家扯上关系?”冰冷的语气,就好像刀子一样挑开了她心上的结痂。
她的唯一感觉,就是痛。
就好像被人拖到繁华的街上,扒光了所有的衣服……是的,很羞涩,很难堪,很不知所措……洛馨咬了咬嘴唇,良久,才支吾出了一句话,“伯父,对不起,打扰了,我先走了……”
说完,好像受了惊吓的小鸟一样,夺门而出。
高高的鞋跟踩着地板,“咚咚”作响,每一声、每一下,都宛若钢锯拉扯着心里一样,好酸、好痛、好难受……仿佛,再也透不过起来。
她和楚梧良,是注定今生有缘无分吗?
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此时此刻,只是想找一个地方躲起来,好好大哭一场而已。
眼泪,憋久了,就会好像酸酸的醋一样,在心底翻滚,侵占血液……
楚梧彬瞪了楚父一样,脸色白了起来,没好气地责备着,“爸,你太过分了!”
“你……”这个臭小子敢指责他?哼哼,太不知好歹了,肯定是这个该死的女人带坏的!楚父异常愤怒地盯着楚梧彬。
楚梧彬摇了摇头,最后大步地追了出来。
楚父本来想把楚梧彬给叫住,哼,何必去追那种低贱的女人呢?只是,话还没有说出口,楚梧彬早就不见了人影。
于是,楚父对许洛馨的痛恨就更深了一层。
要不是她,自己两个儿子又怎么会被她迷得浑浑沌沌?
想到了这里,他的拳头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怔怔地看着外面,好像掉了魂一样。良久,才回过了神,慢慢松开手,苍老地叹了一口气,大步走到了楚梧良的身边,正了正椅子,正想坐下,忽然记起刚才许洛馨坐在这张椅子上。
他的眉头轻轻皱了皱,就拿出了一条小手帕擦拭了一下,接着,心安理得地坐了下去,拿起了楚梧良的手,颇有感触地说,“小良,你会没事的,你一定会醒过来的……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你都是我的儿子,你永远都是我的儿子。”
话,说到至此,脑子不由得闪过了DNA报告的内容。
写满岁月的脸上,闪过了一抹沉痛。
他的内心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这不是真的,绝对不是真的,可是……事实就是事实,是残酷的,又怎么可能改变什么呢?
既然如此,那么小良是那个贱人和谁生的儿子?
许建宁?
一定是那只贱狗!
好一对狗男女!
那么,小良和许洛馨……哈哈,孽债呀!
他们怎么可以走在一起呢?
楚父想到了这里,眼里飘过了一缕邪恶的目光,然后,慢慢站了起来,走到了走廊。接着,掏出了手机,拔了一连串的号码,声音低沉地说,“帮我想办法在许洛馨的身上弄几根头发……”
说完,把电话挂掉。
他要检测的,楚梧良和许洛馨到底是不是兄妹!
这样,就可以推测,楚梧良是不是那个许建宁的儿子!
好可悲,白白帮人养了二十多年的便宜而已,至今才发现。只是,发现了又如何?他还不是不会说出去,不然,连一个挂名儿子都失去了……
于是,他往医生的办公室走去。
他要的,就是医生把嘴巴封住,保证这个消息不会泄露出去。
反正,楚梧良的双亲都死了,那么,这个秘密就天知地知他知便可……但,他忽略了一个人,楚荣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