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青城闻言笑道:“臣已明白皇上苦心。”又转向裴孤鸿,“日后如何,还在世子。”
裴孤鸿感觉自己就像是掉进了老虎洞,却偏偏还一句话都说不得。再说话,不论对错,都是自寻烦恼。
这晚,裴孤鸿带着前所未有的沮丧,回到宁王府,走进房里,不管不顾地仰面躺在床上。
刚梳洗过要歇下的卫昔晴见状,有些吃惊。
他们之间,那是连王妃都知道的,从无夫妻之实。他把她当摆设,她把他的身份当个说得过去的避风港。
仅此而已。
今日这是怎么了?
卫昔晴问道:“世子哪里不舒服么?方才王妃还问起世子为何还没回来,不是在酒楼与人起了争执吧?”语气淡淡的,她倒是想做出几分心急,却是如何也做不出,下意识觉得他有个什么事也是自讨苦吃。
“昔晴啊,”裴孤鸿还在床上直挺挺躺着,除了嘴动,哪儿都不动,“今夜你不妨就给我一刀吧。迟早,我是要死在你卫家人身上,你还不如尽早给我个了断。去吧,把我的匕首拿来。”
这都是说的什么混账话?卫昔晴啼笑皆非,思忖片刻,屈膝行礼,“世子累了,早些睡,妾身去厢房歇下。”
裴孤鸿立时躺不住了,坐起身来看着卫昔晴,“你怎么都不问问我原由?你就打算这样做我的结发妻?我以后是不是就要把你当个摆设不闻不问?”
卫昔晴似笑非笑,意味着的态度是随你怎样,我怎么都能接受。
裴孤鸿必须得承认,她这招以静制动着实厉害,只这片刻,已觉得无趣。
又能说什么呢?把今日事跟她说一遍,恐怕也只是惹得她自心底看低自己。
已经这样了,也只得接受现状了。再一想,卫玄默、季青城也不是爱讲是非的人,自己的事,他们应该不会让别人知道。眉间就此舒展开来,起身笑着向外走去,“你早些歇息,我回书房了。”
卫昔晴微微挑挑眉,顾自歇下不提。
这一夜的太夫人,去了杨柳畔。
进到厅堂后,便直挺挺跪倒,跪着等待季允鹤回来。
季允鹤回来之后,太夫人把在宫里卫昔昭说的话娓娓道来,之后说出自己的想法:“这不是妾身去请、去求的事情。昔昭不肯回来,如今又把话说得这么死,让太后都知晓了她的用意,说明已是铁了心与妾身做对。敢问老爷,她如何还能回来?”
季允鹤无动于衷,淡漠道:“昔昭回不来,太后不会让你如愿,我更是不会。这样没用的人,换了你,你会留着么?”
“国公爷,你又何必将妾身往绝路上赶呢?”太夫人险些就哭了。可是在这男子面前,哭也无用,甚至只会让他更加轻视。强忍了泪水,又道:“妾身实在没有法子了,国公爷如何处置,都无妨。”
季允鹤越是说着无情的话,语声竟越是温和,“那便回到最初,带着你的青坤,离开吧。”
太夫人不由身形晃了晃,瘫坐在地上,“离开?”她讽刺地看向季允鹤,“今时要我离开,早先你又何必要娶我进门?再没有比你更傻更蠢更冷血的人了!你活该!你活该难过一辈子!你活该与柳寒伊分开!因为你竟死活不放天子钟情的女子,因为你根本没资格得到任何一个女子钟情!你蠢,蠢啊!谁都不该离开,谁都没有错,错在你,该死的该走的是你啊!”
“不知你这些怨怼从何而来。”季允鹤很不理解地看着太夫人,只是他从来不是愿意说出心中计较的男子,因为眼前人,不值得。之后唤来小厮,“请她出去。十日期满后,再放她入内。”
太夫人离开的时候,满心茫然、怆然。
真要走投无路了吧?
短短期限内,她能想出什么法子,让卫昔昭愿意回来,哪怕住上几日?
她只是在为青坤打算,这算是贪念么?就算是贪念,就该受到这样的刁难、惩罚么?
还能寻到什么理由、什么机会?
不在一屋檐下,想想都觉得希望渺茫。
卫昔昭身边的人,是难寻差错的。
与卫昔昭敌对的人……安乐公主萧龙淇、驸马莫兆言,仇恨再深不过,只是如今不知下落。
萧龙洛算么?似是而非的人,还是不要去冒险了。
再有,就是陆家人、许家人。
陆家也好,许家也好,都在京城,与他们一起商量个对策,应该是不难。
只要把眼前这一关过了,怎么都好说。
而让她走到这般境地的人……季允鹤!太夫人回头望向杨柳畔,眼中闪过寒光,他不仁,就不要怪她不义。
太多年了,他过够了,她又何尝不是!
萧晨述利用京城一些关系,已开始查找丁兰心兄嫂在京城何处。只是京城地方不小,人口繁多,不是短期就能找到的。
丁兰心虽然比谁都心急,却是明白这一层道理的,言语中间从来是千恩万谢。
只是三两日的光景,裴孤鸿成了季青城的跟班这件事,被人们宣扬开来。卫昔昭起初还不信,直到萧晨述也点头说是,她才真切地笑了起来。
萧晨述这一日心绪不错,懒懒歪在红木透雕椅上,和卫昔昭讲述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世子真是太不走运了。”卫昔昭忍着笑,由衷地道。
“世子也真是脑子太不灵光。”萧晨述评价完毕,因为今日还有事,便没留下来教导卫昔昤,站起身罩上黑纱,“先回去了,明日再来看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