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渄报以冷笑,“就为你这句话,我即便不择手段,也要回到京城。”
“那不就食言了么?”萧龙洛笑容愉悦,“你离开京城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言辞正相反。”
“与小人食言,是明智之举,我也是到此时才认清这一点。”龙渄忽然起身,“太后召我去行宫,原本有些拿不定主意,见了你,听了你这番话,我这就前去!”之后大步流星出门。
萧龙洛有些懊恼地蹙了蹙眉,之后亦是快步离去,返回行宫。他总是不能揣测太后的心迹,总是看不清她老人家在想什么、想做什么。
扪心自问,他一向孝顺,从来不曾对太后有半分违逆。而如今,皇子之中只他一个被众人看好的,他以为太后会劝说皇帝,早早立他为储君。可让他气愤、失望的是,太后始终还在惦记着龙渄,如今更是有让龙渄回去与他争夺太子之位的意愿。
难道出身的世族真的比他这个孙儿还重要么?难道皇帝的喜欢对于选立太子来说是可有可无的么?萧龙洛自认算是冷漠无情之人,而如今很明显,太后比他更无情。
龙渄骑快马去了行宫。
萧龙洛一直紧跟在后面,等龙渄和太后说了一会儿的话,他才轻手轻脚到了门外,给门边服侍的宫女太监使了个噤声的眼色,侧耳聆听。
此时龙渄正在对太后说道:“孙儿想求皇祖母给两个恩典,如此,才能心无杂念地随您回京。”
“哦?是哪两个?”
太后问的,也是萧龙洛急于想知道的。
萧龙洛屏住气息,等待龙渄的回答。
里面的龙渄却似知道萧龙洛在外面偷听,语声倏然转低,让人无从听个分明。
萧龙洛又是急又是气,却偏偏做不得声。
太后沉默良久,才应道:“你重情重义,这也是好事,哀家答应你,回京后也会替你向皇帝讨下这两个恩典。”
龙渄朗声道:“多谢皇祖母!”
太后呵呵地笑,“你这声皇祖母,真正来之不易。”
萧龙洛心中甚是不安,没办法耐着性子继续偷听,缓步离开。想到萧龙淇,他去了她房里,落座后开门见山,将方才之事说了,之后又道:“龙渄与季青城颇有些交情,他今日不会是为自己求娶卫昔晽之后,顺便提了季青城与卫昔昭的婚事吧?”
萧龙淇脸色微变,强作镇定地道:“应该不会吧?这种事他怎么好张口呢?”
萧龙洛不屑冷笑,“今时的龙渄,与往日的六皇子,完全就是两个人,还有什么是他不好意思张嘴的?”
“若真如此,可就真不好办了。”萧龙淇举止柔雅地抚了抚额,“我们两个岂不是都要心愿落空?”
“父皇待我虽也不错,可终究还是更宠爱你,你是他视为瑰宝的人物,和他张口讨门婚事,总是容易得多。”萧龙洛语声恳切,“你就别想着用真心打动那个人了,让父皇直接赐婚不是更好?”
萧龙淇面色微红,赧然道:“这种事,怎么和父皇说得出呢?”
“不说也罢,你等着喝他与别人的喜酒吧,不要怪我没提醒你。”
萧龙淇见萧龙洛有要走的意思,目光微闪,笑问道:“你这么催促我,还不是为了你的亲事么?说起来我倒是想问问你,你对卫昔昭究竟有几分真心?因为当下形势要娶她,又占了继承?”
“这事说起来,连我自己都不清楚。”萧龙洛难得坦诚地笑起来,“是真的,真说不清。”
“其实这样也好,总比我这样要好,一股子执念又有何用?人家根本不领情。”萧龙淇伤心地低下头去。
“阴差阳错之事,你看开些。”
“我哪里比不上卫昔昭了?”萧龙淇眼中闪着泪光。
萧龙洛是真的想出言安慰,却不能用贬低卫昔昭来换得萧龙淇的欢欣,只是笑道:“美貌有才情的女子比比皆是,不是谁比谁好不好的事,是姻缘际遇所定,钻这种牛角尖又是何苦来呢?”
萧龙淇意味深长地凝了他一眼,“终归还是有几分真心吧,否则怎会连一字半句的贬低都舍不得?”
萧龙洛扯扯嘴角,只是笑。
两日后,卫玄默返回龙城。
卫昔昭发现父亲清瘦了几分、憔悴了几分,在告别之时强忍着没有让父亲看到的泪水,再也无法控制,滚落腮边。
卫玄默温和地笑着,布有薄茧的粗糙大手为女儿拭去泪水,“没事,此行虽有意外,却是有惊无险,不必难过。”
卫昔昭只希望在有生之年,不会再看到父亲出征。即便征战能够带回无上荣耀,她亦希望自私一次,看父亲一生安好。
最重要的,不过是亲人的平安喜乐。
许氏见到卫玄默,先是强颜欢笑,之后便忍不住落下了伤心地泪水,说了小产之事。
卫玄默细问了原由,得知出事时卫昔昭去了别院养病,一声“活该、自找”忍了又忍,才没有说出口。
而管家和冯喜同声禀报的却是卫昔昭出门路遇截杀之事,自然提起了大姨娘和卫昔昀双双不见踪迹的事。卫玄默思量半晌,很轻易就理清了前因后果,得出的结论依然是许氏自己惹祸上身……如果不放那两人走,又怎么会出接下来的这些事?
而使得许氏小产的人……卫玄默想,他猜测的应该是正确的。除了一个人,别人都没有那份心机,更不能做得滴水不漏。
回府当夜,季青城与卫玄默一起用饭,之后将书房给卫玄默让了出来,搬回了兰苑。第二日一早,卫玄默把三姨娘叫到书房,说了一会子话。之后开始着手暗中调查的,只有卫昔昭被劫杀之事。妾室与庶女不见了,传出去是家丑……外人谁会有闲情听这些府中是非,他们只在意看到的结果。所以,这件事还是要和许氏、卫昔昭保持一致的默契,不可声张,低调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