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照片在最后一张还扎着羊角辫的时候戛然而止，再也没了下文。
但是凌浩霖的细心让他很快找到了不一样的参照物。
几乎在很多张照片里面，特别是合照，都能看见几个模糊的大字踪影，前面几个字大概因为照片已经被腐蚀得厉害已经看不清楚，但是福利院三个字，凭形状都被凌浩霖猜了出来。
一个不好的念头在心底里悄悄浮起。
难道这个女孩子真是卿薇？
季氏家族当初也是显赫一时。
可二十多年前，季氏却在一夕之间消失，而季柔虽然和湛琛、杜衡天纠缠，但在他查阅以往的资料，却根本没有一份资料显示季柔怀孕。
难道说……卿薇根本不是季柔的孩子，很有可能是被季柔收养的！
有了这个想法，凌浩霖忍不住更加沉重。
很多时候当我们小看一个人的时候，说不定她实在比你强大的不只是一点点，而当你蔑视别人的痛苦，在你认为那是无病呻吟，事实最后又会让你知道，你人生所有痛苦加在一起，也不及被人的十分之一。
这便是事实，是人生当中不可否认的事实，他远远走过了，那股子残酷却永远留在了经受的人的心中。
卿薇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过自己的身世，杜仲谋没有提过，凌浩霖相信他卿薇根本也没有告诉他过，这么一想，心底便是满满的酸楚。
凉淡的眸子渐渐漾开冰凉夜色一般的悲哀，看着杜仲谋是种悲哀，卿薇更是。
命运很喜欢同幸福的人开玩笑，而他在这一刻算是彻底的明白过来。
杜仲谋比预计的时间要提早醒来，刚好卿薇经过门口，清冽的视线猛地滑过病房，刚好看见他深邃的眸子缓缓张开。
凌浩霖当然也看见了，眼底点点惊喜绽开，但见杜仲谋一睁开眼睛立刻便是定定然的望着窗外，也好奇的回过脑袋。
“薇儿！”他出声招呼她。
卿薇身子有点僵硬，但还是很快醒过神来，笑着点头：“早！”她不知道他一夜未眠，只看见他眼底黛青色的光圈，稍稍有点惊讶脸上露出的却是平淡到了极致的轻笑。
凌浩霖很快看出两个人的目光的都在对方身上，连忙起身，“你们聊聊吧，我去看看早上有没有什么吃的。”
卿薇点头。
这别墅一年多没有人来过怎么可能有吃的，但幸好手下的人周到，凌浩霖出门的刹那已经看见车子驶进了院子里面，从上面下来的男人恭敬的道：“刚刚出去买了一点早餐！”
凌浩霖眼眸低敛，眉色不辨喜怒，只是轻声问他：“没有被人发现吧？”
男人摇头，又道：“我们的人一直在监视着他们的动静，没有人到里面来，咱们的车也没有开出去，就放在分岔路口！”
凌浩霖点头，接过男人手里面的早餐，进厨房找了盘子放好，随后端了一只盘子进病房。
卿薇呆愣的站在床前，没有离杜仲谋太远，但也没有太近，两个人之间的空气都是冷冷的，看得凌浩霖站在门口都忍不住蹙眉。
“这是一点早餐，杜仲谋喝点牛奶就是了，其他的你多吃点！”凌浩霖这句话是对卿薇说的。
她瘦起来的速度很快，两只眼睛明显更深邃了一些，整个人都显得恹恹的，没什么精神。
卿薇笑笑点头，回头看着杜仲谋样子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蹙起了眉头。
凌浩霖明显感觉到两个人之间不甚愉快的空气，张了张嘴，杜仲谋已经抬眸，对他冷漠之极。
撇撇嘴，凌浩霖关门出去。
两个人的纠缠，还是留给人家两个人自己解决比较好，何况他还根本不可能插手进去。
房间里面空气静谧之极，卿薇一下一下晃动着手里面的牛奶，没有一点要喝下去的欲望，只是那般晃着，让人心慌。
杜仲谋寒着一双眸，一早就应该知道她不会当做不知道的吧，但是现在又能怎么说。
女人会在很多事情上拥有失望的情绪，男人也不差，甚至他们的自尊心更强烈，比女人还更难受也不说。
两个人相继无声，各自沉淀在自己的情绪里面半天也没有出声打破这如潮的沉默。
“薇儿……”最终还是杜仲谋出声，目光哀怜的望着卿薇，仿佛知道她马上就会离去，两个人中间，无不是悲哀得令人不能呼吸的空气。
“谢谢你！”
卿薇吃了一惊，抬眸诧异的望着杜仲谋，不知道他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给她说对不起。
心底不禁悲凉，发出了冷冷的笑声，凉淡的道：“你们都知道，但惟独都瞒着我，对吗？”
杜仲谋无话可说。
浆糊一样的空气搅都搅不动。
明明是清晨的模样，明明窗外还有不知道多少鸟儿一起共鸣，传来那一支支动听的大自然的歌曲。
这房子是用来给凌家度假用的，一开始刚修葺的时候卿薇高兴地不得了，那时候还小，这样的野外可以作很多在孤儿院不能做的事情的……
后来，谁都不知道会有这样的后来，房子刚完工，东西才搬了一部分在这边放好，凌家便出了那样的事情。
岁月无情，或者说人世无情，竟叫她连眼泪都没有流出来。
如果眼泪可以挽留那些生命，这一生中叫她时时刻刻流泪，又有什么为难的？
“那些照片，不是你看到的样子。”
最终，在长久的沉默过后，杜仲谋闷闷的说了一句话出来，悲哀的望着卿薇，她现在情绪很不好，他以为，自己说的这些都会被她自动屏蔽。
果不其然，被长发掩盖了的脸孔听见他的话渐渐展露出来，慢慢的，好笑的望着他。
他已经不是自己最开始遇见的那个男人，身上究竟还有多少事情都瞒着她，她不知道！
等笑意再也维持不下去了，卿薇才漠然的抿唇，悲凉的望着杜仲谋，喉咙艰涩的开口：“你告诉我，卿志豪的失踪，卿家之所以会落得现在家破人亡的境，跟你也没有关系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