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英非常顺利的达到了目的之后,晚饭时间表现的极为正常,既不唠叨也不作死,这让李轻轻甚至开始怀疑眼前的这个张英会不会是谁来假扮的,至于那个非人类已经被谁暗中给干掉了也说不定。
“小轻轻,你再这样看着我,我会以为你暗恋我,那样姓端木的会很不高兴啊!”发觉李轻轻的视线若有似无的往自己脸上瞟,端木羽的眼刀也跟着一起往自己身上飞,张英对着李轻轻儒雅一笑,继续犯贱。
“……原来还是本人啊……”李轻轻莫名有些惋惜的感叹了一声,继续吃饭。
客栈里的饭菜中规中矩,说不上好吃,也说不上难吃,就像是一般在外用餐的时候一样。
吃完了饭三个人根据张英得到的消息,一路从城南找到城北,累得个半死,月亮都从头顶滑了下去,还是没找到任何蛛丝马迹。
站在不知道哪户人家的墙根下面,张英恶狠狠的踹着墙,嘴里一连串的咒骂,“该死的!该死的!混账!”
那句混账,李轻轻不知道张英是在骂别人,还是在骂找不到人的自己。她和端木羽对视一眼,决定放任张英去发泄情绪,估计这一年来,张英也算是整个人都绷到极限了,再不发泄情绪,离崩溃就不远了。
“抱歉,让你们跟着我白跑一趟,走吧,回客栈。”自己在那心理阴暗似的踹了会儿墙,张英也有点缓过来了,脸上挂着有点难看的笑,对着李轻轻和端木羽说道。
“明天再继续找,我们要参加的拍卖会不是还有几天吗?这几天就先帮你找人。”端木羽看了看天色,对于回客栈的提议也是赞成,只是在用轻工踏上房檐之后,动作忽然顿住。
本来都打算跟着端木羽一块儿翻上房顶的李轻轻被端木羽古怪的神情给吓着,她可是很少看见端木羽便脸色的,“怎么了?”
端木羽一脸低下头对上李轻轻视线的时候,表情已经恢复正常,只是脸色还隐隐有点发青。高瘦颀长的身躯从房顶上一跃而下,落在李轻轻身旁,端木羽转而看向张英,对他问道:“你说过,老六找的那个人,有把活人养在瓮里的习惯,是吗?”
张英点点头,说道:“没错,这些消息,是我用小轻轻给我的那些药剩下的部分喂了几个从那男人府里逃出去的下人才知道的。”
“那么,”端木羽表情怪异的抬眼看着从旁边院墙里面伸出来的一截枯树枝,缓声说道:“你要找的那个人,应该就是住在这里。”
李轻轻随着端木羽的视线往上望,才发现了这院子的古怪,这阵子可是夏季,怎么会有干枯的树枝伸出墙外来?
除非是院子里有人用毒,这树枝被活活毒死了……用瓮养人,用毒的男人……李轻轻有些忐忑的看了一眼张英,心里有了个不太好的猜想,但是看着张英看似表面平静,可是却激动的眼波震颤,她实在是,没办法说出口。
算了,还不知道究竟是不是,也许真的就是个喜欢用毒又刚好喜欢用瓮养人的超级变态呢?!
还是等进去了看看具体情况再做定论吧!
因为忌惮这院落主人是善用毒之人的关系,进去之前,李轻轻将自己炼制的避毒丹药分给端木羽和张英他们两个人,每个人吞了一颗。
虽说比不上能避天下奇毒的避毒丹好用,可是一般情况下的毒药,大多都可以应付的了。
三个鬼鬼祟祟的人影从墙头翻了进去,李轻轻很不时候的想起端木羽曾经说什么都不肯翻墙,而是从后院进自己府邸事情。
看来,就算是端着架子的皇子,时间久了,也是会堕落的啊!
一边小心翼翼的带着他们俩两个人往里走着,李轻轻一边在心里暗自感叹道。
“按照我当时看到的地形,再往前走的那个院子,就是那个地方了。”端木羽在黑暗中,借着月光的照明给他们两个人指点路线,顾及着可能张英要找的人真的在这里,所以,并没有直白的说出“那个地方”是做什么的。
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可是有些话,真的说出来,就太残忍了。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院子的主人对于自己的用毒之术太过自负,还是不敢让别人发现他的那些肮脏勾当,李轻轻他们一路走进去,除了在外院遇到过为数可观的一批又一批护卫之后,进了内院,靠近“那个地方”之后,居然发现,根本就没有任何守卫在这里巡逻。
这种诡异的情况让李轻轻的心往下沉了沉,不敢让人在周围出现的原因,除了怕被发现,也有可能是怕活人的气息透进那个院子里……“有锁。”
等到三个人终于摸着黑潜到了那个院子的门前,李轻轻低头就见大门上有一块金属色泽的东西,小心的用木制碰触了一下,确定那是一个门锁,便低声回头对那两人说道。
“看看锁上有没有毒。”张英在身后小声问道。
李轻轻点了点头,随即意识到这么黑,他们俩恐怕谁都看不见她点头的动作,从腰带里抽出一个小锦囊,取出一点药粉末,往那门锁上撒了撒。
“哧啦!哧啦!”
随着一阵好像是在往烧红的铁板上浇油的声音想起,李轻轻闻到了一股子特定的某种毒药才会有的恶臭味道,这才放下了心,对身后的两个人说道:“避毒丹能防这种毒药,没事。”
张英一听没事儿,直接窜到最前面来,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一根铜片,抱着那门锁鼓捣了几下,就听到“咔嚓”一声,锁开了。
李轻轻惊奇的看着月光下面容模糊的张英,心里暗暗想着,这人当黑市老大之前是溜门撬锁的吧?而且绝对业务能手,不然怎么会这么熟练的?
等到了要推门的时候,李轻轻和端木羽都默默的向后退了一步,张英独自站在门前。
这是只属于张英的结果,也只有张英才有资格去推开那扇门。
“吱嘎——”
厚重的木板门发出扭曲的呻吟声,在暗夜里像是一声凄迷的呼救。
月光下,李轻轻站在张英身后,能看见在大概能有一百多平方米的院子里,每个一步远就放置了一只巨大的陶瓮。
黑色的陶瓮在银色月光的犀利之下,闪烁着邪恶的光泽,囚禁着人类肉体与灵魂的恶魔,就这样睁开森寒的眼,注视着这院落中不该来到的闯入者。
“张英,我有事要和你说。”一看到那些陶瓮,李轻轻就知道她的猜测已然成真,那么,在张英看到最坏的画面之前,她必须给他提前打预防针,最起码,不能看着他一会如果发现了什么,忽然被刺激成疯子。
“说。”这时候的张英,不管是那身流里流气吊儿郎当,还是儒雅气质书生气息,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李轻轻站在他身后,只觉得张英整个人都快融进那黑的深沉的月色之中,明明,这人是穿了一身白衣的,却能气息阴沉到这种地步。
这让李轻轻觉得心头突突的跳的过快,旁边的端木羽在黑暗中把手伸过来,握住她出了冷汗的右手,无声的给了她勇气,“这些陶瓮不是什么以瓮养人,而是以瓮养尸。”
听了李轻轻的话,张英脸上的一束肌肉猛然抽搐了一下,俊秀的面容因为内心的痛苦而扭曲着,可是却还自虐自残一般的对李轻轻说道:“什么意思?”
“严格来说,这瓮里的不是活人,他们都是在濒死之际被放入瓮中,然后被人以调配好的毒药,草药,轮流交替浸泡,最终成为听从主人命令的人体武器。”李轻轻沉默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和盘托出,“所以,瓮里的是无意识,无记忆的,只会听命行事的尸体,不是活人。”
这种东西,李轻轻在现代社会也只见到过一次,那是在苗疆深山里执行任务的时候发现的一个部落,那个部落把部落内部的叛徒和外界的闯入者,都做成了这种瓮尸,用来保护部落的安全。
“就算是变成了那样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我也要把人带回去,”张英的声音哑的好像声带都到了勉强发声的极限一般,“一定要带回去!”
毒药和草药的味道混合成奇怪的气味儿柔和进空气里,幸好李轻轻有提前给他们准备了避毒丹,不然的话,光是这毒药和草药混合的空气,对于没有防备的普通人来说就足以致命。
“吱嘎——”
张英动作利落的推开了李轻轻说可能存放重要瓮尸的房间门,就看见一张熟悉的脸,以陌生的方式,出现在自己面前。
说是熟悉,只能说是熟悉那个人的五官分布,包括那人闭眼的时候,安安静静的睡颜。
此刻,在一只和外面那些陶瓮颜色迥异的血红色陶瓮里,那个人就那样静静的的躺着,若不是那铁青的如同中毒的脸色,以及浮肿起来的五官,他很可能就会以为。
他找到她了,他找到完好无损的她了。
可是,事实却给了他结结实实的一剑,他的确找到她了,在她变成这样生不如死,犹如行尸走肉的时候。
“不能碰她,我给你的避毒丹,不能避她身上的毒。”李轻轻一进屋看到那个躺在陶瓮里的人,就猛然把头侧了过去。
直到听到张英要再度上千的脚步声,才霍然伸手抓住张英的胳膊,对他劝告着。
张英伸出手的动作僵硬在半空,脑子里只剩下一句话。
现在,连触碰她,都做不到了。
仅仅是触碰,都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