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子衿摇摇头，“我们还不能走，一航的父母还没来。要是我们走了，二老身边没有人，我怕他们会受不了。”
陈子昂叹了口气，“这倒也是，我真没想到陈一航会……生命真的太无常了。”
听出他话里的惆怅和感叹，顾子衿难过的别过脸去，心间的疼痛如同潮水一般，一浪高过一浪。
陈子昂说完后，也觉得似乎不该在顾子衿面前说这个，毕竟顾子衿已经够难受了。但话已出口，也收不回来了，他也只能在心里懊悔。
一时间，气氛顿时就沉默了下来。
又过了一会，陈家父母从向下赶了过来。
进门见到顾子衿和程旭时，陈母眼泪就下来了。
陈父也在看到儿子的尸身后，忍不住的老泪纵横。
陈家父母都是乡村中学的教师，一生过得不富裕却也算是舒心，却不想到了老了，要白发人送黑发人。
顾子衿和程旭一人一个安慰着，又过了好一会，陈一航的姑姑叔叔和舅舅等都赶了过来。
等到陈一航的亲人都到的差不多后，顾子衿和程旭也没离开，直到帮着陈家的人将陈一航送到了火葬场后，他们才在陈家亲友连连道谢后离开。
再离开前，两人又去看了一眼陈家父母，心中都像是坠了一大块石头一般。
陈一航还有个妹妹，人在外省，据说第二天才能赶回来。
儿子离开，女儿还未在身边，陈家二老的心情可想而知有多么悲痛。
顾子衿又没忍住掉了眼泪，程旭亦然。
全程跟着顾子衿和程旭的萧遇言和秦阳对视一眼，上前一人一个带着往外面走。
出了火葬场大门后，萧遇言和秦阳决定分开。
要是将两个都满心难过的人放在一起，那在相同的情绪感染下，两人谁也别想从悲痛中挣脱出来。
还是分头带走，好好回去安慰才是最好的。
秦阳带着程旭不知道去了哪，萧遇言想了想，往公司打了一个电话，就带着顾子衿回了家。
回去后，萧遇言将顾子衿带到了卧室里，“什么都别想，好好睡一觉再说。”
他半是强迫的将顾子衿放到了床上，将她的外套脱了，给她盖上了被子。
“我睡不着，我一闭眼睛，眼前就是一航安静躺在那里的模样。”顾子衿闭了一下眼睛后，又快速睁开道。
萧遇言叹了口气，坐在床边握住了她的手，“阿矜，陈一航之所以选择了这条路，是因为他知道已经没有好起来的希望了，才会想着提前结束痛苦。他不想以后痛苦难当，被病痛折磨的面目全非。他这是想要尽量让自己走时体面一些，这是他的懦弱之处，也是他的勇气之处。”
“如果我要是和他易地而处，我想我也会和他做出差不多的选择吧！能安排的已经尽力安排了，需要耗时长久的事情注定无法完成了，那么就不去想了。剩下的，就是无尽的痛苦，那么多活一段时间，让亲人和朋友一起陪着煎熬又有什么意义？还不如早些一了百了的好，在这点上，我认同他的做法。”
顾子衿脸上露出十分难过的神情，“可是太突然了，让我们一点准备都没有。”
萧遇言摇摇头，“生时让人有准备，是因为要积攒期待和欢喜的心情。若是死也要让人做准备，不管是对将死之人，还是对亲近的人，都是一种煎熬。这样的煎熬，会让人心力交瘁。陈一航这么痛快，他自己不用再忍受马上就要到来的极大痛苦，也免了身边的人如同钝刀子割肉一般的疼。”
“他这一手，虽然让你们都痛彻心扉，却也利落至极。他是个通透的人，也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我不想劝你别伤心，因为那没有意义。心中在意的人离开，又怎么能不伤心？但我希望你不要在难过中沉溺太久，那不是我想看到的，也不是陈一航想要看到的。”
顾子衿点点头，没再说话，而是闭上了眼睛。
萧遇言也没再说话，只是一直握着她的手给她温暖，让她安心，他会一直陪着她。
第二日，陈一航的灵堂被布置好，顾子衿和程旭早早就过去了。
萧遇言不放心，也跟过去了，然后不意外的看到了秦阳也一起来了。
两人见面时，对了下眼神，一起上前给陈一航上了一炷香，还鞠了一个躬。
死者为大，哪怕两人再傲气，礼数却是不差的。
对死者鞠躬，他们并不觉得为难。
还礼时，陈家父母太过悲痛，无法出来，还礼是由陈一航连夜赶回来的妹妹陈如烟还的。
当陈如烟抬头红肿着眼还礼时，一抬头看到是陌生的两个人，愣了一下却没开口，目光却在萧遇言身上多停留了一分，随即又低下了头。
萧遇言没有在意陈如烟的眼神，秦阳却带着深意看了一眼陈如烟。
因为陈一航年纪不大，又没有成过家，所以骨灰不能在家放太久，当天下午就被葬入了陈家在乡下的墓地中。
按照规矩，他得来年周年祭时才能立碑，所以他此时只能有一个黄土包。
顾子衿和程旭站在这座黄土包前，还是有些不真实感。
明明他们在不久之前，还在欢笑谈天。
现在却站在这里，看着陈一航化作一捧灰，被深深埋在了地下。
“一航，以后清明和你的周年祭我和旭旭都会来看你的，你一路走好。”顾子衿眼中含泪，对着陈一航的坟包深深弯下腰时同时说道。
程旭也点点头，和顾子衿一起弯腰时，一滴眼泪也从脸庞上滑落至脚下的黄土中，“一航你好走，我和子衿一定会来看你的。”
两人起身后，迎着呼呼的风声，对视一眼，都勉强笑了下。
他们希望陈一航要是真的还没走远，可以看到他们最后给他的笑容。
他们两个还好，陈家父母早已哭的不成了人形，被亲戚架着回到了车上。
所有人注意力都在二老身上，却没人注意到在坟边，还剩下陈如烟悲痛的跪在那里，久久起不来身。
顾子衿看的不忍，主动走了过去，弯下腰将她扶起来，“如烟，起来吧！你这样，你哥要是看到了，走着也是不安心的。他的选择，我们无力改变，那便尊重他，让他走的尽量安心一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