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被选为孟家大小姐的贴身侍婢,青梅无疑是聪明的。
尽管那间被烧毁的院落已经不复存在,尽管现在的孟宅已经变成了孟家庄,可是存在过的事情,就必定会留下痕迹。
比如,当初为什么会失火?而火势为什么会蔓延的那么快?
又比如,孟家守卫森严,那个独眼山贼是怎么进入孟家的?又为什么会恰好知道老爷和大小姐在秦曼舞的院子里?
再加上被秦曼舞故意藏起来的信,和那个早就消失无踪的守门小厮,所有的疑点在青梅的脑海中闪现,随着时间的流逝,越发深刻。
当然,青梅是找不到任何确凿证据的,尽管所有的蛛丝马迹都指向了当初的秦曼舞,可她仍然无法拿出铁证如山的东西,来证明这一切都是秦曼舞的策划。
她只能从孟清歌下手——只有孟清歌担负起振兴孟家的重任,才能从秦曼舞的手中夺回大权。
于是,孟清歌在青梅的帮助下,开始有意无意地接触孟家的账本,以孟家大小姐的身份给秦曼舞施压,并且时不时地拿去世的孟人杰说事。
孟家庄里所有的下人都是孟人杰一手栽培起来的,若是撇开这一年来秦曼舞对孟家的贡献不谈,他们对孟清歌显然要更有归属感,毕竟那才是根正苗红的孟家大小姐。
然后,一部分人开始倒戈,转投到孟清歌的阵营。
而秦曼舞是怎么想的呢?她只是觉得,不管现在孟清歌的身体里住的是谁的灵魂,那总归是自己的身体,顶了个孟家大小姐的名头。
相反,她自己现在不过是孟家养女的身份,若是对孟清歌打压太过,便会激起孟家众人的怒气,反而对孟家的发展不利。
存着这样一个念头,秦曼舞对孟清歌的行为十分放纵,而这放纵的结果,就是柳南音被策反。
幻境的画面里,正是青梅捧着那些信,与柳南音说话的场景——
“柳公子,我知道我现在说的一切都很匪夷所思,但请你相信我,与你诗词传情的人真的是我们家大小姐,而不是曼舞小姐!”青梅将那一盒子的信递给柳南音,然后再次开口,“你看了这些信,就会知道了。”
柳南音打开盒子,从里面随意拿出一封信,仔细看去。
他发现信上的笔迹跟他的一样,可是内容却又不尽相同。他以为佩戴铃铛的姑娘是秦曼舞,所以他从第二封信开始,在信上都会写上曼舞的名字,可是这封信上并没有。
紧接着,他又拆开了几封,发现都是同样的问题:凡是会泄露秦曼舞身份的字眼都被抹去,改头换面地让人以为,这些信原本就是写给孟清歌的。
“柳公子,我是大小姐的贴身婢女,关于她的事情,事无巨细我都清楚。她七岁那年收到过一串铃铛,从此以后便一直戴在身上,从不离身。”青梅继续说道,“后来曼舞小姐不小心把那串铃铛弄丢进镜水湖里,大小姐二话不说便跳下去打捞,一点儿也不顾自己不会游水。”
“等等。”柳南音听出了不对劲,“铃铛掉进镜水湖,下去打捞的人不是曼舞吗?”
“铃铛是她弄掉下去的,当然要她打捞!”青梅说道,“小姐不会水,却还是跳了下去,后来被曼舞小姐拉了上来,便回房间换衣服了。再说了,你可曾看到过曼舞小姐拿出那串铃铛?”
自然是没有的。
柳南音回想起这几年的事情,他每个月写信,都会寄一种铃铛送给秦曼舞,秦曼舞留下了铃铛,却把信改头换面之后给了孟清歌,让孟清歌与他通信,却冠上秦曼舞的名义。
可他的的确确没有在秦曼舞的身上,见到最初他送出去的那串铃铛,就连之前两人约在月老庙见面,秦曼舞手中拿的也是他后来送的。
就这样,柳南音已经不知不觉地被青梅说动,心中埋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
也正是从这天起,柳南音在孟家庄的下人中,打听孟清歌和秦曼舞过去的事情,而他得到的结果是——孟家大小姐孟清歌才貌双全,学识过人,精通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而且还会看账本做生意;相反,秦曼舞却对读书识字不感兴趣,性子跳脱,静不下心来。
对两人有了一定的了解之后,柳南音已经相信青梅的话了。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妻子与他理想中的那个姑娘十分契合,只看到了枕边人披着秦曼舞的躯壳,他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
于是,在孟清歌的撺掇下,他在秦曼舞的膳食里下了毒。
毒是青梅从外面托人买的,据说是一种慢性毒药,能让人长年累月地睡不着觉,最终精力衰竭而亡。
这天,秦曼舞刚从外面巡视了铺子回来,如往常一样,柳南音亲自端了饭菜过来,与她共进晚餐。
秦曼舞对柳南音是丝毫不设防的,更何况当她还是孟清歌的时候,便已经对柳南音情根深种,所以她毫不犹豫地吃下了那些有毒的饭菜。
“按照青梅的估算,秦曼舞服下这些毒药之后,最起码要一年半载才会死亡,而那个时候,正好可以对外宣称,说秦曼舞是因为打理孟家的生意,压力太大而精力衰竭。”陆雁回看着画面中,秦曼舞服毒的场景,便开口说道,“可是青梅没有想到,秦曼舞体内的魂魄根本不是她的,肉身与魂魄不匹配,本就容易虚耗肉身的精气,这毒药服下去,短短三天,便让秦曼舞倒下了。”
“是啊,没有想到会那么快,快的不可思议,清歌虽然从曼舞手中拿到了权利,却还没能完全收服,又因为失去了记忆,所以很快就出了乱子。”柳南音也跟着说道,“每次出乱子,清歌总还是习惯性地依赖曼舞,直到曼舞的身体越来越弱……”
弱到不得不四处求医,看看能不能再多拖延一阵子,毕竟孟家再也不能经历孟人杰去世时的打击了。如果没有秦曼舞顶着,凭着现在孟清歌的能力,根本不足以支撑孟家。
可孟清歌偏偏不服输,为了证明自己比秦曼舞能耐,便私自替孟家染坊接了许多订单,甚至不顾染坊的实情,也不顾中秋节还要上贡的事情。
如此一来,便有了秦曼舞在客栈向顾西楼求情的那一幕,她为了孟家,什么都能豁得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