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宜国军队攻打襄城开始,战争就变得困难起来。
或许是桑秋宁知道,复活欧敬怀的计划无望,而且手中又失去了陆雁回这个可控的筹码,所以再也没有了那些投机取巧的心思。
她跟桑擎禀明了所有的情况,桑擎即刻调派军队,支援襄城。
两军就在襄城这个地方,陷入了焦灼的状态,直到顾西楼处理好陆雁回的身后事,赶到了旭阳城。
这天下只有欧敬怀一个军事天才,从无败绩,可欧敬怀毕竟已经死去了十五年,十五年的时间,足够一个人出生、成长。
即便当年是个小小的婴儿,如今也已经能够独当一面,更何况顾西楼十五年前便已经开始有计划的学习排兵布阵,学习兵法谋略。
他在顾绍陵的教导下长大,对宜国、碧国之间的历史非常熟悉,他不愿有朝一日战火点燃,宜国只能像从前一样,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
所以,在很早之前,顾西楼就已经做好了交战的准备。
宜国并不好战,但一旦开战,也必须有足够一战的能力,而他身为宜国太子,更是宜国将士的精神支柱,是他们勇往直前的领袖。
随着顾西楼的到来,战事不再僵持不下,出奇谋,用巧计,不过短短七日,便使襄城城破,宜国军队再进一步。
襄城城破的那一日,正好是农历年。
气温寒冷,再加上连日征战,将士们也有些疲乏了,于是顾西楼吩咐下去,以襄城为据点,原地修整,先好好过个年。
他不怕碧国卷土重来,毕竟碧国的伤亡比宜国要严重的多。
曾经的碧国,是绝对的强国,比宜国不知道强多少倍,但这十五年来,桑擎和桑秋宁致力于钻研一些歪门邪道的事情,满心以为复活欧敬怀就能达成目的,忽略了基本的军事训练,以至于军队的战斗力并不算很强。
碧国需要一个喘息的机会,所以当顾西楼没有再继续强攻的时候,他们是松了一口气的。
两国似乎心照不宣地选择了暂时休战,而顾西楼却是趁着这个机会,又去了幻舞山谷,陪着陆雁回过了年,又回到了战场。
年过了,军队也修整完毕,在正月十五过后,顾西楼领兵,再一次对碧国发起了攻击。
与此同时,南方由张岩等几个将军率领的军队,也开始西进,对碧国的东南方边境发动攻击,让碧国开始了两线作战。
战争,从来都是一个痛苦而漫长的过程,从这一天起,中原大地,宜碧两国,开始了长达三年的战争。
都说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而现在,很显然就到了一个分久必合的程度。
所有的一切,不过是顺应历史的规则,进行重演罢了。
三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顾西楼亲自领兵,宜国商人捐钱捐粮鼎力支持。
尤其是昔日受过陆雁回帮助的程家和孟家,程锦风甚至调动了自己在漠北培养的势力,对碧国进行经济制约。
碧国需要从漠北买战马,可以,钱多收三倍,给的马匹却是最矮最小战斗力最差的;与之相反,大量的好马却被送到了宜国战场。
孟清歌以孟家掌权人的身份,联系昔日孟庄主的江湖旧友,与肖铭、风千离鼎力合作。
宜国有国内百姓和商人的鼎力支持,而碧国却因为桑擎的残暴不仁,反而消极备战。这两方对比,战争的胜负可想而知。
三年内,顾西楼一共去看了陆雁回六次,半年一次。
每次去幻舞山谷的时候,他都会在密室里待三天,什么也不做,就安静地陪着,看着躺在冰棺里那个面目依旧鲜活的姑娘,将自己的满腔思念压在心底。
冰棺果真是个好东西,陆雁回的尸身三年不腐,一如当年,每每见到她,倒是也能让顾西楼心存慰藉。
碧国节节败退,城池连连失去,不管是桑秋宁还是欧北羽,都已经阻挡不住宜国进攻的步伐。
终于,张岩率领的南方军队,与顾西楼率领的北方军队,在碧国的都城会和,南城门与北城门的夹击,整个碧国都城陷入包围之中。
桑擎坐在属于自己的龙椅上,看着面前案几上放着的战报,不知道在想什么。
很快,桑秋宁走了进来,对桑擎说道:“父皇,宜国大军,已兵临城下。”
“知道了。”桑擎在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神色平淡,似乎根本不在意一样,他合上自己面前的战报,忽然间笑了,然后看着桑秋宁,问道,“宁儿,你恨我吗?”
桑秋宁抬头,有些不解,不知道桑擎所言何意。
“你是个女儿家,本该快快乐乐地生活一辈子,相夫教子,赌书泼茶,却是我把你带到了这条路上,让你没有了别的选择。”桑擎说着。
然而桑秋宁没有说话,她只是沉默着,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恨吗?怨吗?她不知道,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是因为荣妃的自私,还是桑擎的野心?可不管怎么样,她都已经走上了这条路,这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吃,她已经回不了头。
得不到桑秋宁的答案,桑擎也不勉强,他将手边的锦盒拿起来,走到桑秋宁的面前,放到她的手里。
锦盒沉甸甸的,桑秋宁知道那是什么——碧国的传国玉玺。
“父皇……”
“这东西,交到你手里了。”桑擎说道,“我这辈子,野心片刻都没停止过,为了皇位,为了江山,我辜负了最爱的女人,害死了最敬重的女人,甚至连累了我的儿女。事已至此,我已经没有了别的选择,但你还有。”
“从今以后,父皇也没资格再勉强你了,你做出的所有选择,务必从心。”
说完这些话之后,桑擎便离开了大殿,朝着皇宫后院的某一处走去。
他不是个好丈夫,不是个好父亲,更算不得好皇帝,他的心里,权利和地位是最重要的,可到了这一步,他才发现,什么是孤家寡人。
桑擎慢慢地走到了荣妃所在的佛堂,那个落发为尼的女子,早已经在等着他。
“你来了。”夏叶看着从门外逆光而走进来的桑擎,淡淡的开口。
“是,我来了。”桑擎笑了,“叶儿,我败了,我一生成于王座,却也败于王座,事到如今,你可还愿给我一次机会?”
夏叶将早已经准备好了的酒,放到了桑擎的手里:“陛下先行一步吧,我随后就到。黄泉路上,我们一起去向皇后姐姐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