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虽然痛心,自己最喜欢的一个儿子死了,可谁让桑宇自己犯了错呢?
于是,桑擎成了老皇帝别无选择之下的唯一选择,他被立为皇太子。
成为储君的这一天,是桑擎梦寐以求的时刻,他穿着象征着太子的蟒袍,在朝堂上接受册封,接受百官的朝拜,享受着俯视天下、睥睨众生的快感。
这么多年的隐忍和争斗,桑擎终于成了最后的胜利者,只等老皇帝驾鹤西去,他就能登基为帝,成为碧国这大好山河的主宰。
与桑擎的喜悦形成鲜明的对比,夏叶每日每夜在太子府里以泪洗面,哀痛幼子的死亡,也哀痛她被桑宇那个畜生玷污了身子。
她不明内情,却只知自责,责备自己没能力保护好儿子,没能力守住清白。
夏叶很想一死了之,跟着儿子去了,一了百了,可是桑擎不让,因为他说:“落儿的死谁也没有想到,可是只有你我都活着,咱们以后还会有孩子,一定是个和落儿一样可爱的男孩儿。”
王妃也劝她:“那件事情是个意外,该死的是桑宇那个畜生,太子已经替你报了仇,你就不要再轻贱自己的生命了。落儿还那么小,倘若没有你这个生母活在世上怀念他,那么十年二十年之后,谁又能记得那个可爱的孩子呢?”
于是,夏叶被王妃的话说动摇了。
即便王妃再怎么疼爱落儿,可落儿终究不是王妃自己的孩子,倘若她真的一死了之,以后逢年过节谁来给落儿烧香送纸?谁给落儿念经祈福?谁为落儿点长明灯许愿?
所以她好好地活着,带着对桑未落的思念活着。
只是从那以后,桑擎却再也没有碰过她,不知是过不去桑宇那个坎,还是嫌弃她早已经不是清白之身,当初口口声声说还会有孩子的人,对她一如既往温柔体贴,却再也没有与她圆房。
不过,夏叶不在乎,她这辈子有落儿一个乖巧可爱的孩子就够了,落儿死了,是跟她没有缘分,她不强求,所以她把所有对落儿的疼爱全部弥补在桑秋宁的身上。
正如王妃从前疼爱落儿一样,夏叶投桃报李,对桑秋宁也是视如己出,有时候王妃在外面和其他女眷应酬,帮着桑擎巩固势力,没空照顾桑秋宁的时候,就是夏叶在照顾着。
这样的日子一直过了一年多,等到桑秋宁两岁,能走路、会说话的时候,事情发生了某些变化。
一个夏日的午后,已经从丧子之痛中恢复过来的夏叶,去厨房做了一碗冰镇酸梅汤,送到桑擎的书房,给他消暑,而就在书房的门口,夏叶听到了关于中秋宫宴那件事的真相。
“……殿下,今日若不是妾身偶然听到你和幕僚的谈话,你还准备瞒着妾身多久?又要瞒着夏叶妹妹多久?”王妃质问的语气传来,提及了夏叶的名字,便让夏叶不由自主地停住了脚步。
“你小声点,非要闹的人尽皆知吗?”桑擎问道,“我知道你和叶儿情同姐妹,这件事本就不打算告诉你们的,谁料还是让你知道了。”
“殿下,夏叶妹妹素来与世无争,她孤身一人跟着你,为你生下落儿那么可爱的孩子,可你怎么忍心算计她啊?”王妃不解,“你口口声声说她是你最钟爱的女子,你当初费尽心思求娶我也是为了给她当挡箭牌,这些我都认了!可你怎么能……将她送到别人的床上,让人玷污?你在做这些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当初落儿才三岁啊!”
“正因为她是我最爱的女子,所以她被桑宇玷污,我才有盛怒杀人的理由!”桑擎这话说的理直气壮,“谁都有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时候,当时我府中只有你和她两个人,你的背后站着整个将军府,我不算计她,难道算计你么?”
“那落儿呢?”王妃问道,“他才三岁,那么聪明可爱的孩子,就死在你的阴谋之下了?你每每面对夏叶妹妹的时候,难道就没有一丝愧疚之心?”
“一个庶出的孩子而已,他若不死,桑宇罪孽不重,我如何名正言顺地除掉桑宇?”桑擎说道,“你好歹也是将军府出来的嫡女,内宅的阴私手段见过不少,怎么还这样天真?孩子以后会有,用一个庶子换如今的地位,值得!”
咣当一声,门外的酸梅汤碗掉在地上,摔成碎片。
夏叶的手脚冰凉,站在那里,整个人都有些麻木,直到书房的门被打开,桑擎和王妃同时走出来看着她的时候,她还是楞楞地待在原地。
“叶儿……”桑擎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场景,有些尴尬地开口低唤着。
可平日里听起来柔情似水的声音,此时在夏叶的眼中,却像是一条吐着红信子的毒蛇,阴森可怖。
她有些呆呆地抬起头,看着王妃:“王妃姐姐,刚才我听到的那些,是你们开玩笑的吧?”
“走,咱们先回房再说。”王妃怕夏叶骤然得知真相,有些接受不了,跟桑擎闹起来,于是赶紧拉着夏叶回了房。
夏叶还没反应过来,任由王妃拉着,到了房间之后,王妃与她在软榻上坐下,这才再次开口:“妹妹,我也是今日才偶然得知这件事。我去书房跟夫君禀告一些事情,听到他和幕僚谈话,提及当日中秋宫宴的事,还说什么知情的人都已经处理干净,绝对不会有不该说的话传出来,我细问之下,他才告诉我实情。”
“所以……你们说的都是真的?”夏叶反问,“当日我被桑宇侵犯,不是偶然,不是意外,是他为了给自己找一个盛怒杀人的借口,而故意安排的?落儿的死,也不是意外,而是为了加重桑宇的罪名,给他自己的行为找一个情有可原的理由?”
王妃沉默了一会儿,才叹息着开口:“妹妹,我知道你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我最初得知实情的时候,也无法接受。但是你需得知道,就算你我多么不认同他的做法,可他如今已经是皇太子,是你我的夫君,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姐姐放心,我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夏叶笑道,“姐姐入府这些年,对我照顾有加,不嫌弃我是孤女,对我真心相待,昔日对落儿也是疼爱不已,这些我都记在心里。我是恨他,恨他算计我算计落儿,但也仅此而已。”